瑞士：一个现实的世界

瑞士：一个现实的世界  
张雯佳


  
　　小时候的童话故事，大部分都是外国人写的，读多了，印象里便有了童话故事的典型：主人公是金发的公主，英俊的王子，还应该有魔鬼，背景是美丽的大森林，屋里的摆设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冻死前看见的那个温暖的家。

　　走进瑞士，我走进了童话里公主的大花园，但是常常会有不能与童话兑现的遗憾提醒我一个现实的世界。

 
　　波河华(BEAU RIVAGE)是日内瓦最漂亮的酒店之一，从其花园式的阳台上可以看到日内瓦湖的景致。中午阳台上洒满阳光，我们坐在那儿准备吃午饭，四处开得热热闹闹的花被框架套住了，否则花枝一定会漫到餐桌的碗里去，周围是满眼茂盛的大红大绿，远处是湖水漫无边际的蓝和文明时代的代表作――耸入云端的喷泉和都市的建筑群，几面不知道代表着什么机构的旗子在澄明的天空中荡着。

　　吃饭的人不少，却听不到什么声音，大概都是一些绅士淑女。看多了北京餐馆里满桌琳琅满目的热闹和热气腾腾的排场，觉得这儿好像是一个雅座咖啡厅，或者文化沙龙什么的，桌上放的东西少而别致，只看见银色的咖啡壶和刀叉在阳光下闪动。

　　这儿是法国菜，也有意大利风味，我拿着配有几种语言的复杂的菜谱不知如何是好，朋友娜塔丽很热情：“我来帮你，我了解这儿的美味。”

　　菜上来了，是一盘剁碎了的生牛肉，一位有点发胖的服务生熟练地给我们进行现场操作：在生牛肉上洒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调料，然后干脆利落地打上了一个鸡蛋，蛋黄稳稳地落到了还散发着一股生肉味的那团牛肉上，透明的蛋清慢慢地四处漫溢着，最后一道程序是搅拌，非常像妈妈做的饺子肉馅。

　　“好了，小姐，相信你会喜欢，慢慢享用！”服务生的举止和微笑是训练有素的适度，就像他一尘不染的考究的着装一样无可挑剔，而现在他的微笑里掺进了一丝得意。

　　“我…很抱歉…”，我揉着开始有点不舒服的胃，也想极力地保持服务生式的适度的微笑，我觉得有点儿遗憾，不是为面前的生牛肉，而是为童话里的一点真实：阳光下的花海、银色的咖啡壶、绅士淑女、湖光山色都是舞台里描绘的布景，那么里面的人物也该有公主的娇美和王子的英武，可是看着眼前永恒微笑的胖服务生，我却只是想着：这道菜一定很贵吧？

　　然而，随着夜幕的降临，我还看到了一个真正的童话悲剧。

　　我住进了波河华的119房间，服务员帮我把箱子送上来，我正想着是否要付小费的时候，听见这位先生说：“尊敬的小姐，我很荣幸地向您介绍，这是我们酒店的一间特别客房，大约一百年前，美丽的茜茜公主遇刺后，是在这间屋子里去世的。”

　　“你是说，她是死在这个房间里？”我盯着大画像里茜茜的眼睛，刚才只觉得生动，现在看到它在转动了。

　　“是的，小姐，一点儿不错，晚安！”

　　“那么……好吧，先生，谢谢。”我慢吞吞地说，心里在想着：天慢点儿黑呀！美丽高贵的茜茜公主喜欢骑快马和周游世界，日内瓦竟是她的最后一站！瑞士山灵水秀，气韵不凡，日内瓦更是澄澈透明，美如天堂，皇后的芳魂飘然此间，倒是童话的极致。

　　公主出现了，是一个悲剧，按童话的逻辑，杀害公主的应该是法力无边的恶魔，听说楼下有刺客的画像，赶紧跑下去看，结果大失所望，凶手戴歪了帽子，衣冠不整，一副猥亵潦倒的流氓相，按资料上的说法是一个“无政府主义者”。

　　其实，这种遗憾也是不必有的，因为跟瑞士其他的城市比起来，日内瓦向来不是一个具有童话色彩的城市，不过是一个国际政治的舞台，而妩媚的卢塞恩的杰作――古老的廊桥和水塔，夹在秀水青山和青砖红瓦之间才是梦里的意境，而这常常出现在人们梦里的廊桥，也有一点不大不小的遗憾：廊桥的一半是在一场火灾后重建的，那么明显地看出古老与新生的分别。

　　到了苏黎世，因为没有什么遗憾，所以，除了很美以外，也想不出来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倒是回北京很长时间以后的一天，与我同去苏黎世的朋友问我：“知不知道为什么苏黎世那家酒店的女招待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们？”

　　“不知道，大概觉得我们很漂亮。”

　　“不，我们吃了大桌上摆着的整只苹果，那是不能吃的，只是摆设。”

　　“在餐厅里摆着的苹果却不能吃，岂不遗憾？”朋友因为我向来对这种规矩不以为然而觉得我简直不可救药。

　　出乎我意料的是，最浪漫的遗憾是在我眼中最不浪漫的一个瑞士城市――首都伯尔尼发现的。

　　熊是伯尔尼的象征，凯琳带着我到街上去看熊，在一个养着两只熊的圆形兽坑前，凯琳用她过于抑扬顿挫的不太准确的汉语告诉我：“这两只熊，你看它们离得远，它们不团结，男的欺负女的，因为男的丢了妻子，它和妻子生活了许多年，妻子老死以后，政府给它一个新的，它不喜欢新的，所以它一直不开心，对，是不高兴……”凯琳在琢磨着用哪个词合适。

　　“我们经常来看它们，也从电视和报纸上知道，它们的消息都有报道，谁生了几个孩子，漂不漂亮，都有介绍，可是，这两个，”凯琳眨了眨美丽的眼睛，耸了耸肩，很遗憾地说，“它们不相爱。”
 

搞不大懂作者究竟想表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