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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楼#
发布于:2004-10-18 16:01
岳小钗
第二十一回 易容乔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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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禁宫之人,无一人带有食用之物,谁能够在数日夜不进食物的僵持局势中,善
自保持体力,谁就在自然中,掌握了最后获胜因素。
    是故,沈木风坐上轮椅之后,心中十分后悔、懊恼,端坐在轮椅之上,闭目养息。
    萧翎望了沈木风一眼,道:“阁下怎么坐着不动?”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寒涛踏动这轮椅上机关之时,在下恰好分心旁观,未曾留
心到他是踏在何处。”
    萧翎缓步行了过去,在那轮椅上踏了几脚,那轮椅仍是停在原地不动。
    沈木风缓缓站起,道:“看来咱们只有在这里等那宇文寒涛了。”
    就在他站起身子之时,无意中触动了控制轮椅的机关,那轮椅疾快回驰过去。
    沈木风还未完全站起身子,轮椅一动,不自觉的又坐了下去。
    那壁间石门虽吃沈木风飞杖重击破损,但机关却未损坏,只见沈木风和那轮椅疾快
的冲入了壁间石门之中,石门立刻又自动关上。
    金花夫人望着那关闭的石门,似问萧翎,又似自言自语他说道:“不知那石门之内
是否有开启这石门的机关?”
    沈木风不在眼前,萧翎不再顾忌,接口说道:“那石室之中,应该是有控制这石门
开关的机纽,只是他们无法找到罢了。”
    金花夫人嗯了一声,接道:“那宇文寒涛究竟是故意隐入石室中不肯出来呢?还是
被困在了石室之中?”
    萧翎道:“这个很难预测了,不过,那宇文寒涛如是故意的隐藏在石室中不肯出来,
沈木风进入石室,他就有得苦头吃了!”
    金花夫人道:“如若这两人都被困在壁间密室中,难再出来,咱们只怕是也难生出
禁宫了。”
    这问题,只问的萧翎心中大为震动,半晌之后,才缓缓说道:“不论何等高强的武
功,都不能生活在禁宫之中,除非那人真到了滴水不进的神仙之境。”
    金花夫人道:“那只是因为没有食用之物,如果要是有食可用,是不是可以常年生
活在这禁宫之中呢?”
    萧翎道,“此地空气流畅,并无沉闷之感,如是有得食物可用,我想注在这禁宫中
三五年,亦非什么奇书。”
    百里冰心中暗忖道:这女人怎么搞的,老是找我大哥说话。当下举步而行,站在金
花夫人和萧翎之间。
    金花夫人既不知那百里冰是女扮男装,哪里会想到她的用心,望了百里冰一眼,回
头对唐老太太道:“如是那沈大庄主被困在石室之中,唐夫人有何打算?”
    唐老太太道:“老身之意,多等他一会,再作决定。”
    金花夫人知她心中有所畏惧,不愿说出内心之言,微微一笑,又道:“唐夫人想等
多少时间呢?需知咱们未带食用之物,离开禁宫之时,只怕还得耗去甚多休能,等的时
间不能太久,”
    唐老太太双目神凝,盯注在金花夫人脸上瞧了一阵,道:“如若那沈大庄主被困石
室,百花山庄中近千的高手,不知要拥护何人,继那庄主之位?”
    几句话间的极是突然,只听得萧翎和金花夫人同时为之一怔。
    萧翎心中暗道:我自离开百花山庄之后,那藏居上千武林高手的百花山庄,不知是
何情况,金花夫人是何等桀骜不驯之人。不知怎的竟会留在百花山庄之中,唐老太太更
是一派门户之长,竟然也甘心为那沈木风所用……
    心有所思,凝神倾听。
    只听金花夫人说道:“阁下之见,哪一个能继那沈木风接掌庄主之位”
    唐老太太轻轻咳了一声,道:“那周兆龙非栋梁之才,绝难继那沈木风出主百花山
庄……”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单宏章虽是那沈木风的嫡传弟子,但他年纪太轻,难当大
任……”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成,看来是只有你唐老太太,可
以承当此一大任了。”
    唐老太太冷笑一声,道:“我看沈大庄主对你金花夫人不错,参与机要,随身偕行,
将来承继他庄主之位,那是非你莫属了。”
    金花夫人冷笑两声,似要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道:“唐夫人,看来你对我
是怀疑甚重?”
    唐老太太道:“在百花山庄之中,那是很难找出一个可信之人。”
    金花夫人淡然一笑,道:“四川唐家,在武林中独树一帜,和江湖诸大门派分庭抗
礼,不知你何以会甘心留在百花山庄?”
    萧翎心中暗道:这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的答辩之言,都是我想知晓,而又不能相询
的事!
    只听那唐老太太说道:“我唐家一门老幼数十口的生死,都在那沈大庄主的掌握之
中,老身不忍让唐家一门,在我手中死绝,那只好听他之命,受他差遣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夫人是自愿留此为那沈大庄主效劳?”
    金花夫人道:“沈木风虽然也在我身上下了毒,控制了我的生死,但这还不是我留
在中原的重要原因!”
    唐老太太道:“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一阵,道:“我留在中原,是为了想帮我兄弟一个小忙!”
    唐老太太道:“你有兄弟,留在中原吗?”
    金花夫人笑道:“我没有亲兄弟,可是有一个干兄弟啊!”
    唐老太太道:“你那位干兄弟是什么人?”
    金花夫人咯咯笑道:“大大有名之人,可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唐老太太接道:“我瞧没有什么关干好卖,快些说出来吧。”
    金花夫人脸色一整,道:“就算你告诉沈木风我也不怕,我那位兄弟名叫萧翎。”
    唐老太太道:“萧翎,一度是那百花山庄三庄主的萧翎吗?”
    金花夫人点点头道:“不错。”
    唐老太太道:“老身见过他,他亦是目下唯一敢和沈木风堂堂正正为敌的人。”
    金花夫人笑道:“是啊!我那位兄弟,侠骨铁胆,自负着绝世武功,沈木风见了他
也有些头疼,就是一样不好,长的太过好看了,女孩子瞧到他,大半是难主芳心,听说
唐三姑娘和他有过一段往来,是吗?”
    百里冰心中暗暗骂道:你胡说,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但闻唐老太太说道:“相识而已,谈不上什么来往。”
    金花夫人突然一收笑容,说道:“如若萧翎突然在禁宫之中出现,和那沈木风打了
起来,你要如何自处……”
    唐老太太接道:“那萧翎,既是不会突然在禁宫之中出现,老身也用不着花心思想
这件事了。”
    金花夫人道:“那萧翎无所不能,说不定他已进入禁宫,就站在咱们附近。”
    唐老太太虽然明知那金花夫人,说的玩笑之言,仍是不自主的四顾了一眼,道: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了。”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声震四壁。
    唐老太太被她笑得莫名所以,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了?”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萧翎身份,此刻还不能告诉她。
    心念一转,微笑说道:“贱妾怎敢取笑你唐老夫人。”
    且说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笑的放浪形骸,心中大觉不适,暗道:这女人笑的如此放
荡,定然是淫邪人物,不能让大哥和他站的太近了。
    牵起萧翎的手,行到石室一角。
    她这奇怪的举动,不但瞧的金花夫人大感奇怪,就是萧翎也被她弄的莫名所以,低
声道:“冰儿,这是干什么?”
    百里冰溜了金花夫人一眼,道:“我讨厌那金花夫人的笑声。
    萧翎微微一笑,暗道:原来如此,那金花夫人确然是有些形骸放荡,不拘小节,想
她是生长苗疆之故,没有咱们中原礼化教育,但既然行镖这敞厅一角,也该找些事情做
做才是。于是行近石壁,伸手在壁间按去。
    原来,他怕那金花夫人揭穿内情,感到难看、故而做出一副若有所见的姿态,伸手
在壁间敲打。
    须知世上事,常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
    那宇文寒涛四面查看,不停的伸手在壁间拍打,就是无法找到壁间安装的机纽,这
萧翎无意间伸手一拍,却正好击中。
    只觉壁间一软,裂开一个半尺见方的石门,石门内垂着一个玉环。
    这时,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一齐围拢了过来。
    萧翎心中暗道:这垂下的玉环,不知有何作用,便伸手一
    此刻,他心中最为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设法找到那箫王张放,希望能探知一些玉箫
郎君的武功路数,三月后断魂崖底之约,也好助那岳小钗一臂之力。
    只听金花夫人道:“唐夫人,这人可是箫王张放吗?”
    唐老太太道:“那箫王张放人中之间有一颗黑痣,此人如若有痣,那就是箫王张放
了。”
    萧翎心中暗道:我实在笨的很,那唐老太太适才在厅中还说起箫王张放,怎么我就
记不得了。
    凝目望去,只见那老者人中处一片平坦,并无黑痣。
    萧翎。呆了一呆,自言自语道:“这人也不是箫王张放。”
    这本是他心中之言,但在一急之下,却不自觉的讲了出来。
    这时,金花夫人已仔细观察出那百里冰确是女扮男装,但却无法认出她真正的身份。
    目光转去,发现石案下一个抽斗,未曾关好,心中突然一动,举步一跨,绕过了萧
翎和百里冰,双手抓住木椅,移开了那长髯老者的尸体。
    百里冰心中对金花夫人,本就不好,看她抢先而上,似有所图,不禁心头火起,冷
冷喝道:“不要动!”呼的劈出一掌。
    金花夫人心中暗道:这人不知是何许人物,但却娇气凌人,接她一掌试试。
    心中念动,右手平平伸出,硬接了一掌。
    一掌接实,两人同时感觉右臂一震,竟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两人同时在暗中忖道:这人武功不弱。
    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接下一掌之后,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心中大怒,放下手中的木
盒,欺身而上。
    她动作迅快,萧翎竟没能及时劝阻。
    金花夫人心中已知遇上了劲敌,丝毫不敢大意,全力对敌。
    百里冰一路抢攻,招招都击向那金花夫人的致命所在,但一连攻出了十二招,却被
那金花夫人化解开去。
    萧翎本想劝阻,但见百里冰对金花夫人积下的成见很深,索性让她发泄一下,等双
方打入险恶之境,自己才出手劝架不迟。
    他心中有此一念,就袖手旁观起来。
    百里冰一轮急攻过后,金花夫人突然展开反击,掌指并出,招术诡奇凌厉。
    金花夫人的攻势绵连,一口气攻出了十五掌,仍然是不肯停国
    百里冰在金花夫人这一阵绵连的急攻之下,没有还击一招。
    萧翎眼看金花夫人攻势不肯停息,而且百里冰似是无法在几招之中扳回劣势,自己
如若再不出手阻止,百里冰很可能会伤在金花夫人手中。
    心念一动,突然侧身而立,右掌一挥,幻起了一片掌影,挡住金花夫人的攻势,道:
“住手!”
    金花夫人应声而退,疾退了三步,道:“你是萧兄弟吗?”
    萧翎一伸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道:“区区正是萧翎。”
    唐老太太若有所悟地道:“啊!萧大侠,老身早该想出是你才对!”
    萧翎微一欠身道:“在晚辈记忆之中,唐老前辈和那沈木风是处在敌对之中,想不
到,人事变幻,数月不见,老前辈竟又和那沈木风联手合作了。”
    唐老太太听了萧翎之言,黯然叹息一声,道:“非所愿也,然却不得不尔。”
    金花夫人道:“唐老太太一门数十口的生死,都控制在那沈木风的手中,如若唐老
太太不接受那沈木风的要挟,四川唐门即将永远绝迹于江湖之上了。”
    萧翎道:“沈木风手段恶毒,这也难怪唐老前辈。”
    唐老太太接道:“虽然我唐家满门生死,被那沈木风控制在手中,但老身也不愿久
处控制之下。”分明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停口不言。
    金花夫人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兄弟,这位姑娘是何许人物?”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唐老太太、金花夫人,都不是外人,你擦去脸上炭
灰,以真正面目和她们见见吧!”
    百里冰道:“这禁宫之中,再无炭灰,我如洗去了脸上积尘,那就无法再复原状
了。”
    金花夫人道:“这位姑娘既是不愿以真正面目和我等相见,萧兄弟,请告诉我等她
的真正身份。”
    百里冰道:“别告诉她。”
    萧翎心中暗道:她自幼在父母宠爱之下长大,为所欲为,养成这副暴躁性格,如不
设法杀她的火气,不知要为她得罪多少人了!
    心中念转,口中缓缓说道:“冰儿,金花夫人对为兄,有过数次救命之恩,如若无
她相助,大哥我早就尸骨已寒了……”
    金花夫人咯咯大笑,道,“兄弟啊!你说的太客气了。”
    百里冰看萧翎说的郑重,果然不敢再任性施为,当下默默不言。
    萧翎望着百里冰,道:“在唐老前辈和姐姐面前,兄弟也不必再隐瞒了,这位姑娘
乃是北天尊者之女,百里冰……”
    金花夫人啊了一声,道:“原来是北海冰宫的公主。”
    百里冰听得萧翎说到那金花夫人,数度救他性命之后,心中本已暗作打算,不再给
她难看,但见她娇声媚气的笑容,姿态,不禁火气又来,当下冷冷说道:“是又怎样
了?”
    金花夫人淡然一笑,目光转到了萧翎的脸上,道:“兄弟,姊姊不得不佩眼你
了……”
    萧翎知她下面之言,必然十分难听,急急接道:“在沈木风的身前,小弟不得不装
作和两位不识之状,如有开罪之处,我这里先谢罪了。”说完抱拳一揖。
    金花夫人仍然接口说道:“你能化装成一个工人,混入防卫森严的山谷之中,进入
禁宫中来,这种智慧、豪气,不能不叫人佩服,天下武林同道,推崇你是唯一能抗拒那
沈木风的人,果然是不会错了。”
    唐老太太接道:“那沈木风天不怕,地不怕,当今武林人物,没有一人能放在他的
心上,但提起你萧大侠,他却色厉内荏。”
    金花夫人突然向后退了两步,道:“萧兄弟,那石案之下的抽斗未曾关好,也许存
放有物、兄弟打开看看吧!”
    萧翎望了那石案一眼,道,“此乃姐姐发现,那抽斗如有存物,也理应由姊姊取去
才是。”
    金花夫人笑道,“沈木风虽然对我有些头疼,但仍然控制着我的生命,随时可以要
我的命,纵然那抽斗中放着禁宫十大高人联合留下的秘录手册,对姊姊也是无用!”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小弟有生之年,必将致力解脱沈木风加诸在武林人物身
上的枷锁。”
    百里冰看那金花夫人,言笑行动,虽有些放浪形骸,但大义大节,却是丝毫不苛,
心中对她忽生出几分的好感。
    唐老太太接口说道:“萧大侠要动手,就请快些吧,这间密室来路未闭,沈木风和
宇文寒涛随时可来。”
    萧翎大迈一步,行近石案,拉开抽斗看去,只见一张白笺,端端正正的放在那抽斗
中间。
    凝目望去,只见那白笺之上写道:“禁宫的存物,已由在下取走,有劳玉趾,抱歉、
抱歉。”
    短短数言之外,白笺下面既未写名,也未画什么图记。
    萧翎望了那白笺上的留字,不禁呆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
    金花夫人识得汉字,伸过头望了一眼,道:“这人的话走不可信。”
    萧翎缓缓放下手中白笺,道:“为什么呢?”
    金花夫人道:“照那宇文寒涛和沈木风的推算,进入这禁宫的,共有十人,算上这
人,咱们才见过八具尸体,还有两具尸体未曾发现……”
    唐老太太也已看清楚那白笺上所书之言,接口说道:“老身之见,和金花夫人一般,
这张素笺,也许是十大奇人之一,故弄的玄虚。”
    萧翎摇头说道:“不会吧!这白笺和字迹,都还清新,绝不是放上几十年的东西。”
    金花夫人道:“照你这么说,那是一定有人来过了?”
    萧翎道:“在下的看法,确然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如若我的判断不错,这白笺留在这抽斗中,不会超过三月
时光。”
    百里冰道:“大哥之意,是说那人离开禁宫不过三月。”
    萧翎道:“不错……”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接道:“天下武林人,都知
晓有十大高人,陷在禁宫之中,但其中大部分人,只心中向往,并未有实际行动,但有
些人却把他们一生的精力,青春,都耗费在寻找禁宫之中,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懈怠,
这些人虽只是一小部分,但算起来,人数也要在数百之上,其中绝不乏智谋过人。武功
高强之士。”
    唐老太太道:“就算是他武功高强、智谋过人,但他如不通这建筑之学,那也是无
法进入‘禁宫’的。”
    萧翎道:“一个人,花去了十几二十年的光阴,可以练成了一身绝技,如若他化二
十年的时光,难道不能研究建筑之学吗?”
    唐老太太、金花夫人和百里冰,一时间都为之语塞,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之后,金花夫人才接口说道:“这应该让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同来尝试一下
这失望的味道,唉!那沈木风为了开启这‘禁宫’的事,不知用了多少心机,亦不知花
去了多少人力,但却被人捷足先登。”
    唐老太太道:“如若萧大侠推论的不错,那开启禁宫之人的能耐,要在那宇文寒涛
之上甚多,唉!他出入禁宫,取去了禁宫中重要存物,但却不留下一点痕迹……”
    谈话之间,突闻一阵嗤嗤之声,传入耳际。
    萧翎迅快的戴上人皮面具,暗中运气应变。
    金花夫人传声道:“也许是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找来了。”
    萧翎道:“如是沈木风找到此地,两位最好还和在下保持个陌不相识之情,此时此
情,在下还不愿让沈木风和宇文寒涛,知晓我的身份。”
    金花夫人、唐老太太相互望了一眼,但谁也没有开口。
    萧翎心知她们两人心中互有所忌,也就不再多言。
    只听那轧轧之声,响起了一盏热茶工夫之后,突然停了下来。
    但那石案却缓缓移动,地下裂现出一个洞穴。
    百里冰望了那洞穴一眼,低声说道:“大哥啊!以后要小心一些,这房中到处都是
机关……”
    语声甫落,人影忽然一闪,宇文寒涛由那洞穴中行了上来。
    萧翎心中暗道:殊途同归,那石门之内的路径,竟也指向了这里……
    心念转动之间,沈木风已紧随在宇文寒涛身后,登上洞穴。
    两人想不到萧翎等竟会先两人来到此地,不禁一呆。
    萧翎肃立不动,只是一对炯炯目光转动,不停在两人脸上流动着。
    宇文寒涛轻轻咳了一声,道:“几位怎会到了此地?”
    金花夫人道:“咱们一步一步进来的!”
    宇文寒涛望了那甬道一眼,道:“这甬道能入敞厅?”
    萧翎微一颔首,仍是不肯接言。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唐老太太的脸上接道:“哪一位发觉了进入此室的门户?”
    萧翎道:“区区在下。”
    宇文寒涛道:“阁下如何发现的?”
    萧翎道:“我一掌击在石壁上,其门自开……”
    缓缓举起手中白笺,接道:“你瞧瞧这个再说!”
    宇文寒涛接过白笺,瞧了一眼,道:“这白笺在何处取得?”
    萧翎道:“石案抽斗之中。”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如若这白笺上说的是句句实言,咱们进入‘禁宫’的
心血,算是白费了。”
    宇文寒涛目光一掠金花夫人和唐老太太,道:“两位夫人可是紧跟在他们身后进石
室的吗?”
    唐老太太道:“不错,我们尾随他身后而入。”
    宇文寒涛道:“两位可是看到他从那抽斗中摸出白笺吗?”
    金花夫人道:“我先发觉那抽斗未曾关好,过去拉开瞧看,但却被这位英雄抢快了
一步,先打开抽斗,取出了这张素笺。”
    宇文寒涛仔细在那白笺上瞧了一阵,道:“照这白笺上的字迹,不过数月,如若此
笺不是伪造,在咱们进入禁宫的三个月前,已经有人进入了禁宫,取走禁宫存物……”
    沈木风目光一掠萧翎,道:“难道在咱们几人之间,有一个人,心机很深,能够早
已在数月之前,就写了这样一张白笺,藏在身上,准备着进入禁宫之后可应用……”
    萧翎冷冷说道:“在下捡了这张白笺,信不信是两位的事,用不着以小人之心,度
君子之腹。”
    沈木风流顾室中四壁一眼,又仔细瞧瞧那石案,深深叹口气,道:“区区相信,这
白笺并非是有人伪造,亦非是有人故弄玄虚,而是确有其事的真正内情。”
    宇文寒涛缓缓把白笺交给萧翎,说道:“在下也相信这白笺上所书,是真真实实的
事,可靠性十有其九……”
    沈木风接道:“这么说来,宇文兄还有一成不信了?”
    宇文寒涛道:“严格点说,咱们还有一个疑点,一分希望,只要咱们把那疑点证明,
就可以退出禁宫,至于那一分希望,就要凭借咱们的运气了。”
    沈木风道:“什么疑点,什么希望,在这等情势之下,宇文兄似是用不着卖关子
了。”
    宇文寒涛道:“兄弟说那疑点,连这位书室中的尸体,咱们一共发觉了八具尸体,
如照江湖上的传说,还有两位高人的尸体未曾寻得,如若咱们再找出另外两具尸体,就
算证明了十大高人会集禁宫的传说。”
    沈木风点点头说道:“这倒算一个疑点,但不知道有一分什么希望?”
    宇文寒涛道:“希望那人取走禁宫之物时,并未完全取光。”
    沈木风双目中神光一闪接道:“此地还留下一些存物?”
    宇文寒涛道:“兄弟只是有此一点希望而已。”
    沈木风道:“适才区区和宇文兄身历险境,凭仗宇文兄的大智大慧,咱们才安渡险
关,此刻,仍由宇文兄带领去寻那另外两具斤体了。”
    原来,沈木风追入那石室之后,发现一个仅可容一人询背而行的石级,低头向上面
行去。
    这是唯一的出路,他无法选择,只好跟着走了过去。
    这条路由下而上,似是行在楼梯上一般。
    沈木风身躯高大,那路却愈走愈狭,终于,触动了机关而被困。
    幸好,宇文寒涛闻声赶回,用手中宝剑,破去机关,救了沈木风。
    沈木风虽未说感谢之言,但心中对那宇文寒涛的敌意减了不少。
    两人摸索着而行,哪知走了一圈,经历了数次凶险,竟然又由此处爬了出来。
    只见宇文寒涛凝目沉思了一阵,缓缓说道:“如若我判断不错,禁宫应该到此为止
了。”
    沈木风道:“宇文兄突发此言,定有所见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查看四周形势,似是已难再行扩展了。”
    沈木风道:“为什么呢?”
    宇文寒涛道:“因为这禁宫四周,已然接近那山中暗流,纵然那巧手神工包一天,
有着通天手段,也不能不顾及那暗流的冲击之力。”
    沈木风道:“宇文兄言来虽然有理,但未得真实证明之前,还是叫人难信……”
    唐老太太接道:“如若咱们能够找到另外两具尸体,就可证明宇文先生之言了。”
    字文寒涛道:“如果真有十大高手进入禁宫,另外两具尸体,可能就在这书房之
中。”
    沈木风一皱眉头,道:“照宇文兄的说法,这石室之中另有复室了。”
    字文寒涛道:“不管巧手神工包一天,建筑这禁宫有多么神妙,以及复室有多么庞
杂,但它都局限于十丈方圆之内……”
    附耳贴在石壁上,听了一阵,道:“这石室绝然难再深入,再深一丈之后,就是那
山腹洪流了。”
    沈木风道:“当真如此了吗?”
    宇文寒涛道:“大庄主如若不信,何妨贴在石壁上听听。”
    沈木风道:“恐怕在下听不出来。”口中答话,人却附耳贴在百壁之上听去。
    果然,一种奔雷般的响声,隐隐传了过来。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听到了?”
    沈木风点点头,道:“听到了。”
    宇文寒涛道:“那就证明在下之言不虚了。”
    萧翎突然接口说道:“也许进入禁宫的只有八人,眼下有一桩要紧之事,先设法认
出此人身份,也好了然那余下二人,是何许人物,再推判他们是否也进入了禁宫。”
    他口气老迈,似是对江湖上的人物十分熟悉一般,更使那沈木风和宇文寒涛无法判
断他的身份。
    沈木风双目盯注在萧翎那一对炯炯放光的眼睛之上,道:“阁下先入此室,不知是
否留心瞧过这具尸体?”
    萧翎道:“自然是瞧过了。”
    沈木风道:“他是什么人?”
    萧翎心中暗道:这要把我问住了,进入禁宫之人我大都未曾听人说过,如何能够认
出这个人身份?我如能够认出,那也不用再问你们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在下看他不是箫王张放。”
    宇文寒涛道:“本来就非箫王张放。”
    沈木风道:“听宇文兄的口气,识得此人了?”
    宇文寒涛道:“在下的看法,这人应该是化身老人帅天仪。”
    沈木风道:“化身老人?”
    宇文寒涛道:“他的易容化身之术,集千古大成,他在江湖上行走了数十年,但却
无一人能了然他的真正面目,包括这同在禁宫的九大高手。”
    萧翎心中暗道:如若在禁宫的这九大高手,都无能认出那化身老人的真正面目,你
又如何知道是化身老人呢?
    但闻宇文寒涛接道:“据说那化身老人帅天仪,不论与何人相处,一日之内,总要
以三种不同的面容,身份和人相见,谁也无法知晓他哪一个面目是真正面目。因此,和
他交往数十年的好友,也无法辨识他真伪之貌。”
    沈木风道:“如若这人是帅天仪,此刻,就是他真实之貌了。”
    宇文寒涛垣:“是真是伪,在下不敢断言……”
    金花夫人道:“你既不敢断言,何以指他是帅天仪呢?”
    宇文寒涛道:“这很容易辨识,他既不像箫王张放和其他二人,自然是化身老人帅
天仪。”
    萧翎心中暗道:一个人在江湖之上走了数十年,竟然使人无法认出他真正面目,迷
人的能耐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
    转念又想到这老人神秘的一生,和一身绝世武功,只因受名字拖累,仍是兔不了死
在禁宫之中。
    但闻沈木风接道:“宇文兄的高见,沈某人极为佩服,看来这人八成是那帅天仪
了。”
    宇文寒涛轻轻叹息一声,道:“面呈微笑,是何等慈和的境界,除了帅天仪之外,
还有何人能够在此死亡之前,流现出这等慈和的笑容呢。”
    唐老太太道:“老身对那化身老人之名,也是闻慕已久,但不知他此刻的形貌,是
否就是他的庐山真面目呢?”
    宇文寒涛道:“和他交了数十年朋友的人,都无法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咱们今日一
见,怎能认得出来呢?”
    金花夫人冷冷说道:“但他已经死了,一个人死去之后,再也无法易容求变了。”
    宇文寒涛道:“夫人之意,可是要毁去他此刻的形貌,看看是不是他的真正面目,
是吗?”
    金花夫人道:“话从宇文先生口中说出,似乎就特别难听了。”
    宇文寒涛摇摇头,道:“这位老前辈一生之中,用尽了心机,保护他的真正面目,
不让别人认出来,如今他已经死去,咱们又何苦让他死后,暴露出真正的面目呢,我看
还是算了。”
    萧翎心中暗道:好啊!这宇文寒涛怎的忽然变的这等仁慈了。
    金花夫人道:“贱妾不敢苟同宇文先生的高见,想这化身老人一生之中,都无人能
辨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到死了之后,仍然无法使真正面目公诸于世,他心中定然是十分
痛苦,我们毁去他此刻形象,虽然有所不敬,但能使他真正的形貌,大白于世,对他而
言,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
    目光转到沈木风的脸上,接道:“沈大庄主以为贱妾之见如何?”
    沈木风道:“两位说的,都有道理,倒叫在下难作评断了。”
    宇文寒涛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道:“阁下对此,有何高见?”
    萧翎道:“看看他真正的容貌也好。”
    宇文寒涛缓缓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倒也不便坚持了。”缓缓退后两步。
    金花夫人举步行到那老人之前,举起右手说道:“我先要看看他脸上是否带有人皮
面具。”
    就在金花夫人右手将要触及到青衣老人的脸上时,宇文寒涛突然说道:“慢着!”
    金花夫人偏头望了宇文寒涛一眼,道:“宇文先生还有什么花招,能够吓得我临时
改变心意呢?”
    宇文寒涛道:“有一件事,在下想了想,不能不说。”
    金花夫人道:“什么事,贱妾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道:“这位化身老人,是一位极善心机的人,他用尽了各种方法,使人无
法认出他的真正面目,定然有他的苦衷,照在下推想,他既用有各种方法来保护他的真
面目,在易容之前,亦必在保护他真正面目上,花过不少心机。”
    金花夫人道:“阁下之意可是说我如出手毁去他此刻形貌,会遇上什么不测之祸?”
    宇文寒涛道:“这不过是在下的猜想罢了,至于是否真实,在下就不得而知了。”
    金花夫人本来心中极是坦然,毫无所惧,但听得宇文寒涛之言,心中忽然有了疑团,
踟蹰半晌,竟然不敢再随便出手。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宇文兄,这化身老人,是否极善用毒?”
    萧翎心中暗道:就算他极善用毒,也不致用在自己的脸上。
    但见宇文寒涛摇摇头说道:“他是否极善用毒,未曾听人说过。”
    金花夫人突然伸手从头上取下一支金钗道,“不论他是否善于用毒,但我却不能不
防他一着。”扬起金钗,轻轻在化身老人脸上一拨。
    哪知金钗触到了那化身老人,有如触到一块坚石之上一般。
    金花夫人轻轻啊了一声,道:“好硬的脸啊!”
    宇文寒涛道:“就算他脸上未经化装,死去了这许多年,肌肉早已僵硬了。”
    金花夫人摇摇头道:“在我的感觉中,他脸上不是肌肉。”
    沈木风道:“让我瞧瞧。”伸手从金花夫人手中取过金钗,轻轻在化身老人脸上敲
了两下,道:“果然不是肌肉。”
    他为人老好巨猾,不愿担当起败坏化身老人形貌的罪名,竟然又把金钗交给金花夫
人。
    金花夫人接过金钗,暗运内力,金钗锋尖,波的一声轻响,刺入了化身老人脸上半
寸多深,放开金钗道:“诸位请帮我瞧瞧。他脸上是否是干枯的肌肉?”
    萧翎等凝目望去,只见那化身老人脸上,隐隐有几道细微的裂纹。
    显然,这化身老人在脸上涂了很厚的药物,暴现于群豪之前的面比并非真正的血肉
面目。
    沈木风道:“不是真正面目。”
    金花夫人道:“好!那我就剥下来给诸位瞧瞧了。”
    口中说话,右手暗中加力,向外一推。
    果然,一层厚约一指的外壳,应手脱了下来,摔在地上,片片碎裂。
    金花夫人金钗挥动,迅快的剥下那化身老人脸上的余物,露出化身老人的真正面目。
    钗锋虽伤害了化身老人少许皮肉,但面目大部轮廓,仍然能够辨认。
    仔细看去,只见那化身老人面颊瘦削,鼻子不知为何只有一半,和那药物装成的外
貌,实是大不相同。
    金花夫人叹息一声,道:“看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化身老人,如许年纪,如
许盛名,仍然无法消除此心,为了缺少一半鼻子,终生不愿以真正面目见人。”
    宇文寒涛突然对那化身老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道:“老前辈德行可敬。”
    沈木风轻轻咳了一声,道:“在下并未听到过那化身老人,有什么可敬的侠义事迹,
宇文兄如此敬重,不知因何而发?”
    宇文寒涛道:“如论他老人家的化妆之术,装扮一个俊美绝世的年轻人,自是轻而
易举,但他却不屑为之,一直是化妆成一个老人,苍苍白髯,混迹人间,难道这还不算
是一位品性兼具的君子吗?”
    萧翎心中暗暗忖道:是了,此人言中之意,是说那化身老人如若改扮作一个年少风
流的人物,以他巧绝人寰的化妆术,定然可以在武林之中,闹出一场风流大劫。
    他心中付思,口却未言。
    金花夫人道:“你是说他如扮作一个年少英俊之人,会在武林闹出一场风流佳话,
是吗?”
    宇文寒涛冷冷说道:“夫人来自苗疆,不知我们中原之事。”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说一件事,给夫人听听,当知我们中原人物,和你们
苗疆风情,有很多大不相同之处了。”
    金花夫人道:“好,贱妾洗耳恭听。”
    宇文寒涛道:“大约是一百多年前,在我中原武林道上,出了一位剑手,那人的武
功倒并不高强,但他却在武林中,闹的天翻地覆,每一件纠纷的起源,都发自女人的身
上……”
    目光投注到沈木风的脸上,接道:“想来沈兄,也知那一代情魔的传说了?”
    沈木风道:“不错,区区在下听人说过。”
    宇文寒涛道:“在那一代中,他是少女们深闺中的梦里情人。”
    金花夫人笑道:“事情过了一百多年,早已成为过去,发思古幽情,于当世武林大
局何补?”
    宇文寒涛冷笑一声,道:“在下说夫人来自苗疆,孤陋寡闻,看来是果然不错。”
    金花夫人眉头耸动,道:“我虽在苗疆边荒长大,但却读了你们很多汉书……”
    宇文寒涛仰天打个哈哈,道:“如若说到博览群书,当下之世,只怕很少有人能强
过我宇文寒涛的了。”
    语声微微一顿,道:“夫人心中不用不服,那一代情魔事情虽已过去,但却已有人
为他著书作传,传诸民间,据在下所知,那一代情魔的传记,流入民间甚广,而且都藏
诸闺门,闺房之中,少女授受,大约是以此物作为礼物相赠。如若那传书之上,都是文
字,也还罢了,除了文字之外,还加图画注解,那一代情魔,虽然死去多时,尸骨已寒,
但他的阴魂未散,如若那化身老人,装成一代情魔,以他出神入化武功,和人所难及的
智谋,必将是哄动天下武林,尤胜那一代情魔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宇文寒涛似是对那化身老人,有一种特别的敬爱,以他为人而论,
这倒是大不寻常的事。
    但闻沈木风说道:“字文兄读书之多,天下有谁不知,但此刻,咱们处境,虽然说
不上险恶万分,但却时间无多,与目下无关之事,那就不用多谈了。”
    唐老太太接道:“眼下最要紧的一件事,是设法找着另外两具尸体,照武林的传说,
余下那两具尸体,一位是箫王张放、一位是武当派的一位名宿。”
    沈木风道:“找到另外两具尸体,咱们进入‘禁宫’的心愿,就算完成,也好想法
子退出‘禁宫’了。”
    宇文寒涛微微一笑,道:“沈大庄主此来的心愿,是在取得十大高手留下的秘录手
册,如若只见了几具尸体,就这般退出禁宫,岂不是大失所望吗?”
    沈木风冷冷说道:“宇文兄一定要问,在下也不用欺瞒宇文兄了。”
    宇文寒涛道:“沈大庄主有何高论,兄弟洗耳恭听。”
    沈木风道:“区区此刻恨不得及早离开禁宫……”说至此处,住口不言。
    众人都不知他有何高见,个个都凝神静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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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少啦!再来他至少500篇,向富翁榜第一冲刺! :D :D :D [/quote]500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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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04-10-19 10:07
岳小钗
第二十六回 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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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约数十丈,瞥见天光透进,原来,已到了出口所在。
    出得山洞,景物又是一变,只见一条云封雾锁的深谷横拦去路。
    洞外悬崖,伸延四五丈,横宽十余丈,上见青天,下临绝壑,三面都是陡峭的山壁
环绕。
    百里冰探首下望,瞧瞧那云雾弥漫的山谷,道:“大哥,这深谷,可是断魂崖吗?”
    萧翎望了商八一眼,道:“如若商兄弟没有带错路,这云气弥漫的深谷,大概就是
断魂崖了。”
    百里冰喃喃自语,道:“这事很奇怪啊!”
    萧翎道:“奇怪什么?”
    百里冰道:“我看到一个人,消失在那巨岩之后,我自信不会看花了眼睛,但那人
呢?除了藏在山洞之外,只有躲入这云雾封锁的深谷中了。”
    商八道:“那洞中虽然幽暗,但宽不过数尺,在下已然留心查看,未见人影。”
    百里冰道:“她唯一的去处,就是这云气封锁的深谷了……”
    抬头打量了一下四面的峭壁,说道:“我不信,她能够攀上这百丈以上生满青苔的
峭壁不露一点痕迹。”
    语声甫落,突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由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中传了上来,道:
“萧大侠能够找来此地,足见一诺千金。实乃大信大勇的人,不过,我家姑娘重又改变
了心意,不愿再和萧大侠见面了。”
    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吐字清晰,众人都听得字字入耳。
    百里冰突然举步而行,直向悬崖边缘走去。
    萧翎探手一把抓住百里冰,道:“姑娘是何许人?”
    那清脆的女子声音道:“萧大侠贵人健忘,连小婢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萧翎略一沉吟,道:“你是素文姑娘。”
    那女子声音应道:“是小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好吗?”
    素文应道:“姑娘很好,她已知你到了此地,对萧大侠的千里奔波,我家姑娘是感
激不尽,但她左算右算,觉得你萧大侠留此无益,因此改变了心意,命小婢劝你回去。”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素文姑娘……”
    素文接道:“叫我素文就是,这姑娘之称,叫小婢如何敢当。”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姑娘可否现出身来,和在下谈谈?”
    素文道:“好!小婢这就上去。”
    声落人现,一个全身青衣,头梳双辫的少女,由那云雾迷蒙的深谷中跃登岸上。
    萧翎心知在那云雾封锁的绝谷中,必然有接脚之处,所以,对素文跃上深壑一事,
丝毫不觉惊奇,望了素文一眼,道:“岳姑娘现在这断魂崖吗?”
    素文点点头,却未正面回答。
    萧翎道:“她为什么又突然改变了心意,不要和我相见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个中内情,姑娘并未告诉小婢,但以小婢猜想,那全是为
你萧相公。”
    萧翎道:“怎么为我呢?”
    素文道:“我家姑娘很善计算之学,大约她算过之后,觉得相公留此于事无补,所
以,又改变了心意,要小婢转告相公,早些回去,不用再来了。”
    萧翎淡淡一笑,道:“有一件事,还望素文姑娘能够转告你家小姐。”
    紊文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由禁宫而来,幸未辱命,取得了岳姑娘心中急于想见之物。”
    素文道:“急于想见之物,那是什么?”
    语声一顿,接道:“你是说,你已经进入禁宫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姑娘曾经告诉小婢,无论如何,也要劝你回去。”
    萧翎仰起脸来,思索了片刻,道:“好!既是那岳姑娘坚持不要和在下相见,那也
是没有法子的事了,在下有一物,劳姑娘转给那岳姑娘如何?”
    素文道:“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八件,小婢也一样转给姑娘。”
    萧翎伸手入怀,摸出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递给素文,道:“把这交给你家姑娘。”
    素文也未瞧看,就放入怀中,道:“萧大侠能体念到我家姑娘是一片好意,那就不
会怪她了。”
    萧翎点点头,道:“我知道,姑娘多多保重,在下就此别过了。”
    素文满脸惭疚之色,道:“有劳萧大侠往返奔波,小婢心中实觉着不安的很。”
    萧翎也不再答话,循原路退出石洞,穿过深草荒原,才停下脚步。
    中州双贾已知萧翎心情不佳,一路上也不敢多言,直待萧翎停下了脚步之后,百里
冰才长叹一声,道:“大哥;我害了你!”
    萧翎奇道:“为什么你害了我?”
    百里冰道:“那岳姑娘定然是瞧镖了有我和你同行,故而心中不悦,才会不肯和你
相见。”
    萧翎嗤的一笑,道:“你想得大多了……”
    伸出手去,握着百里冰的右手,席地而坐,道:“冰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赶来此
地吗?”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为了找那位岳姑娘。”
    萧翎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来此找她,她又为什么住在这等可怕的地方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萧翎笑道:“好!现在我都告诉你。”
    数日来愁容苦脸的百里冰,忽然间,眉一展,恢复出满脸笑意,道:“难道你不是
来此探望她?”
    萧翎摇头,道:“不只为此……”他似在筹思措词,良久之后,才说道:“这么说
吧!她和一个武功很高的人订下了一场约会,会面之地,就在那云雾封锁的断魂撵,在
那等绝地会晤,自然是一场不分生死不住手的恶斗了。”
    百里冰道:“你赶来助她,是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那个和她约晤之衲,不但本身武功十分高强,而且,还
有强他十倍的后援,岳姊姊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能有今日,也全是岳姊姊所赐,不论
这场搏斗多么凶险,我也不能置身事外。”
    百里冰点点头,道:“其间有这番恩怨,自然是应该帮助她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因此,我决心留在此地,等待那人赶来此地赴约……”
    百里冰接道:“我留在此地陪你。”
    萧翎本意是想劝她离开此地,却不料,话还未入正题,那百里冰却抢先说出了留此
陪他之言,不禁微微一呆。
    忽闻百里冰长长叹息一声,道:“我知道留在这里,也无能助你……”
    萧翎接道:“唉!这一场搏斗,我们的胜算很小,你留这里,岂不是大过危险吗?”
    百里冰道:“唉!如若你在这场搏斗中被人杀死了,难道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呆了一呆,暗道:她对我如此情意,将来该如何了局?
    他已知无法说服百里冰,使她离开这险恶之地,只好改变主意,道:“冰儿,你在
这里陪我可以,但必须答应我两件事!”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没有得我允许之前,不许随便出手参与其事。”
    百里冰略一沉吟,道:“好!我答应你。”
    萧翎目光又转到中州二贾脸上,道:“两位大概已知晓,强敌厉害,留此无益,何
况孙不邪老前辈和无为道长等,恐已等得心焦,两位兄弟也该去通知他们一声才是!”
    杜九道:“我等自知武功难以帮助大哥,不过……”
    商八急急打断杜九之言,接道:“大哥之意,可是要我等通知那孙不邪老前辈和无
为道长大哥所在地吗?”
    萧翎道:“不用了,你们只告诉他,我很好,不用他们挂念,此地事完,我如还能
活在世上,自然会去追查你们的下落。”
    商八脸色严肃他说道:“大哥要为天下武林同道保重,小弟去了。”
    杜九似是还要讲话,却被商八抓住衣袖,拖着向前跑去。
    萧翎呆呆地望着两人背影,直待完全消失之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
们要找一处隐秘所在藏起身子。”
    百里冰道:“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萧翎道:“因为我要练习几种武功!”
    百里冰道:“好!我替大哥护法。”
    两人就在进入那深草荒原的要道所在找了一处容身之地,住宿下来。
    萧翎一面苦练无相大师的弹指神功,一面和百里冰研读华山谈云青的手著剑招。
    百里冰除了和萧翎研练剑法之外,就打些山鸡、野兔,烤来充饥,有时,采些松子
食用。
    这地方人迹罕至,两人除了吃喝之外,就以练习剑法打发时光,荒山无人,心神专
注,虽只有近两月的时光,但两人进境却是很快。
    这日早晨,萧翎坐息醒来,屈指一算时间,已是约期将满,回顾了百里冰一眼,不
禁失声而笑。
    百里冰正在生火烤一只山兔,见萧翎失声而笑,停下手来问道:“你笑什么?”
    萧翎道:“可惜这深山之中,没有铜镜,你该照镜瞧瞧,你那一身白衣,已然成了
黑衫,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已变成小叫化了。”
    百里冰嫣然一笑,道:“你呢?蓬首垢面,也强不了我多少。”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这些时日之中。咱们一心一意的贯注练习剑法上,
心无旁骛,连自己的存在也忽略了,适才我算过,那衲和岳姑娘订下之约已届期满,不
是明日,就是后天,必然来此地,咱们今日要梳洗一下,可到峰顶之上注了。”
    百里冰接道:“为什么要迁到峰顶之上呢?”
    萧翎道:“咱们要轮流守望,看他们来了多少人呀!”
    百里冰四顾一下山峰形势,道:“就四周山势而言”,似乎是别无出路……”
    转了转烤着的山兔,道:“西行一里许处,有一处山泉汇集的小溪,你先去梳洗
吧!”
    原来,萧翎勤练武功,近两月的日子,一直未离开过坐息之地。
    萧翎依言而行,不足一里地,果然有一条小溪,萧翎就那小溪中梳洗一下,换过衣
服,恢复了英俊容貌。
    行回原地,百里冰已然烤好山兔。
    目睹那百里冰辛劳操作,萧翎心中大为感动,行近百里冰,拂着她蓬乱的长发,说
道:“冰儿,这两月来,当真是苦了你啦。”
    百里冰盈盈一”笑,道:“可是我很快乐!山兔已经烤熟了,你先吃吧!我去梳洗
换衣。”起身奔行而去。
    萧翎望着那燃烧的枯枝,想到这两月来百里冰的辛苦油生惜怜,暗道:她一个娇生
惯养的人,跟着在这等荒凉的深山之中,过着孤苦凄凉的日子,而且煮食采薪,如食甘
抬,这种情意是何等的深厚啊!以后我该好好待她才是……
    百里冰匆匆梳洗回来,见萧翎还未吃那野兔,急急说道:“大哥,你怎么不吃呢?”
    萧翎微微一笑,道:“等你回来一起吃啊!”
    两人匆匆吃了一些兔肉后,攀上一座高峰。
    百里冰道:“期限已届,大哥寸阴如金,小妹替你守望,你趁这刻工夫,再坐息一
阵,好好想想那谈云青的剑招。”
    萧翎心知那岳小钗除了两个亲信女婢之外,再无援手相助,唯一赶来援助于她的人,
就是自己,那玉箫郎君此番如不邀约助拳人,那就罢了,如若邀请有人,那人必定是武
功绝世的高手,这一番对阵恶斗,凶险之处,只怕尤过在禁宫之外和沈木风交手的一仗。
    心中念头转动,口中却缓缓说道:“冰儿,我求你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百里冰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大哥这话说的太奇怪了,不论你说什么,
我自都会答应你啊……”
    萧翎接道:“我知道,不过,这件事有些不同,只怕你不肯答应。”
    百里冰黯然说道:“大哥啊!难道现在你还不知我的心吗?”
    萧翎神色严肃他说道:“正因你对我太好了,才不会答应这件书情。”
    百里冰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道:“真的,我自己还想不出什么事我会拒绝你,
你就说出来听听吧!”
    萧翎道:“不成,你一走要答应我,我才能告诉你。”
    百里冰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说吧。”
    萧翎拍拍身测的小石,道:“冰儿,坐过来。”
    百里冰缓缓行了过去,依在萧翎身边而坐,神情间无限温柔
    萧翎轻轻咳了一声,道:“冰儿,你武功比大哥如何?”
    百里冰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不如大哥了!”
    萧翔道:“如若我打人家不过,你自然不是别人的敌手了!”
    百里冰点点头,道:“那是当然啦。”
    萧翎道:“所以,这次事情,你不能插手其间。”
    百里冰道:“我知道,我只在旁边替你助威就是。”
    萧翎摇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如果那人杀了我和岳姑娘,难道还会放过你
吗?”
    百里冰道:“不行,只有这一件,我不能答应你。”
    萧翎微微一笑,道:“冰儿,你已经答应了。”
    百里冰黯然流下泪来,缓缓说道:“大哥,我上了你的当。”
    萧翎伸出手去,拂着百里冰头上的秀发,缓缓说道:“冰儿,你听我说,那人很恨
岳姑娘,也很恨我,我无法预测是如何一个结局,但如果动起手来,定然十分凶险……”
    百里冰接道:“不要说了,我已经明白了!你要如何呢?”
    萧翎仰起脸来,长长吁一口气,道:“那人来时,你在咱们练剑的地方等我,我如
能够留下性命,就来接你,如是一日夜中,我还不来接你,你就回北海去吧!”
    百里冰眨动一下眼睛,两行清泪顺腮而下,口角却带着凄凉的笑意,道:“大哥,
我答应你,在这里等你,不过,你如不来接我,我不会再回北海冰宫去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因为你如不来接我,那是不死即伤了!”
    萧翎点点头,道:“不错。”
    百里冰道:“你如死了,我还能活得下去吗?”
    萧翎默然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冰儿,假如我真的死了,你就是死了,
也无法使我复生啊!”
    百里冰道:“那总比我忧虑愁苦一辈子好些啊!”
    萧翎心想再劝她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
    正待忖思措词之间,突闻那百里冰说道:“大哥,有人来了。”
    萧翎抬头看去,只见一群人浩浩荡荡而来,心中大感奇怪,暗道:就算那玉箫郎君
请有助手,也不致请这么多人来啊!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冰儿,咱门得找个地方藏起来,不能让他们看到。”
    百里冰应了一声,跃上一株老树之上,隐身于茂密的枝叶之中。
    萧翎却闪入一块大岩石之后。
    只见当先一衲,青衣金面,正是和自己在那宅院之中搏斗的铁手人。
    此人生像特殊,一望之下,立时认出,显然是为那玉箫郎君赴约而来了。
    奇怪的是,萧翎凝目看去,却不见那玉箫郎君之面,在那青衣人之后,紧随着两个
黑衣大汉,抬着一张软榻。
    软榻后,鱼贯相随着四个人。
    第一个是身披袈裟,手执拂尘的中年尼姑,第二个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妇人,第三
个是一位身着灰袍的老者,第四个是一位身着劲装,外罩披风的少年。
    萧翎打量过来人之后,心中暗暗忖道:那金面铁手人既然现身,自然是玉箫郎君来
了,何以会不见玉箫郎君之面呢?
    一时间疑虑重重,想不出原因何在。
    只见众人行过山腰小径,直下那深草荒原而去。
    百里冰跃下老树,低声问道:“大哥!可是这些人吗?”
    萧翎点点头,道:“不会错了,正是这些人。”
    百里冰神态黯然道:“大哥!你当真的不带我同去吗?”
    萧翎想到此去的凶险,低声说道:“冰儿,你瞧到他们来的人了,出乎我意料之外
的多,这一战的凶险,恐怕也在我意料之外,你去了……”
    百里冰接道:“正因为他们来的人大多了,所以,我才要
    萧翎奇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们去了那么多人,难道人人武功都很高强吗?我难道连那两个抬软
榻的仆人也打不过吗?”
    萧翎怔了怔,道:“冰儿,我不是说你武功太低……”
    百里冰道:“我知道,你是怕凶险的恶斗伤着了我,是吗?”
    萧翎道:“不错。”
    百里冰道:“我早已说明过,你如战死,我势难独生,难道你不信我这些话吗?”
    萧翎道:“你一定要去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只是求大哥带我去,我已经答应过你,那自是不能悔改。”
    萧翎神色肃然,沉吟不语。
    百里冰接道:“大哥,答应我吧!你该知道,我孤苦伶仃的守在这里,不知你是胜
是败,心中的焦急、痛苦,那是尤胜凶险百倍的。”
    萧翎道:“好吧!带你同去。”
    百里冰展颜一笑,偎入萧翎怀中,柔声说道:“我知道大哥待我好,一定不忍心把
我一个人丢在这荒山之中苦苦等待……”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接道:“冰儿,我带你去,但你一定要听我的话。”
    百里冰道,“好!我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
    萧翎登上山顶,向下一看,只见那一行浩浩荡荡的衲群,已然走入深草荒原之中。
    那一片广大的深草荒原深处过顶,那一行人,已然消失于那深草之中,只能从那深
草的分行判断那一行衲的行径之地。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冰儿,咱们也该走了!”
    百里冰柔声说道:“我已准备好了……”
    语声一顿,接道:“大哥,我求你一一件事,希望大哥能答应我。”
    萧翎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不要大过逞强,也不要手下留情,大哥虽是大仁大义的侠客,但此番
敌众我寡,不用和他们太讲仁德了,能够杀他们一个,大哥就减少一些阻力。”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知道,咱们走吧!”
    百里冰侧目看去,只见他笼罩在脸上的苦愁忧郁,此刻却已一扫而空,代之而起的,
是一片奋发豪壮,心中暗道:看来那岳姑娘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只怕是要重过我十倍百
倍,才有这般慷慨赴义,视作当然的豪气了。
    心中感慨,却是未说出口。
    两人缓缓行上山顶,走入那深草荒原。
    萧翎戴上千年蛟皮手套,摸摸怀中短剑,说道:“冰儿,我想起两件事来了,咱们
得走快一些才成。”
    百里冰加快脚步,和萧翎并肩而行,说道:“什么事,不知是否可以说给我听听?”
    萧翎道:“当然可以……”
    略一沉吟,接道:“我想适才那张软榻之上,可能就是玉箫郎君。”
    百里冰道:“他为什么要睡在软榻之上呢?”
    萧翎道:“可能是一个阴谋,也可能他真的病了。”
    百里冰似是还想追问,萧翎却抢先接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中年尼姑……”
    百里冰道:“那中年尼姑又怎样呢?”
    萧翎道:“我已经记不清楚岳姑娘的师父是尼姑还是道姑,但她一个出家人,卷入
这等是非漩涡之中,如非和这件事有着情意上的牵缠、苦衷,必是有着特别的武功,受
人聘请而来!”
    长长叹一口气,道:“如若她是岳姑娘的师父,那就大为麻烦了。”
    百里冰道:“她师父赶来相助,不是多了一个助手吗?怎么会麻烦呢?”
    萧翎道:“如若真是岳姑娘的师父,岳姑娘自是不会出手抗拒,那只能任人宰割的
了!”
    百里冰道:“奇怪啊,师父不助徒弟,难道会去助外人不
    萧翎道:“岳姑娘的师父,和那玉箫郎君有着亲情,两亲相权,助其重,吃亏的自
然是岳姑娘,咱们得及时而至,替她接下这一阵。”
    萧翎说完内情,行走如飞,直向前面奔去。
    百里冰紧追萧翎身后,两衲轻车熟路,片刻工夫,穿越过狭谷,到了那云雾弥漫的
断魂崖。
    凝目望去,除了那云雾封锁的深谷之外,哪里还有人影。
    萧翎四顾了一眼,道:“冰儿,他们已经深入断魂崖下了,咱门快追下去。”
    百里冰道:“两月前那位素文姑娘现身之处,必有接脚之点,咱们找找看吧!”
    两人就记忆所及,仔细的在那云雾封锁的崖边寻找了良久。竟然找不到接脚之处。
    萧翎一皱眉头,道:“冰儿,我不信那素文能凌空跃上断崖。”
    百里冰道:“还有那些人,如无接脚之处,绝不能全部下去。
    萧翎凝目沉思了一阵,道:“是了,那玉箫郎君诡计多端,如下了这断魂崖之后,
就将接脚之地破坏,以免岳姑娘有了后援。”
    百里冰道:“大哥说的虽有可能,不过,小妹还有一个看法。”
    萧翎道:“请教高见。”
    百里冰道:“我想那玉箫郎君未必就想得那样多,破坏这进入断魂崖底之路……”
    略一犹豫,接道:“那玉箫郎君恨你,是因他把你视作情敌,是吗?”
    萧翎被她问得一怔,道:“也许那玉箫郎君如此作想。”
    百里冰道:“那就更不会了。”
    萧翎道:“为什么?”
    百里冰道:“他带有强敌随行,用心只怕未必是对付那岳姑娘,对付你的成份还大
一些。”
    萧翎沉思了一阵,点点头,道:“大有道理。”
    百里冰道:“这地方如此荒凉,此事知晓之人又是极少,何况,那玉箫郎君武功高
强,一般的武师也不会放在他的眼中,只怕他早已料到,可能赶来此地的,只有你萧翎
一人。”
    萧翎不得不点头,赞道:“很有道理。”
    百里冰道:“如若我是玉箫郎君,也希望在这一战之中,把你杀死,就算伤了那岳
姑娘的芳心,以后再设法安慰她。”
    萧翎道:“这么说来,进入断魂崖底的接脚之路,不是那玉箫郎君破坏了?”
    百里冰道:“照我的看法,定是那位怕你身履凶险的岳姊姊授意那位素文姑娘破坏
通往崖底之路,怕你去而复返……”
    话到此处,口气突然一改,接道:“也许她早已料定你会去而复返,所以,才这般
未雨绸缨,拆去了那接脚之处。”
    萧翎心中惦记那岳小钗的安危,也未留心百里冰的神情,一心一意,只想早些下入
谷底,助那岳小铰一臂之力,当下说道:“那要如何才能下得谷去?”
    百里冰黯然说道:“你在这悬崖之上,大声呼叫,以示决心,那位爱护你的岳姊姊,
自然会派人来接引你了。”
    萧翎心中暗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了。
    心念一转,高声说道:“岳姊姊,小弟践约而来,还请指示下崖之法。”
    他一连呼叫数声,竟不闻有人回答。
    百里冰原本是讥讽干他,想不到他竟真的叫了起来,心中更是黯然,站在一侧,默
然不语。
    萧翎回顾了百里冰一眼,道:“冰儿,她虽不答理,但我也得冒险下这悬崖。”
    百里冰道:“这深谷云雾封锁,目力难及数丈之外,石壁光滑,没有接力之处,你
要如何下去?”
    萧翎道:“咱们带有衣服,把它撕成布条接起,垂索而下。”
    百里冰不再多言,解下背在身上的包袱,正准备扯开衣服,突见人影一闪,那素文
已由悬崖下跃登上岸。
    萧翎怔了一怔,道:“你怎么上来的?”
    素文绥起柳眉儿,答非所间地道:“你们怎么还不走呢?”
    萧翎道:“我那岳姊姊呢?”
    素文道:“她很好啊……”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她看过了你那本书,很感激你,适才听到你呼叫之声,暗
施传音之术,派遣小婢上来告诉你们,快些离开此地,你那本箫王武功手录,已带给她
一些生机,要你们不要插手此事了。”
    萧翎摇摇头,道:“素文姑娘,我们如是要走,也就不会此刻再来了,不瞒你姑娘
说,我和这位义妹已经在这里等待了近两月时间……”
    素文接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这里等待着,不过,姑娘不让你们参与此事,心意
十分坚决,我劝你们还是退回去吧!”
    萧翎道:“不要在下参与,那是你们姑娘的事,但我听不听她的活,那就由我做主
了。”
    素文一皱眉头,道:“我不告诉你下谷之法,你有什么办法下谷呢?”
    萧翎淡淡一笑,道:“我们自有我们的办法,姑娘尽管请便吧。”
    素文呆了一呆,道:“你有什么办法?”
    百里冰接道:“我们扯破衣服,接成一条长索,垂索而下。”
    素文道:“你们一定要下吗?”
    萧翎道:“不错,就是岳姑娘亲自登岸,也一样拦不住我。”
    素文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么说来,那是无法阻拦你们了?”
    萧翎道:“正是如此,姑娘如若害怕岳姑娘惩罚你,那就请退开不用管我们的事
了。”
    素文沉吟了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们下谷之法,如是这一战我们胜了,事一
过去,姑娘最多骂我一顿也就是了,如是这一战不幸失败,咱们都将没命,姑娘自是无
法惩治我了!”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姑娘如肯相助,在下感激不尽,事后岳姑娘若追问此事,
由在下一人担待。”
    素文嗤的一笑,道:“其实很容易,你如留心一些,也许早就瞧出来了!”
    萧翎道:“我瞧得很仔细啊,直不见下谷之路!”
    素文道:“你再仔细瞧瞧吧!”
    萧翎探首深谷,向下看去,只见一丈左右处,有一块接脚的石级。
    不禁一皱眉头道:“怎么我刚才就没有瞧到?”
    素文道:“刚才那石级上,因青草遮掩了起来,除非知晓内情之人,自然是不容易
瞧出来了。”
    萧翎道:“此刻时间宝贵,寸阴如金,咱们不能耽误了!”
    言罢,当先飞身而下。
    原来,这悬崖之上,每隔七八尺左右,就有一块突岩,有如阶梯一般。
    素文回头望了百里冰一眼,道:“姑娘也要下去吗?”
    百里冰点点头,道:“自然要去了。”
    素文道:“小心一些,看准那突岩之后,再跳不迟。”
    百里冰道:“多谢关心。”抢在素文之前而下。
    这深谷不过三十余丈,但因天然云雾浓厚,视界不清,是以,瞧下去,无法见底。
    萧翎一口气跳落到谷底,转目望去,只见云雾茫茫,竟然不见人踪何处。
    但闻素文叫道:“萧相公不要急,小婢带路。”
    萧翎虽然心急如焚,但因不知去路,只好等着。
    素文跃落,举步向南方行去。
    萧翎居中,百里冰紧追在萧翎身后。
    行约十数丈,素文突然转入一座山洞中去。
    那洞口很狭小,仅可容两人并肩而行,云雾深重,如非熟悉地形,很不易找到。
    三人鱼贯入洞,转了两个弯,景物忽然一变。
    只见两只高燃油灯,照得一片明亮,眼前是一个两丈见方的石室。
    室中没有桌椅之物,所有之人,全部席地而坐。
    岳小钗紧靠在后面石壁而坐,旁侧站着那红衣女婢。
    那中年尼姑和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并肩坐在左侧。
    那灰袍老者和那劲装少年坐在右侧,那少年身上披风已经脱下,长剑也捧在手中。
    紧靠那灰袍老人身边,坐着满脸病容的玉萧郎君,那金面青衣人,和两个抬软塌的
黑衣大汉,却背靠石壁而立。
    素文带萧翎进入室中,引得室中所有的人一齐转脸相顾。
    岳小钗一皱眉头,欲言又止。
    素文加快脚步,奔镖岳小钗的身边,和那红衣女婢相并而立。
    那中年尼姑打量了萧翎一眼,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冷冷道:“这人是谁?”
    萧翎不等岳小钗答话,抢先接道:“在下萧翎。”
    玉箫郎君接道:“就是我说的那人。”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冷笑一声,道:“他来的很好,今日之事,也好一了百了!”
    萧翎环顾了四周一眼,缓步行至石室一角坐下。
    百里冰紧随萧翎身侧,寸步不离。
    萧翎不知岳小钗心意如何,是以对那老妇人讥讽之言,置之不理。
    只听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小钗师妹,他就是萧翎吗?”
    岳小钗点点头,却未答话。
    那中年尼姑挥动了一下手中拂尘,道:“小钗,我已经三十年没有和人动过手了,
我不想开杀戒,因此,很希望这番纠纷能和平解决,化干戈为玉帛。”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小妹实是想不出纠纷何在?”
    那满头白发的老妇人怒道:“若不是小孙救你,你此刻尸骨已朽,小丫头忘恩负
义……”
    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呀,慢慢说,这件事也不能怪岳姑娘。”
    目光一掠萧翎道:“如若不是萧翎,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那中年尼姑接道:“萧翎来得很好,咱们可以面对面的谈清楚了……”
    岳小钗突然接口说道:“这与萧翎无关,事由我起,你们准备如何,找我就是。”
    那满头白发的老妪突然挺身而起,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丫头,可是认为我不能
宰了你吗?”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晚辈身处此境,十分为难,还望诸位能够高抬贵手。”
    白发者姬道:“老身抬手放过你,可是小孙之病,又有谁替他治疗呢?”
    岳小钗眉头深锁,望了玉箫郎君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害的什么病?”
    那铁手青衣人冷冷说道:“相思病!自从岳姑娘对我们公子冷淡之后,三月以来,
我家公子一直是痴痴呆呆,不思饮食,常常是一坐半日之久,一语不发,一个生龙活虎,
钢铁一般的人物,短短三个月的时光,被折磨成这副模样,在下斗胆要问姑娘一句,你
这般对待我们相公――数度救你之命的恩衲,你心中可安吗?”
    岳小钗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转注到玉箫郎君的脸上,道:“张兄,你这又何苦呢?
天下美女,何止千万,似张兄这般俊美的人物,又有渲赫的家世,正不知是多少深闺少
女梦寐以求的情郎,何苦为我岳小钗……”
    玉箫郎君苦笑一下,接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白发者妪冷哼一声,接道:“没有出息,张家有你这样的子孙,都丢完了先祖颜
面。”
    玉箫郎君黯然泪下,默不作声。
    萧翎心中暗道:当年初度和这玉箫郎君见面,他是何等高傲气度,想不到短短数月
之间,竟然成了这样一个萎靡不振的样子。
    那白发老妪骂了玉箫郎君之后,目光又转到岳小钗身上,冷冷宣:“虽怪我们张家
子孙没有出息,但你不勾引他,他也不会对你这般痴情,追根究底,还要怪你这个负情
变心的臭丫头了!”
    岳小钗道:“老前辈说出这等难以入耳之言”,未免大过羞辱晚辈了!”
    那白发者妪怒道:“羞辱你又怎么样?”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这般咄咄逼衲,难道就不肯留给晚辈一步余地吗?”
    白发者妪冷笑一声,说道:“小孙虽然没有出息,但他乃是我们张家唯一的传人,
你难道就不替老身想想吗?”
    那中年尼姑接口说道:“似这等谈法,再谈上三天三夜,也谈不出一个结果来,咱
们还是谈谈正题吧!”
    岳小钗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那白发老姬余怒未息他说道:“今日之事,总要有一个决定,不论如何谈法,一定
要找出一个结果来!”
    中年尼姑缓缓说道:“那是自然,贫尼奉师命而来,总要给你老人家有个交代……”
    目光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小钗,今日情势,你心中想是早已有数,来时师父
亦曾嘱咐为姐,希望你能对张世兄有个交代。”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眼睛,缓缓说道:“师姐要小妹如何呢?”
    中年尼姑道:“红尘十丈,纠纷无止,愚姊已三十年不闻不问人世间的纠纷,此番
前来,是师命难违,但我既然来了,总希望能把它办好,免得闹出不幸惨事!”
    岳小钗道:“师姊说吧!你要小妹如何?”
    中年尼姑望了萧翎一眼,只觉他英华内蕴,神采照人,玉萧郎君,虽然生的甚俊,
但是与萧翎比起来,却缺少一股飘逸清灵之气,心中暗道:如若要在两人之间,择一而
侍,自然是那萧翎强过玉箫郎君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纠纷之源,是为你负情变心……”
    岳小钗接道:“师姊真是这般看法吗?”
    中年尼姑道:“不管你心中有多少委屈,不管你心中想法如何,但你和张世兄,有
过一段情,那是不会错了。”
    岳小钗望了那中年尼姑一眼,道:“师姊之意是……”
    中年尼姑接道:“咱们一件一件谈,剥茧抽丝,你只要回答师姊之言就是了。”
    岳小钗对这中年尼姑似是十分尊重,缓缓点头,未再争辩。
    那中年尼姑轻轻叹息一声,道:“岳师妹不回答姊姊之言,那是说姊姊说的不错
了。”
    岳小钗道:“我们确实有过一度很好的交往,我事先已经对他说过,这件事,一点
也不能怪我。”
    白发老妪怒道:“你对他说的什么?”
    岳小钗道:“我对张兄说,如若那萧翎还活在世上,我就不能再和他交往下去。”
    自发老姐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有这件事吗?”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不错,她对我说过,不过我没……”
    那一直没有讲话的灰袍老者,突然接口说道:“这事简单的很,咱们把萧翎杀了就
是。”
    萧翎剑眉耸动,正想接言,岳小钗却抢先说道:“兄弟,这些事和你无关,你不要
说话。”
    萧翔一向对岳小钗尊敬异常,只好强自忍下未言。
    那中年尼姑长长吁一口气,道:“贫尼来此之前,师命所嘱,是要贫尼查明内情,
如是岳师妹情理两亏,贫尼自然会出手迫她就范,因此,贫尼希望能了解全部内情,一
则归见家师之后,也好有个圆满的报告,二则也好自定个处理之法,是故,贫尼不希望
在内情尚未完全明了之前,就闹出惨局。”
    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你那师父皈依佛门之后,自鸣清高,早已不把我这老嫂
嫂放在眼中了,先夫未入禁宫之前,令师还常回白云山庄,叫过两声嫂嫂,自从先夫失
踪于禁宫之后,这四十多年来,她从未再回过白云山庄,她也从未叫过我一声嫂嫂,好
像她已经不是张家的人了。”
    那中年尼姑淡淡一笑,道:“家师生性外冷内热,为了张老前辈陷身禁宫一事,曾
经耗费了三年时间,希望能找出禁宫所在,营救出张老前辈,但因事与愿违,才羞回白
云山庄,剃度出家,皈依佛门,就是贫尼,也不能轻易去打扰于她……”
    白发老姬道:“那她为什么又要收留岳小钗,传以武功呢?”
    中年尼姑望了玉箫郎君二眼,道:“此事要问张世兄,据贫尼所知,是那张世兄苦
苦相求,家师无可奈何,才收留了岳师妹,但只是传授武功,并未正式收她为徒。”
    白发者妪道:“既未正式收她为徒,你却一口一个师妹,叫得十分亲热啊!”
    中年尼姑皱皱眉头,但仍然心平气和他说道:“家师有一段是坐关时间,曾经把这
位小师妹交给了我,她在家师门下学艺,那我要如何称叫于她呢?”
    白发老妪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道:“俊儿,你对臭丫头不但有救命之恩,而且还
苦苦求告你那位姑奶奶收她为徒,如今她羽翼已丰,自然是不会再理会你了。”
    这几句话说得口气虽然十分刚强,但语内含意,却是充满着凄凉。
    岳小钗柳眉扬动,缓缓流下来两行泪水,欲言又止。
    玉箫郎君长长叹息一声,道:“奶奶,这些事都已经成过去了,不用再谈了,小孙
之病,大约无药可医,岳姑娘既已变心,咱门不用追究此事了……”
    话至此处,突然重重咳了两声,打断了未完之言。
    自发老妪缓缓接道:“孩子,你这话说的什么意思?”
    玉箫郎君道:“小孙之意,咱们不用再打扰岳姑娘了。”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道:“你父母早已死去,张家后裔,要靠你传宗接代,孩子,
你肩上责任何等重大,岂能轻易言死。”
    玉箫郎君道:“小孙纵然不要死,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白发老姬道:“你死了,那也该有人为你偿命啊!”
    他们祖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言词内充满着凄凉、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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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楼#
发布于:2004-10-19 10:24
岳小钗
第二十七回 断魂崖生死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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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尼姑重重的咳了一声,道:“老前辈,咱们此来用意,旨在问明那岳姑娘的意
思……”
    那灰袍老人接道:“不错,咱们应该先问明岳姑娘的意思。”
    中年尼姑目光转到那白发者妪脸上,缓缓说道,“老前辈如若想要晚辈处理此事,
最好能够给晚辈一些时间。”
    白发老妪目光一转望了玉箫郎君一眼,黯然说道:“好吧,老身不再讲话就是。”
    那中年尼姑突然站起身子,道:“岳师妹,你过来,我要和你谈谈!”
    岳小钗缓缓站起身子,慢步行了过去,道:“师姊有什么吩咐?”
    那中年尼姑举步向外行去,一面说道:“你跟我来吧!”
    举步向室外行去。
    岳小钗回顾了萧翎一眼,随在那中年尼姑身后行去。
    素文和另外一个红衣女婢相互望了一眼,跟在岳小钗身后行去。
    萧翎低声对百里冰道:“冰儿,你坐在这里等我。”
    霍然站起了身子。
    那白发老妪和那灰衣老人也随着站起了身子,放过岳小钗和那中年尼姑,拦住了素
文和那红衣女婢,以及萧翎等人。
    那灰衣老者冷笑一声,道:“诸位最好是坐回原位别动。”
    萧翎大步向前,越过二婢,接道:“如若在下一定要走呢?”
    灰衣老者道:“那只有一个办法。”
    萧翎道:“什么办法?”
    灰衣老者道:“凭武功闯过去。”
    萧翎暗中一提真气,正待接口。
    岳小钗突然回过头来,道:“你们都退回去。”
    素文和那红衣女婢应了一声,齐齐向后退去。
    萧翎强自按捺下胸中气愤,也缓步退了回去。
    那白发老妪冷冷地望了萧翎两眼,沉声说道:“小娃儿,你过来,老身有话问你。”
    萧翎心中犹疑不定的缓步行了过去,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白发老妪两道目光有如冷电一般,直逼到那萧翎的脸上,缓缓说道:“天下美女难
计其数,你为何一定要和小孙争那岳小钗呢?”
    萧翎剑眉微微一一扬,道:“老前辈此言差矣……”
    白发老妪怒道:“老身活了九十多岁,难道还会说错话吗?”
    萧翎道:“在下既无和令孙争风之心,更无争风之事,只是老前辈等仗势凌人,劳
师动众,形同逼婚……”
    白发老妪气得冷哼一声,接道:“几十年来,从没人敢对老身如此无礼……”
    萧翎心中暗道:这女人年纪虽大,但脾气却是暴躁得很,如今岳姊姊心意未明,倒
是不便和她起冲突。当下强自忍下胸中怒火,淡淡一笑,道:“如是老前辈和晚辈交谈,
晚辈一向直言无隐,如是不愿和晚辈交谈,一晚辈也不敢高攀论辩。”
    白发老妪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缓缓说道:“好!老身一生之中,从未对人说过一
句求人之言”,此刻却求你萧翎一事,自然,老身亦有还报!”
    萧翎心中虽知其事,必然是十分难为的事,但仍然忍耐不住,问道:“什么事?”
    白发老妪道:“你立刻动身离此。”
    萧翎一皱眉头,忖道:我舍死亡生进入禁宫,千里迢迢奔来此地,就是为岳姊姊助
拳而来,怎能轻易离此……
    那白发老妪似是早已料知萧翎必然不允,不待萧翎接口,就抢先说道:“老身所付
的代价,亦是重大无比,当今武林之世,除了我白云山庄之外,大概还很少有人敢和那
沈木风为敌作对。”
    又道:“纵然是有,也是心余力细,势所难能,老身愿以我白云山庄中三名武功最
强的精锐高手,助你抗拒沈木风,事有必要,老身也可亲自助你一臂之力,这代价够大
了吧!”
    萧翎摇头道:“沈木风和晚辈为敌,是一件事,我那岳姊姊和令孙的纠纷,是另一
件事,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白发老妪心中似很焦怨,大约是希望在那中年尼姑和岳小钗未返石室之前,先把萧
翎一方解决,无心再听萧翎解说下去,眉头一扬,接道:“这么说来,你是非要插手其
间?”
    萧翎道:“你们和岳姑娘之间的纠纷,只要能够和平解决,在下决不插手,但如要
势成水火,动手相搏,在下就不能不管了!”
    白发老妪冷笑一声,道:“如若老身此刻先取你命呢?”
    萧翎道:“晚辈既然敢来,早已把生死置诸度外了。”
    白发老妪一提气,正想出手,忽闻步履之声传来,当下隐忍未发,霍然转过身子。
    那中年尼姑面色严肃,望了萧翎和那白发老妪一眼,缓缓说道:“老前辈,贫尼已
经和岳师妹谈过了。”
    白发老妪道:“我那位世贤妹,精研佛法,是一位有道高尼,你是她衣钵弟子,已
得真传,必能舌翻金莲,说动你的岳师妹了。”
    她心中隐忍着无限委屈。怒火,纵然是几句好话,从她口中说出,也是犹带讥讽,
十分难听。
    那中年尼姑却是涵养甚好,摇头说道:“贫尼只怕很难完成家师所托了。”
    白发老妪脸色微变,道:“如是你说不服你这位岳师妹,那是只有动手一途了。”
    中年尼姑面色凝重,缓缓说道:“在事情还未绝望之前,贫尼还不想施用最后的手
段。”
    白发老妪道:“照老身的看法,此刻,已算完全绝望了。”
    中年尼姑道:“贫尼既奉师命而来,对家师和老前辈都将有个交代。”
    白发老妪道:“那很好,咱们可以动手了,你对你那位师妹,老身对付萧翎。”
    中年尼姑道:“老前辈还请忍耐片刻,贫尼还有句话问问张世兄。”
    白发老妪缓步退到一侧,道:“你问吧!”
    中年尼姑目光转注到玉箫郎君身上,道:“张世兄,贫尼有几句话请教,希望张世
兄能够据实而言。”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什么事?”
    中年尼姑道:“岳姑娘可曾对你说过,萧翎如有信息,她就要离你而去?”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不错,说过这句话。”
    中年尼姑道:“你当时如何回答?”
    玉箫郎君沉吟了一阵,道:“在下当时未置可否。”
    中年尼姑目光又转到岳小钗脸上,道:“岳师妹,张世兄是如此回答你吗?”
    岳小钗摇摇头,道:“不是。”
    中年尼姑道:“张世兄如何回答于你,关系十分重大,你此刻不用害羞,还望照实
说出,在当时情景,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张世兄可能已经淡忘,但你却是有心而言,
想必还记忆犹新吧。”
    岳小钗道:“张世兄当时答复我的是,萧翎已沉尸长江,怎可能还魂复生。”
    白发老妪接道:“就算如此回答,那也不算是答应她回到萧翎身旁啊!”
    中年尼姑沉声问道:“岳师妹,这是真实之言吗?”
    岳小钗道:“小妹不敢欺骗师姊,句句话都是真实经过。”
    中年尼姑目光又转到玉箫郎君脸上,道:“张世兄,岳姑娘说的对不对?”
    玉箫郎君沉吟一阵,道:“师太说的不错,说者有心,听者无意,在下已然记不清
楚了。”
    中年尼姑缓缓说道:“还有一件事张世兄定然会记得很清楚的。”
    玉箫郎君道:“什么事呢?”
    中年尼姑道:“岳小钗是否答允过你的婚约。”
    自发老妪接道:“岳姑娘和俊儿,并出并游,足迹几遍名山胜水,孤男寡女,如非
有情,岂能如此。”
    中年尼姑道,“有情和婚约,是两件事,贫尼觉得应该查问清楚才是。”
    目光又转到岳小钗的脸上,道:“岳师妹,你答允过张世兄的婚约没有?”
    岳小钗道:“张世兄曾对小妹提起婚事,小妹当时答复是再等两年,如若仍无我萧
兄弟的消息,那就委身相侍,以报数番相救之恩……”
    那铁手金面人突然插口接道:“若非我家公子数番相救,姑娘有十条命,也已经完
全死绝,萧翎纵然还生在世上,姑娘却已尸骨成灰了。”
    岳小钗不理那铁手金面人,仍然继续接道:“可是此言之后,不到两年,萧翎就出
现于江湖之上,小妹听得此讯之后,就留下书信,悄然离开了张世兄。”
    中年尼姑望着玉箫郎君接道,“张世兄,她说的是真是假?”
    玉箫郎蓄点点头,道:“不错。”
    中年尼姑道:“好!岳师妹再继续说下去吧!”
    岳小钗轻轻叹息二声,道:“以后,张世兄曾天涯海角的追踪于我,但小妹一心要
寻找我那萧兄弟的下落,未敢再和张世兄见面。”
    玉箫郎君接道:“咱们虽未见面,但却曾以箫声、琴韵,互通音讯相思。”
    岳小钗道:“张世兄虽然以玉箫苦诉相思之情,但愚妹却以琴韵回劝张世兄,不用
再为小妹浪掷情感,想来,张世兄不会否认吧!”
    玉箫郎君叹道:“海枯石烂,此情不移,岳姑娘……”
    白发老妪一顿脚,接道:“没有出息的小子……”
    目光转到那中年尼姑的脸上,道:“不用再问下去了!”
    中年尼姑道:“贫尼还有一些内情不明,希望还能再问几句。”
    白发老妪道:“问来问去,都是一样了,我这位没有出息的孙儿,苦恋岳姑娘,但
岳姑娘却是情有所钟,一心向那萧翎,老身想不出再问下去还能问出什么来?”
    中年尼姑略一沉吟,道:“老前辈,贫尼想从其间,找出岳师妹的错,也好有一个
问罪的借口。”
    白发老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老身立刻就可以告诉你一个拿下那小丫头的
理由来!”
    中年尼姑道:“贫尼已没有嗔念,要我无缘无故的出手对付岳师妹,很难下手,必
得找出她一点错处才成……”
    白发老妪道:“她水性杨花,忘情负义,难道还不是理由吗?”
    中年尼姑道:“可是,这其间经过的内情,岳师妹并无亏理之处。”
    白发老妪冷笑道:“你师父派你来,是给老身帮忙,并非让你判断是非来的。”
    中年尼姑道:“家师告诉贫尼之言,是要问明内情,再行决走处理之法。”
    白发老妪脸色一变,正要发作,忽听灰衣老者说道:“老夫人不要生气,三绝师太
必然会有处理办法,对咱们白云山庄有个交代。”
    那白发老妪冷哼一声,道:“咱们先看她如何处理再说。”
    言罢,回身行到石室一角,盘膝坐下,闭上双目,大有不再闻问之概。
    那中年尼姑望望岳小钗,又望望玉箫郎君,轻轻一叹道:“冤孽,冤孽。”
    那灰衣老者一抱拳,恭恭敬敬对中年尼姑一礼,道:“三绝师大,张家乃一脉单传,
如是我们小东家有了三长两短,师大何以对得起陷入禁宫的老庄主呢?”
    三绝师太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道:“昔年家师为我剃度之时,曾经问我取个什么
法号,我脱口而出,要用三绝作号,我要一心一意皈依我佛,绝情,绝亲、绝义,想不
到我静修了几十年后,仍然为情所困。”
    萧翎目睹三绝师大困恼之状,忍不住说道:“师大乃有道之人,何苦为凡俗人情所
困,你既已无我无嗔,何不退出这场是非呢?”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你是什么人?”
    萧翎道:“区区萧翎。”
    三绝师大道:“此时此地,你有何资格和贫尼说话?”
    萧翎心中暗道:这尼姑不知好歹,我好言劝她几句,难道劝错了吗?
    正想反唇相讥,突闻岳小钗喝道:“萧兄弟,没你的事,你不许多嘴。”
    他心中对那岳小钗一向敬若天人,听得岳小钗的呼叫,立时住口不言。
    三绝师太长长叹息一声,道:“岳小钗,事情经过我已了解大部,其间细节,那也
不用追究了,你也有很多错失之处,虽然有理,但却负情,如今,事情已然闹到这步田
地,不知你要作何打算。”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如是张世兄一人来此见我,小妹心非铁石,大恩旧情,倒
叫小妹很感难以自处,如今,张世兄劳师动众而来,大有逼迫小妹就范之用心,这似乎
已脱出情理之外。”
    三绝师太道:“张老前辈爱孙心切,随同而来,那也不能算错。”
    岳小钗道:“可是除了老太太之外,还有随行多人,那是作何解说?”
    三绝师太道:“师妹可绝亲情,但却不能抗拒师命……”
    岳小钗道:“师命要小妹如何?”
    三绝师太道:“师父虽然是当今第一明理人,但师妹别忘记,她终是玉箫郎君的姑
奶奶啊!”
    岳小钗先是一怔,继而淡淡一笑,道:“师父如何交代师姊,请明说了吧。”
    三绝师太道:“师父命我来此之时,要我盘问实情,看你是否确有错处。”
    岳小钗道:“小妹已然据实奉告,是否有错处,师姊想已了然。”
    三绝师太道:“有理负恩,岂能算全无错失。”
    岳小钗道:“小妹被迫负恩,师姊如和小妹易地而处,那将该如何?”
    三绝师太道:“事由你起,烦恼由你找,要我如何帮你。”
    岳小钗道:“小妹际遇,师姊早已了然,难道张世兄全无错处蚂?”
    三绝师太神情冷肃,缓缓说道:“师父在我离开之时,自言自语他说了一句话,那
虽然并非指示于我,但已听在师姊耳中了。”
    岳小钗道:“师父说的什么?”
    三绝师太道:“她老人家说,她身受张家养育之恩,兄长传技之情,但眼看张家香
烟断绝……却无法相助。”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圆圆的眼睛,滚下两行泪水。
    三绝师太一字一句他说道:“师妹,可知晓师父言中之意吗?”
    岳小钗道:“小妹明白。”
    三绝师太道:“那是什么意思?”
    岳小钗道:“要小妹委屈求全……”
    三绝师太接道:“你准备如何?”
    岳小钗道:“只要能够求全,小妹愿受委屈,可是小妹纵受委屈,也是难以求全
啊!”
    三绝师太目光转注在萧翎脸上,缓缓说道:“你是说萧翎还活在世上,无法背弃对
他的承诺。”
    岳小钗急道:“师姊……”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只要你愿受委屈,余下的事,自然不用你再费心了。”
    目光转注萧翎身上,缓步行了过去。
    岳小钗急急说道:“师姊,那和萧翎无关,姊姊误会了小妹之意。”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如是萧翎未得重生,此刻师妹已是张家媳妇,这中间有一个
死结,必得解开,那死结之源,就是萧翎还活在世上。”
    她似是自言自语,也似是说给萧翎和岳小钗听。
    岳小钗突然举步而行,想拦阻三绝师太,萧翎已然挺身而出,抢着说道:“岳姊姊
请退开去,这位师太既然找上了小弟,那就是我的事了!”
    三绝师大的左手一挥,挡住了岳小钗,冷冷说道:“走开去,我已自有处理此事之
法!”
    岳小钗心中暗道:看来今日难免一战了。暗中提气戒备,退到一侧,只要有人出手
攻袭萧翎,立刻出手抢救。
    三绝师太喝退岳小钗后,缓缓对萧翎说道:“我们谈的事情,你都了然了?”
    萧翎道:“不错,在下听得明明白白。”
    三绝师太道:“为了拯救张世兄的性命,贫尼想解开这个死结!”
    萧翎问道:“不知师太要如何解开这个死结?”
    三绝师太道:“事情很简单,这中间的死结,就是你萧翎的生死问题。”
    萧翎冷笑一声,道:“师太之意,是要我萧翎自绝于斯吗?”
    三绝师太道:“救一命伤一命,非我佛门之道,贫尼不愿为也!”
    萧翎一皱眉头,道:“除此之外,师太还有何高见呢?”
    三绝师太神色肃然道:“有一个办法,可以使萧翎从此消失人间。”
    百里冰暗道:她既然不杀我萧大哥,又要他从此在人间消失,不知她有什么奇怪办
法,倒要用心听听。
    但闻萧翎道:“师大有何高见,在下倒愿听听……”
    三绝师大目光由岳小钗脸上扫过,凝注在百里冰的脸上,道:“英雄豪杰,红粉佳
人,到头来,都不过是一堆白骨,阁下年纪幼小,出道不久,但已招来了满身情孽,何
不自斩情关,随贫尼皈依佛门,贫尼愿代你荐谒吾师,修悟我佛妙谛,扫净灵台,还我
本来。”
    百里冰暗道:原来他要我大哥出家为僧。
    萧翎沉吟了一阵,道:“师大要我剃度出家是吗?”
    三绝师太道:“不错,剪去三千烦恼丝,从此不是红尘人,萧翎之名,亦将是从此
消失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师大佛法深奥,小可颇受感动……”
    三绝师太接道:“你答应了?”
    萧翎摇摇头道:“不过,小可俗事未了,目下还难答允。”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贫尼亦看出你非佛门中人,慈航之舟,虽能普渡众生,
载彼对岸,超脱苦海,但佛门仍然不渡无缘之人……”
    突然合掌当胸,闭上双目,道:“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陡然睁开双目,眉宇间闪掠一抹杀机,道:“萧施主……”
    萧翎道:“师大有何吩咐?”
    三绝师太冷然接道:“贫尼已然数十年未动嗔念……”
    萧翎接道:“此刻呢?”
    三绝师太道:“贫尼已然对你尽了心力,顽石既不点头,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
    言中之意,杀机隐露。
    萧翎摇头叹道:“师太妄动嗔念,只为了上体师心……难道这也是佛门之道吗?”
    三绝师太道:“你既不愿皈依我佛,想必是已经胸有成竹,贫尼愿一聆高论。”
    萧翎道:“非是小可不愿,实因小可心愿未完,目下江湖上邪魔当道,武林中杀机
弥漫,我萧翎既入武林,自应该为我武林尽一己之力,以维武林沿传千百年的道统正
义……”
    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厉害,只问得三绝师太脸色一变。
    萧翎不待三绝师太开口,重又接口说道:“只是玉箫郎君和我岳姊姊的纠纷纯出于
个人私情,和天下武林同道无关,和武林正义无关;师太静修数十年,仍难免为私情所
动,区区凡俗人也,自然亦难免为私情助拳,但想不到诸位却把千般过失,都推到我萧
翎身上。”
    三绝师太道:“此刻光阴宝贵,你既不愿走贫尼指出之路,总得找出一个解决之法
才成。”
    萧翎摇头道:“在下并无良策,要看师大的高见了。”
    三绝师太道:“贫尼倒有一法!”
    萧翎道:“请教高见。”
    三绝师太道:“一个人活一百岁也是难免一死,萧施主如肯自绝而死,既可兔去死
时痛苦。亦可成人之美!”
    萧翎道:“如若我和玉箫郎君两人之间必有一人死亡,那死亡之人,又何必一定是
在下呢?”
    三绝师太道:“因为,他姓张,你姓萧,何况你早已盛传沉江而死……”
    萧翎冷笑一声,道:“但你三绝师太不姓张啊!”
    岳小钗心中原想阻拦萧翎不要和三绝师太冲突,只要三绝师太能够置身事外,今日
情势,就大不相同了,一向冷静从不偏私的三绝师太,已然明显的表现出全力支援玉箫
郎君,大势已定,冲突难免,所以也就不再阻止,暗作戒备,冷眼看情势发展。
    萧翎反唇相讥那三绝师太之后,想她很可能会出手施袭,已然提聚真气,准备先硬
接她一击。
    哪知事情竟然大大的出了他意料之外,三绝师太并未立刻出手,目光转注到岳小钗
的脸上,缓缓说道:“师妹,你想清楚了没有?”
    岳小钗心中虽然明知她意向何指,但却故作不知,缓缓说道:“师姊要小妹想什
么?”
    三绝师太道:“想想今日的结局,如若是彼此一动上手,只怕是不死难休了!”
    岳小钗神色严肃,望了玉箫郎君一眼,说道:“对张兄的病势,小妹不但同情,而
且极为关怀,张者太太的武功,小妹更是早已心慕,就人情上而言,小妹也许确有愧对
张兄之处,不过在理而言,小妹是毫无亏损,和张兄交往之时,小妹已然说明,萧翎如
若还在人世,小妹就要离他而去……”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张兄身上重病,不论是否和小妹有关,小妹都应该侍候左
右,尽我之能,使他早日康复,可是,今日的情势,不但叫小妹心灰意冷,而且也使小
妹情尽于斯,张兄和我订约,在此相会,纯是私情,但张兄却劳师动众,请了张老夫人
和师姊同来,随行之人,又都是白云山庄中第一流的高手,用心昭然若揭,小妹就算是
确然对他有情,也将因此化情为恨,心同寒冰了。”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这些理由,就算不说,师姊我也知道,眼下情形,是要你
勉为其难!”
    岳小钗眨动了一下圆圆的大眼睛,道:“师姊要我答应什么?”
    三绝师太道:“张世兄的婚事,他为你染上相思重疾,除你以外,纵然罗尽天下灵
药,也无法医好他的病。”
    岳小钗略一沉吟,道:“小妹如若不答应,师姊是否怀疑到我和萧翎有私了?”
    三绝师太喜道:“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她修为深厚,从来是喜怒不形于色,此番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
    岳小钗缓缓说道:“师姊暂请忍耐片刻,小妹还有下情奉上。”
    三绝师大脸色一变,道:“你似是有很多话要说,是吗?”
    岳小钗道:“不错,小妹要把心中所有的话一齐讲完,也许,过了这一刻之后,小
妹就不能再谈什么了,如此,师姊也好把详细内情奉告恩师。她老人家对小妹教养一场,
小妹不能上报慈恩,心中万分不安……”
    三绝师太接道:“事已至此,我不听你太多解说,但你要我把内情转告师父,那是
你的孝心,师姊照办,但你解说之时,要删繁从简,扼要说明,容师姊提醒你一句,今
日之局,你如不能妥善安排,只怕是悲惨的后果。”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这已在小妹的预料中,师姊关怀,小妹心领了……”
    语声一顿,接道:“萧翎来此,我曾拒绝和他相见,先母去世遗书已然示明,要妥
善照顾萧翎,遗书详情,小妹不便说得太过详尽,但那遗书上,无疑的已决定了小妹的
终身……”
    三绝师太怔了一怔,接道:“有这等事?”
    岳小钗道:“小妹言出肺腑,决无一句虚言。”
    三绝师太道:“那遗书现在何处?”
    岳小钗道:“现由小妹收藏。”
    三绝师大道:“好!你说下去。”
    岳小钗道:“所以,张兄数度救我之命,小妹感恩图报之际,已对他再三申明,萧
翎如若还活在世上,我必要离他而去……”
    三绝师太接道:“师妹可曾对张世兄说明遗书的事吗?”
    岳小钗道:“没有。”
    三绝师太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若你当时说明真象,也许不会有今日之事
了!”
    岳小钗道:“当时,张兄如若详予究问,小妹已然准备奉上遗书,可是,张兄当时
故做大方,只淡淡一笑,并未追问,他既未问,小妹自是也不便厚颜自动拿出家母遗书
了。”
    三绝师太目光转到玉箫郎君的脸上,缓缓说道:“张世兄,她说的对是不对?”
    玉箫郎君点点头,道:“当时那萧翎沉江而死的传说十分真实,在下亦曾赶往萧翎
落江之处查看,只觉浊浪滚滚,正是长江水流湍急之处,别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了,就
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只要不会水底工夫,落江之后,也是很难有生存之望,因此,
在下判断萧翎已经死定了。”
    三绝师大望了萧翎一眼,道:“但他此刻却仍然好好的活着。”
    岳小钗接道:“小妹已事先说明,此刻自也算谈不上忘恩负义了。”
    张老夫人突然接口说道:“如若不是小孙三番两次相救于你,此刻你早已尸骨化灰,
那萧翎纵然还活在世上,也是见你不着了。”
    岳小钗道:“不错,晚辈离开了张兄,算是忘情负恩,但如我背弃了萧翎,他们救
过家母之命,家母遗书中又示明了我的终身,如若老前辈和晚辈易地相处,老前辈亦当
如何?”
    张老夫人道:“老身从不会遇上此等事情,自然不用想了。”
    岳小钗望了三绝师太一眼,接道:“事情经过大致如此了,如若这番张兄一人前来,
小妹处境,就更加为难了,但这番张兄约请这么多人手,形同逼婚而来,小妹心中反而
轻松多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说完了吗?”
    岳小钗道:“小妹说完了,小妹死后,但望师姊能把小妹之言转告恩师,小妹就感
激不尽了。”
    张老夫人接道:“那很好,既是你感觉到很为难,死了倒是一了百了的办法。”
    她心中已然暗暗作过盘算,如若岳小钗还活在世上,玉箫郎君一直怀念着她的音容
笑貌,这相思之症,自然是日渐加重,最后只有死亡一途;如若岳小钗能够在他面前死
去,让他亲眼看到,他心目中的红粉佳人死后之状,自可逐断他心中美好的印象,使他
怀念痴情逐渐消失,过些时日,再替他找一个美貌姑娘,就不难疗好心中相思之症了。
    岳小钗两道冷峻的目光,一掠张老夫人,道:“老前辈,晚辈虽然必死,但却不愿
自绝!”
    张老夫人道:“你要如何一个死法?”
    岳小钗望着三绝师太,道:“师姊,小妹性格,师姊素来了解,我虽是女流之辈,
但自信尚有一些风骨,张老前辈处处对小妹逼迫,小妹只有反抗一途了!”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如若动上了手,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
果?”
    岳小钗道:“小妹想过了,至多横尸断魂崖底。”
    三绝师大冷笑一声,道:“你自信一定死得了吗?”
    岳小钗道:“千古艰难唯一死,小妹已经不怕死了,还怕什么呢?”
    三绝师太长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师姊虽然奉师命到此,也不能袖手旁观,你
既不肯听我之命,师姊也无法助你了。”
    岳小钗道:“小妹知晓师姊苦衷,决不致心存怨恨。”
    三绝师太冷冷说道:“你不用想的太好,如若定要动手,你可知谁是你首遇之敌?”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不会是师姊你吧?”
    三绝师太道:“正是师姊。”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师姊为何定要先行出手,竟不肯给小妹一次机会?”
    三绝师太道:“你如能上体师父旨意,知为姊处境艰辛,那就不会有这一场动手搏
斗了!”
    岳小钗黯然说道:“小妹已然说出了内情,师姊也已然全部了解了……”
    三绝师太冷厉他说道:“我都知道了也是不能放过你,眼下你只有两个选择,若不
答应嫁作张家媳妇,只有动手相搏一途。”
    岳小钗正容说道:“小妹只希望师妹能向后退让一步,使小妹能够……”
    三绝师太接道:“师姊必须是先打头阵之人,其间有很多的理由……”
    萧翎突然接道:“岳妹妹既不愿和这位师太动手,这第一阵让给小弟如何?”
    岳小钗道:“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快些退出此谷,素文代我送客。”
    萧翎哈哈一笑,道:“岳姊姊,事已至此,你想小弟还能够走得了吗?”
    岳小钗道:“在我未死之前,我可求我师姊放你离此,我们相处数年情意,此事又
和你无关,想她定然会答应我这个请求的。”
    萧翎道:“纵然你那师姊肯答应放我,张家也不会饶了我,今日我不死在断魂崖底,
日后必死在他们追杀之下,那时,只有小弟孤身一人和他们决战,何不今日与姊姊联手
和他们一决胜负呢?”
    岳小钗道:“你已是武林中成了名的英雄,天下武林同道对你寄望之切,有如大旱
之望云霓,你纵然要死,也该死在堂堂正正的维护武林正义之战中,为什么要死在儿女
私情的械斗之上呢?”
    萧翎缓缓说道:“这是他们逼的啊!云姨尸体尚未入土,难道姊姊当真愿死在断魂
崖底吗?”
    岳小钗道:“我是非得如此不可,但你却大可不必啊!”
    萧翎道:“你死之后,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你若活着,他们亦将瞒着你暗中设法杀
我,如今彼此敌对之势已成,他们也可能帮助那沈木风和我为难,那时双强会合,相较
之下,小弟处境。比今日更坏上十倍百倍,留祸异日,又何苦不在今日,分个胜败出来
呢?”
    岳小钗回目望了萧翎一眼,眼睛中充满着复杂的表情。
    萧翎在记忆之中,从未见过岳小钗那等奇异的目光,自己也无法分辨,那目光是爱
是恨,是幽怨,还是多情。
    三绝师大冷厉他说道:“念在咱们相处数年的情份之上,我先让你一招,你可以出
手了!”
    萧翎突然挺身而上,越过岳小钗,回头喝道:“你退回去!”
    在他心目之中,一向把岳小钗视作天人,从来就不敢稍存亵渎之心,更不敢厉言相
加,此刻,情绪激动,难以自禁,忍不住大喝一声。
    萧翎想来,这等大声叱喝,必将招致岳小钗的激怒,哪知事情竟是大大的出人意外,
岳小钗竟然是缓缓垂首,向后退去。
    萧翎心中一宽,回目望着三绝师太道:“我岳姊姊和你同门学艺,你先她入门甚久,
她武功如何,你是最为清楚了,师太和趣动手,那是十拿九稳要胜她了。”
    三绝师太冷笑一声,道:“但我们还有数年相处情份,我至多伤了她,不会取她之
命。”
    萧翎正色说道:“如若在下动手呢?”
    三绝师太道,“那就各凭武功,一分生死了。”
    萧翎道:“师太可以出手了!”
    三绝师大自进得石洞之后,一直未留心过萧翎,此刻要和他动手,不自觉地打量萧
翎一眼。
    只见他神定气闲,抱元守一,气势十分威壮,不禁微微一怔,暗道:此人年纪不大、
但斗志却似是高昂得很,看他气势,内功成就亦是不弱,倒是不可大意。
    忽然间三绝师大对萧翎重视起来,神态亦不似适才那样狂傲,缓缓说道:“我和岳
师妹动手相搏,确实有些不够公平,萧大侠既愿代她出战,贫尼极愿领教。”
    萧翎看她突然问态度缓和下去,心中暗自奇道:这尼姑一直是神情冷漠,怎的突然
变得和气起来?当下说道:“师大要和在下比试拳脚呢?还是比试兵刃?”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咱们这番动手,并非比武,不限定拳掌兵刃,自认所长,尽
量施展就是。”
    萧翎道,“办法很公平,师太请出手吧!”
    三绝师太道:“贫尼让你先机!”
    萧翎道:“师太乃有道高人,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
    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这数月中,他练习少林弹指神功和华山谈云青的剑法,全神贯注日夜苦习,不但神
功、剑术有成,内功方面,亦是大有进展。
    掌势出手,震起了一股强厉的掌风。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萧翎出手一击,三绝师太已知遇上了劲敌,左手疾抬,
食、中二指反袭萧翎脉门。
    萧翎道:“好手法!”
    右掌一沉,左掌闪电一般击了出来。
    他掌法来自南逸公的亲授,南逸公毕生的精力,都化在练习掌法之上,那自是艺有
专长,尤其那连环闪电掌,以快速勇猛,见称武林。
    三绝师太看萧翎出掌的快速,极为罕见,不禁大吃一惊,暗道:瞧不出这娃儿掌法
如此快速。
    心中念转,人却一个转身,横闪三尺,避开一击。
    萧翎大声喝道:“师大请恕在下放肆了。”
    喝声中如影随形追了上去,双掌连环击出,倏忽之间,击出了八掌。
    这八掌不但一气呵成,快速无比,而且掌力雄浑,力道奇强。
    以三绝师大的武功,竟然被迫得连封带退,才算把八掌避开。
    岳小钗亦未料到萧翎武功如此高强,只看得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担忧。
    喜的是萧翎小小年纪,竟有着如此的成就,担忧的是怕他失手伤了三绝师太,和师
门结下了不解之仇。
    那张老夫人和随行诸人,也是一个个看得心中震动,萧翎出手如此之快,使他们寄
望三绝师太生擒岳小钗的希望成空。
    且说三绝师大一着失机,被萧翎快速雄浑的掌法逼得连连后退,心中亦是大为惊骇,
待萧翎连环八掌攻过,立时一抬右腕,摘下背上拂尘,右手一抖,幻起漫天丝影,反击
过来,口中却说道:“施主掌法高强,贫尼生平仅见,小心了。”
    萧翎一吸丹田真气,疾退三尺。
    他避开虽然快速,但那三绝师太拂尘来势奇幻,萧翎仍然被拂丝扫中,立时衣服破
裂,伤及肌肤。
    那柔软的尘丝拂中萧翎,有如利刀快剑一般,划肌裂肤,痕痕见血。
    三绝师太回手一击,扫中萧翎左肩,却并未立刻追袭,反而微微一怔。
    原来,她一击扫中萧翎之后,感觉到萧翎身上有一股极强的反弹之力,震得右腕微
微一麻。
    三绝师太见闻博广,击中对方一记之后,己然感觉到萧翎有护身罡气,想到他小小
年纪,竟有如此成就,实是武林极为难得的奇质异才……
    在她一转念间,萧翎已然从怀中摸出来了一把寒光闪烁的短剑,说道:“师太招术
奇幻,在下也要用剑了。”
    短剑平胸护身,却未即刻反击。
    三绝师太看他执剑之势,不禁心中一动,道:“令师何人?”
    但见人影一闪,百里冰冲到了萧翎身前,望着三绝师太,说道:“等等再打好吗?”
    三绝师太心有所思,缓缓说道:“什么事?”
    百里冰道:“我要替大哥包起伤势之后,你再和他动手。”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彼此动手相搏,死亡瞬间事,哪有打在中途停下包扎伤势的
道理。”
    她言词之间的含意,自然是激那三绝师太出手,不给萧翎喘息的机会。。
    三绝师太恍如未闻张老夫人之言,目光却转注到百里冰的身上,说道:“你是萧翎
的什么人?”
    百里冰道:“我是他的义妹。”
    三绝师太道:“好!你替他包起伤势吧!”
    百里冰无限柔情,从身上取出一个王瓶,倒出一些白色药粉,敷在萧翎的伤处,拿
出一方绢帕,包在萧翎伤处。
    她情有所专,虽然众目睽睽之下,动作极是自然,毫无羞怩之态,岳小钗冷眼旁观,
但始终未发一言。
    她为人稳健,热情内敛,不形于神色之间,和百里冰热情洋溢正好相反。
    萧翎原本想拒绝她为自己包扎伤势,但想到在众目相视之下,如是断然拒绝,必将
使她无地自容,只好让她为自己敷药包伤。
    百里冰替萧翎包好伤处,轻轻叹息一声,道:“大哥啊!今日你如战死断魂崖底,
我想那岳姑娘绝不会独生人世,小妹有幸,也将陪你埋骨干此,你放心的打吧!”
    说完,望了岳小钗一眼,缓缓向原位退去。
    岳小钗脸上始终是毫无表情,似是根本未曾听得那百里冰之
    三绝师太直等到百里冰退回原位,才冷冷说道:“萧翎,可以再战了吗?”
    萧翎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应道:“就算伤势再重一些,在下亦有再战之
能……”
    语声微微一顿,道:“不过,在未重行动手之前,在下必得向师太说明一事。”
    三绝师太道:“什么事?”
    萧翎道:“在下手中这柄剑,十分锋利,有削铁如泥之能。师太要小心了。”
    三绝师太心中暗道:如以彼此习武年限而言,我实不该先动兵刃,我既先动了兵刃,
而且又一击伤到了他,他仍能有这般光明气度,实在太不容易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贫尼看得出来。”
    萧翎道:“师太留心了。”
    挥手一剑,乘龙引凤,直刺过去。
    三绝师太拂尘一摆,横里击来,竟是以攻迎攻的招术。
    她摆拂尘的同时,人也侧过身去,自自然然的避开了一剑。
    萧翎短剑疾沉,横向那拂尘上面削去。
    三绝师大内功深厚,拂尘的柔软马尾在她手中却是变化多端,忽而聚在一起,笔直
的点来,忽而散成漫天丝网、兜头罩卜。
    萧翎剑招,亦是正中蕴奇,奇中藏正,处处找三绝师大的拂尘。
    两人动上手,晃眼间,已然搏斗了十余回合。
    三绝师太拂尘攻势虽然凌厉,横击点劈,当作数种兵刃应用,但却始终为萧翎短剑
封开,无法接近萧翎之身。
    双方又斗了五个回合,三绝师大突然一收而退,道:“你跟何人习的剑术?”
    萧翎道:“授在下剑法的恩人,姓庄……”
    想到徒忌师讳,突然住口不言。
    三绝师大接道:“可是叫庄山贝?”
    萧翎听她一口叫出了师父名字,不禁一呆,道:“不错,师太可认识他老人家?”
    三绝师大脸上闪掠过一抹凄凉的愁苦,冷冷说道:“闻名罢了。”
    拂尘一摆,重又攻了过去。
    萧翎心中暗道:她一个出家人,怎知我师父之名呢?
    心神一分,遭遇上两次险招,赶忙凝神迎敌,展开反击。
    两人初动手时,萧翎只是想一心一意的削去三绝师太手中的拂尘,却不料三绝师太
拂尘变化莫测,十余合搏斗之中,萧翎竟是无法削中,也因此被三绝师太抢尽先机,处
处占了主动,萧翎被迫得团团乱转。
    这番两人再行动手,萧翎已然不再把精神集中对付那拂尘之上,挥剑旋袭,和三绝
师大互抢先机,争取主动。
    这一来,使两人的搏斗形势,更显得凶险无比,拂尘、短剑,各极奇幻,招招都指
向对方致命的所在。
    萧翎两月来,苦苦研读那华山谈云青的剑招,不知不觉之间,早已把谈云青的剑法
熟记胸中,搏斗之间,不知不觉的施用出来,那华山谈云青,就是凭借着一套剑法,跻
身于武林十大高手之列,其剑招的恶毒凌厉、奇幻,自是不在张放之下了。
    是以,萧翎和那三绝师太搏斗之时,常常有石破天惊的奇招出现,竟把那三绝师太
迫落下风。
    张老夫人和随行之人,看那萧翎的剑术如此高强,当下心中大力震骇,忖道:今日
如若不能把萧翎处死于断魂谷中,日后再想伤他,只怕是万难的事了。
    搏斗间突听萧翎一声叱喝,剑光疾闪中,倒退了五步,肃然而立,说道:“承让,
承让。”
    凝目望去,只见三绝师太手中拂尘的马尾散落了一地。
    三绝师太望了望手中拂尘,缓缓说道:“你胜了……”
    萧翎道:“师太相让。”
    但闻张老夫人说道:“他手中宝剑锋利,虽然削断了你的拂尘,但却算不得落败。”
    三绝师太神色冷峻,缓缓望了张老夫人一眼,道:“张老前辈之意,可是要贫尼伤
在萧翎的手中,才算是落败吗?”
    张老夫人道:“如是你自甘认败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三绝师大神色严肃他说道:“贫尼有一事请教张老前辈!”
    张老夫人道:“什么事?”
    三绝师太道:“萧翎剑法博杂,中间有几招更是奇幻无比,不知张老前辈是否已看
出了他剑法的来路?”
    张老夫人道:“吾夫未死之前,曾和老身谈起天下各派剑道,曾经提起庄山贝这个
人,说他剑法虽然精奇,但因受先天体质所限,加上习武过晚,所以,不敢参与十大高
手竞争……”
    三绝师太道:“张老前辈这几句话,是褒奖呢?还是讥讽?”
    张老夫人道:“不管他是褒奖或是讥讽,他既然不敢参与十大高手竞争,那自然是
自知无取胜把握了!”
    三绝师大脸色一整,缓缓道:“张老夫人,咱门话题越说越远了,我只是要老夫人
评论萧翎的剑法,用不着轻蔑庄山贝!”
    萧翎心中一动,暗道:三绝师太似是对那张老夫人轻蔑我恩师,心中甚为不满,难
道他和师父相识不成……
    但闻那三绝师大接道:“如若贫尼没有看错,萧翎使出的剑法中,还含有华山派的
剑法。”
    萧翎吃了一惊,暗道:这三绝师大倒是见多识广,竟然瞧出我剑法中含有华山派的
奇招。
    张老夫人一皱眉头道:“华山剑法,平淡无奇,比诸武当、昆仑,瞠乎其后,百年
以来,他们唯一的一位奇才谈云青,在陷入禁宫之后,华山派就继起无人,纵然他学得
华山剑招,那也算不得什么绝技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贫尼说他使用华山剑法,乃华山精华之学,正是谈云青昔年
在竞争十大高人名衔中所用之剑招。”
    张老夫人道:“但那谈云青已然陷入禁宫!”
    三绝师太道:“贫尼怀疑的就是这萧翎是否已进过禁宫,取滑了谈云青遗留的剑
法。”
    张老夫人摇头大笑道:“不可能吧!师太未免把萧翎估计得太高了,数十年来,不
知有多少武功高强、才能卓绝之士,欲设法进入那禁官,但都未能如愿,萧翎何许人,
一个毛头小伙子,怎可能进入禁宫呢?”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就算萧翎施用华山谈云青的剑招,师太又怎会知晓呢?”
    三绝师大神色冷峻,缓缓说道:“昔年张老前辈尚未陷入禁宫之前,曾经和家师研
究过华山谈云青的剑法;有一次张者前辈在和谈云青决斗之中,几乎伤在谈云青的剑下,
家师和张老前辈,论剑禅堂,谈了一日一夜,晚辈在旁听道,获益甚深,谈到谈云青几
招奇剑时,更是深入分析,臆测变化,列论详尽,因此,晚辈记忆甚深,适才,那萧翎
一剑,削去我手中拂尘,颇似谈云青几招剑法中,有一招名叫‘云绕天山’的招法,这
一剑,不但要知其诀窍,而且要有极好的天赋,才能练成,谈云青陷入禁宫之后,这一
招,已然在华山剑派之中绝传,萧翎既非华山弟子,自然难知其秘,今日陡然间用了出
来,除了求诸谈云青的遗留剑谱之外,自然是别无可想之法了,因此;贫尼怀疑他进过
禁宫。”
    张老夫人沉吟了一阵,道:“如若萧翎当真的进入禁宫,他应该首先取我张家箫
法。”
    三绝师太道:“此言大有道理。”
    目光转到萧翎身上,缓缓说道:“你那一招,是否是华山剑派中的云绕天山?”
    萧翎道:“不错,师太见多识广,在下用的一招,正是云绕天山。”
    张老夫人冷笑L声,道:“你进过禁宫?”
    萧翎道:“不错,在下还见过张老前辈的法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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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楼#
发布于:2004-10-19 10:46
岳小钗
第二十八回 以剑代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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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夫人全身一颤,道:“他陷入禁宫数十年,只剩下一堆白骨,你如何还认得出
来?”
    萧翎道:“事情全出张老夫人意料之外,一则因那停尸处封闭甚严;二则,几位老
前辈个个均内功精深,是以,他们虽已死去甚久,但却一个个都是面目如生。”
    张老夫人道:“当真吗?”
    萧翎道:“萧某从来不打诳语。”
    张老夫人道:“你们进入禁宫之后,岂不使空气流入,破坏了他们的法体?”
    萧翎道:“几位老前辈的法体,经过了数十年,早已干枯,想来不会再坏了!”
    张老夫人道:“你可曾取去了我张家箫法?”
    萧翎道:“我等进入禁宫之后,才发觉早已有人先我们而入禁宫了……”
    张老夫人接道,“那是说我们张家的箫法,早已先被别人取走了?”
    萧翎道:“禁宫中诸位老前辈留下的武功手录,大都为人取走,至于张老前辈的萧
法……”
    望了岳小钗一眼,住口不言。
    岳小钗缓缓从怀中取出箫王手录武功秘录,双手捧起道:“贱妾愿以张老前辈留下
的绝世武功相赠张兄,以酬数番相救之恩。”
    这意外的变化,使得全场中人大都呆在当地,不知如何开口。
    连那一向冷静的三绝师太,也为之愕然不已,半晌讲不出话来。
    岳小钗缓步行到玉箫郎君身前,双手奉上箫王武功秘录,道:“张兄,小妹并非负
恩忘情,实因家母遗命难违,而且,小妹和张兄交往之时,已经事先说明,今以令祖遗
留人间的绝世武功相赠,以张兄才华,必可把张家萧法发扬光大,扬威于武林之中,也
可减少小妹心中一份愧疚。”
    玉箫郎君张俊缓缓抬起双目,盯在岳小钗的脸上;凝神注目,一瞬不瞬,两道森冷
的目光,直似要看入岳小钗的内心。
    岳小钗垂下头去,黯然叹息一声,道:“张兄,请接过令祖遗物,愿你日后练成绝
技,扬名于武林之中,也算得小妹一番报答之意……”
    玉箫郎君轻轻叹息一声,脸上的神采突然敛失,目中的神光也消失不见,他缓缓他
说道:“谢谢岳姑娘的一番盛情,小兄已心领了……”
    他回顾了身侧的张老夫人一眼,突然闭口不言。
    显然,他言未尽意,但却强自忍下,不愿再说。
    张老夫人突然伸过手去,冷冷说道:“那是先夫遗物,还给老身也是一样。”
    岳小钗疾快的缩回右腕,摇摇头道:“张老前辈的遗物,放于禁宫之中,世人都知,
进入禁宫充满着死亡危险,老前辈虽是箫王的夫人,只怕也没有承受这秘录之权。”
    张老夫人道:“我是他的妻子,先夫遗物,我怎会无权承受。”
    她双目之中,充满着愤怒的火焰,盯注在岳小钗手中的秘录之上,心想伸手抢夺,
但又怕毁坏了箫王手录,不敢出手。
    岳小钗缓缓地把箫王手录藏入怀中,说道:“老前辈说得诚然有理,不过,这其间
却是稍有不同之处。”
    张老夫人道:“老身既是说得有理,小丫头、怎不把先夫手录交还于老身呢?”
    岳小钗道:“如是张老前辈在未入禁宫之前,已写下这本秘录随身带入禁宫,这本
手录,自该是归老前辈等所有,可惜的是,张老前辈进入禁宫之后,才写下了这本手录,
用心在怕他绝世武功失传,谁能进入禁宫取得这本手录,自然就为谁所有了!”
    那灰衣老者张成,突然接口说道:“但那进入禁宫之人,并非你岳姑娘啊!”
    岳小钗回顾了萧翎一眼,道:“虽非我在禁宫取得,但却是取得之人相赠。”
    张成冷冷说道:“书是我老主人写下,白云山庄自有收回之权,姑娘一定不给,咱
们只好动手相抢了。”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诸位来此之时并未想到我岳小钗收存着张老前辈的手录,
来此用心,无非是想迫我就范,如若难如你们之愿,就算没有这箫王手录,诸位也一样
要出手取我之命!”
    目光一掠三绝师太,接道:“小妹已然忍辱负重,委屈求全。但目下情势,似乎已
无法求全,小妹也不愿再忍受下去了。”
    三绝师太和萧翎动手之后,心中已知今日情势,如若真的闹翻动手,定然是一个十
分悲惨的结果,白云山庄,虽然精锐尽集于斯,但萧翎的剑法之奇,内力之强,如说单
打独斗,包括那张老夫人在内,也未必能够胜他,如是一拥而上,合力群殴,对方有五
人之多,虽然未必个个如萧翎和岳小钗武功一般高强,但既然来此,必已有备,决非好
与之人。
    她为人冷静,衡度过眼下情势之后,说道:“师妹意欲何为呢?”
    岳小钗道:“小妹愿以张家箫法,还情张兄,如是张老夫人等迫人过甚,今日只好
决诸一战了。”
    三绝师太望了张老夫人一眼,道:“老夫人之意呢?”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岳姑娘已负情忘恩害了小孙,看样子岳姑娘如不回心转
意,小孙是难有复元之望了,何况,她又霸占了先夫遗留的武功秘录,小孙如有不幸,
张家从此而绝,不还先夫武功,白云山庄还有何颜在武林立足。”
    岳小钗接道:“晚辈愿以张老前辈的武功手录还情报恩,张兄不受,那也是无可奈
何的事了。”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可以夺回先夫手录,生擒你
岳小钗,废你武功,迫你下嫁小孙。”
    萧翎寒然踏前两步,正侍反唇相讥,却为岳小钗示意拦阻。
    张老夫人举手一挥,那劲装少年突然出招,点了玉箫郎君的穴道。
    岳小钗沉声说道:“师姊意下如何。还望早作处置,如果双方一动上手,只怕师姊
也无能控制局势了!”
    就在岳小钗和三绝师太讲话的工夫,那灰衣老者张成,和那铁手人已然分别移动身
躯,站了方位。
    只见那灰衣老者右手一探,取出了一管铁箫。
    岳小钗一松腰间扣把,抖出软剑。
    岳小钗一亮兵刃,素丈和那红农女婢也同时抽出了宝剑。
    张老夫人的兵刃十分特殊,两个金锤并不很大,只不过有茶杯大小,锤后是线香粗
细的白色索绳。
    但闻张者夫人自言自语他说道:“老身已整整四十年未动过这夺命金锤了。”
    三绝师太看那张老夫人把昔年成名兵刃也带了来,心中知她早已有备了,今日一场
生死之搏,怕是难以免去了。
    双方各亮兵刃,剑拔膏张,大战一触却发。
    岳小钗神情严肃,望了三绝师太一眼,道:“大战形势已成,已难免动手,小妹希
望师姊能够置身亭外。”
    三绝师太满脸为难之色,沉吟了一阵,道:“师妹今日如若落败……”
    岳小钗接道,“埋骨断魂崖底。”
    三绝师太道,“你伤了张老夫人,又是一个什么后果呢?”
    岳小钗道,“负荆师门,听凭发落。”
    三绝师太道:“你败者必死,胜亦难免要负荆师门,胜败都对你无益,何苦要动手
一搏呢?”
    岳小钗道:“就目前情势而言,小妹除了还手一战之外,只有束手就戮一途了。”
    三绝师大道:“师姊倒有一策,不知师妹是否肯听?”
    岳小钗道:“师姊请说。”
    三绝师太道:“你既理上无亏,何不随师姊同归师门,由师父出面化解,不知你意
下如何?”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道:“小妹如是答应师姊,我这位萧兄弟呢,以他一人之力,
如何能抗拒白云山庄围攻?”
    三绝师大心中暗道:今日在场之人,只怕以他武功最强,纵然是张老夫人出手对付
他,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师姊试行一劝张老前辈……”
    目光转到张老夫人的脸上,接道:“老前辈听到我和岳师妹的谈话了?”
    张老夫人道:“听到了。”
    三绝师太道:“岳师妹既然愿随我国归师门听凭师父处理,老前辈似可不用再行动
手了。”
    张老夫人道:“我那位妹妹怕不会把我这位嫂嫂放在眼中。”
    语声突住,凝目思索片刻;接道:“她虽不把我这做嫂嫂的看在眼中,但我却不能
不尊重她,岳小钗交给你了,三月之后,请你那位师父到白云山庄给我回话。”
    三绝师太道:“晚辈定把老前辈之言据实转告家师。”
    张者夫人冷笑一声,道:“你要告诉她,此事关系着张家香烟绝续,她做姑奶奶的,
也有一份责任。”
    不等三绝师太再开口,举手连挥道:“你们可以走了。”
    萧翎手持短剑而立,冷眼看局势变化,未发一言。
    三绝师大自被萧翎利剑削去拂尘上的马尾之后,心理上大受挫折,已不似来时那般
冷做,当下轻轻咳了一声,接口说道:“张老夫人,贫尼还有下情奉告。”
    原来,张老夫人亦看清目下形势,双方当真的各尽所能拼了起来,很难说鹿死谁手,
如若三绝师太置身事外,对已方实力影响更大,三绝师太既然要带岳小钗走,刃。是最
好不过,岳小钗去后,可以集中全力先把萧翎杀死,既可去一强敌,又断了岳小钗的希
望。是以,一口答应了三绝师太,早些把岳小钗带走。
    她心中打好了如意算盘,不容三绝师大多言,接道:“你带着岳小钗走吧!此地之
事,不用你操心了。”
    三绝师太道:“贫尼之意,是张老夫人既然愿把岳小钗交给家师,今日这一场搏斗,
似是不用再打下去了。”
    张老夫人道:“岳小钗是你师妹,萧翎似是和你无关吧!”
    岳小钗接道:“张老前辈如不先放过萧翎,晚辈也不会轻易离此。”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老身一生之中,从不受威胁。”
    岳小钗目光转至!三绝师太脸上,道:“看来师姊像是无能调解这场纷争了,但师
姊已然尽了心力,小妹也给足了师姊面子,形势如此,师姊只有退出这场纷争了。”
    这几句话说得很重,三绝师太亦不禁脸色大变。
    但她究竟是修养深厚的人,略一沉吟,道:“张老前辈既然不肯赏脸,师姊又败在
了萧翎手中,只好暂时退出这场纷争了。”言罢缓步退到石室一角,大有袖手旁观之意。
    张老夫人似是未料到三绝师大竟然真的撤手不管,怔了一怔,冷笑道:“师大虽然
被萧翎利剑削了拂尘,但你并未伤在那岳小钗的手下啊!”
    三绝师太淡淡一笑,道:“张老夫人既不肯听从贫尼之言,贫尼自也不便强迫岳师
妹就范了。”
    一直未讲话的萧翎,突然踏前一步,缓缓说道:“诸般纠纷,都怪我萧翎未死,但
此刻,老前辈却有一个杀死我萧翎的机会。”
    张老夫人道:“你认为老身不敢吗?”
    岳小钗秀肩微晃,越过萧翎,道:“事既由我而起,和萧翎何干,老前辈要出手,
也应该对付晚辈才是。”
    萧翎微微一笑,道:“姊姊就算百般委曲,他们也不会放过小弟,今日不杀我,明
日还有杀我的机会,眼下唯一良策就是使他们明白,白云山庄中人无法杀我萧翎,证明
此点之后,他们才肯罢手,姊姊替我掠阵,小弟不敌之时,姊姊再出手不迟。”
    岳小钗还待争辩,突闻三绝师大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师妹退开,萧翎武功,决
不在你之下,此刻情势,只要让她知道萧翎厉害之后,才不致造成更悲惨的结局,你若
坚持出手,只怕要造成混战之局了。”
    岳小钗心知是三绝师大传音相告,想她之言,甚有道理,当下缓缓退开。
    萧翎豪气飞扬,短剑一举,道:“老前辈请出手了。”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缓缓行前两步,手中软索夺命金锤随着她移动的身躯突然向左
右飞出,那柔软的白索,有如坚硬铁杵一般,直撑着双锤。
    萧翎暗自一提真气,心道:这老妇人内功精深如斯,实是有些可怕。
    突然间,人影一闪,那灰衣老者跃入场中,道:“对付一个后生晚辈,怎用老夫人
出手,老奴张成足矣。”
    张老夫人冷肃他说道:“他手中短剑锋利,能削去三绝师太拂尘,只怕你难是敌
手。”
    张成道:“老奴如是不敌,夫人再行出手不迟。”
    但闻百里冰高声叫道:“大哥啊!人家要用车轮战法对付佩,你要多多小心。”
    张成怕张老夫人受激变化,阻止自己出手,右手铁箫突然一起,一招“铁树开花”,
点向萧翎前胸。
    萧翎短剑一挥,一招“法轮九转”,短剑幻化出层层白芒,横向铁箫之上削去,人
却仍然肃立原位未动。
    张成幼年追随箫王张放,深得主人喜爱,指点他甚多武功,张放陷入禁宫之后,张
成更是刻意求进苦练箫法,四十年从未间断,他虽是仆从身份,但内功上的成就,两代
的主人都难及他,乃白云山庄中武功最强的高手之一。
    两人交手一招,张成已知遇上了劲敌,铁箫疾变,展开快攻,眨眼问,连攻九箫。
    萧翎虽然取得了箫王张放的手录武功,但却一直无暇阅读,对张放箫法的变化全无
所知,但他凭仗手中的短剑锋利能够斩铁断玉,想以利剑削斩对方兵刃。
    张成眼看那三绝师太拂尘被削,心中甚多顾忌,铁箫处处要让避那萧翎短剑,很难
发挥威力,虽然连攻九箫,但却未能把萧翎逼退一步。
    萧翎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只是见招破招,见式破式,一招亦未反击。
    只听张老夫人喝道:“住手!”
    张成收箫而退,道:“夫人有何指教?”
    张老夫人道:“你这打法,如何能够伤人呢?还是老身亲自会他!”
    张成急急说道:“夫人,他手中短剑锋利,削铁如泥,老奴手中之箫,又是当年老
东人赐赠之物,箫不离人,人不离箫,数十年来,一直带在老奴身边,者奴深恐伤了此
箫,故而不敢轻试其锋,致使箫招威力难以发挥。”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他有削铁如泥之剑,难道咱们就没有对付宝刃之物吗?”
    目光转到那劲装少年身上,接道:“拿出咱们白云山庄的镇山之宝。”
    那劲装少年应了一声,伸手解下背上一个墨色的包袱,恭恭敬敬的打开包裹,里面
是一个一尺八寸的擅木盒子。
    萧翎心中暗道:白云山庄的镇山之宝,不知是何模样?倒要仔细瞧瞧。
    只见那劲装少年恭恭敬敬的打开木盒,取出一个玉尺,双手递向张老夫人。
    那玉尺比木盒稍短,约在一尺七寸左右。
    张老夫人神情严肃的接过玉尺,道:“张成,这玉尺坚牢无比,不畏宝刀,你可以
施展这玉尺和他对敌。”
    张成右手接过玉尺,左手握着铁箫,欠身说道:“老奴得夫人如此厚赐,今日如不
胜萧翎,只有埋骨此地,以酬厚恩了。”
    言罢,转身对萧翎行了过去。
    萧翎望着那玉尺通体雪白,心中暗暗想道:这白玉尺不管如何坚硬,也难和我这削
铁如泥的室刃相碰啊!
    忖思之间,张成已然提着玉尺、铁箫行近身侧。
    萧翎心中虽然不信那玉尺能和自己的宝刃相击,但仍无轻敌之意,眼看张成行来,
长长吸一口气戒备。
    张成手握玉尺,胆子壮了很多,右手一抬,迎面劈去。
    萧翎的短敛一扬,疾向玉尺上迎去,心中暗道:你这玉尺真的能强过百炼精钢的宝
剑,那就不用避我宝刃了。
    心中念头还未转完,玉尺已和宝刃相触。
    但闻一声脆呜,那玉尺果然是完好无损。
    涨成虽知这玉尺是白云山庄镇山之宝,坚硬无比,但瞧着那萧翎手中宝剑锋利,心
中大是担心,生恐损坏了宝物。
    是以,剑尺一触之后,两个人同时向后跳开。
    各自看手中兵刃,互无损伤。
    张成胆气一壮,疾攻而上,右手王尺封挡萧翎手中利剑,左手铁箫却攻向萧翎要害。
    萧翎被他快速攻势,抢去了先机,手中短剑又被他玉尺封住,铁萧点点,全攻向致
命所在,一时间被迫得连连后退。
    张成眼看自己抢尽先机,占尽优势,攻势更是猛锐,招招逼进,希望一鼓作气,能
把萧翎伤在铁箫之下。
    这一阵猛烈的攻势,用出了他数十年修为功力,王尺招招划起啸风之声,铁箫点点
撤下,势若排山倒海一般,萧翎故是感觉到压力强大,难以抵拒,就是那旁观的三绝师
太,也为之暗暗惊心,岳小钗更是全神贯注,手握剑把,只要萧翎一遇危险,立时出手
抢救。
    恶斗中,突见萧翎左手一挥,屈指弹出,那点到前胸的铁箫,忽然间直荡开去。
    四周观战之人,只见到萧翎一挥手间,张成的铁箫忽被震荡开去,却不知他用的什
么武功,无不心头骇然。
    萧翎施展弹指神功,震开铁箫,立时展开反击,短剑幻化起一片寒芒,和张成争夺
先机。
    但闻一阵金石相击的脆呜过后,张成猛恶的攻势,全为萧翎遏止,原处劣势的剑光,
反而大盛,片刻间,攻守易势,萧翎反而占尽上风。
    张成极力反攻,无耐已为萧翎精奇的剑法所制,一时欲振乏力。
    三绝师大眼看萧翎已然控制大局;张成已呈必败之势,低声对岳小钗道:“岳师妹,
如若你不愿和白云山庄结仇,传音告诉萧翎,不要施下毒手伤人。”
    语声甫落,胜败已分。
    只见两个交错扑击的人影,突然分开!
    萧翎汹剑而立,神情肃然。
    张成却一连后退了三步,才拿桩站好,脸色苍白,显是受了重伤。
    张老夫人脸色铁青,缓缓说道:“张成,你伤得很重呜?”
    张成铁箫支地,撑着摇摇欲倒的身躯,喘了两口气,道:“夫人,这小子学会了少
林派无相大师的弹指神功……”
    身子一颤,吐出了一口鲜血,但他仍然强自打起精神,接道:“老奴昔年曾经随老
主人看过十大高手竞名比武之争,那少林和尚就凭这弹指神功,扳回了劣势,未伤在老
主人的箫下,夫人要多多小心。”
    他勉强支持,说完了几句话之后,突然一交摔在地上。
    张老夫人回目一顾那劲装少年,道:“拿一粒保命丸给他服下。”
    那少年应了一声,抱起张成,退到石室一角。
    张者夫人目光转到萧翎的脸上,满头白发颤动,冷冷地道:“萧翎,你用什么武功
伤了他?”
    萧翎缓缓说道:“修罗指,但在下和白云山庄无怨无仇,己然手下留情,决不敢伤
他性命,他如能忍住不讲话;伤势决不致如此厉害,但他满腔忠义,必欲把所知讲完,
才使伤势转剧,不过,那也不足致命,只要他好好调息两日……”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接道:“白云山庄人的生死,不用阁下关心。”
    萧翎剑眉一扬,似想反唇相讥,但却又强自忍下未言。
    张老夫人回首一顾那劲装少年道:“把玉尺给我。”
    那劲装少年从张成手中取过玉尺,投了过来。
    原来,那张成人虽晕倒,但手中仍然紧紧抓住玉尺不放。
    张老夫人接过玉尺,冷冷说道:“你艺兼数家之长,无怪如此猖狂,老身风烛残年,
形将就木,生死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你不用对我留情,尽管全力施展就是。”
    这几句话,说得悲壮凄凉,大有孤注一掷之势。
    萧翎缓缓说道:“白云山庄和我萧某无怨无仇,但老前辈若定要赐教,晚辈不敢不
从,彼此点到为止……”
    张老夫人怒声喝道:“谁要和你点到为止,咱们是生死相搏。”
    萧翎心中暗道:这老夫人年逾古稀,脾气怎的如此暴躁。
    只听岳小钗娇声说道:“兄弟退下,姊姊奉陪张老前辈几招。”
    萧翎一皱眉头,道:“小弟落败之后,姊姊再行接手不迟。”
    岳小钗肃然喝道:“不行,快退开去。”
    萧翎心中对岳小钗有一种莫可言喻的敬畏,看她冷肃神情,不敢再言,缓缓向后退
开。
    岳小钗欠身一礼,道:“老前辈……”
    张老夫人冷哼一声,道:“谁是你的老前辈?你既要和老身动手,快亮兵刃吧!”
    岳小钗取出箫王张放的武功手录,双手捧起,恭恭敬敬递了过去,道:“老前辈先
请收下这个。”
    张老夫人虽有收取之心,但岳小钗双手捧上,却又有着不便伸手之感,略一沉吟,
道:“你这是何用心?”
    岳小钗道:“张兄对晚辈有过数番救命之恩,晚辈归还张家武功,也算略报恩情。”
    张老夫人道:“小孙快要死了,哪里还能练他祖父的箫法!”
    岳小钗道:“老前辈如若不肯接收,如是晚辈死伤在老前辈的手下,张老前辈这本
手录,只怕要流于江湖,难再收回了。”
    张老夫人沉思一阵,权衡利害,无法再行矜持,伸手取过箫王武功手录,缓缓说道:
“老身虽然收了先夫遗留的武功,但并非答应了姑娘求和之愿。”
    岳小钗摇摇头,道:“晚辈也不敢作此妄想。”
    张老夫人道:“那很好,你亮兵刃吧!”
    岳小钗道:“在未动手之前,晚辈还有几句话说。”
    张老夫人道:“什么话,快些说吧!”
    岳小钗道:“我和张兄的恩怨,与我萧兄弟原本就无关,情势迫他出手,那也是无
可奈何的事,有道是相打无好手,伤亡自然难免,希望老前辈和晚辈这一战,是我们之
间的恩怨总结,不管谁胜谁败,前嫌一笔勾销。”
    张老夫人道:“听你口气,你倒似很有把握能够胜得老身是吗?”
    岳小铰道:“老前辈误会了,晚辈之意是说恩怨皆集我一身,不论谁胜谁负,这场
过节就此完结,日后不再怨怨相报了。”
    张老夫人道:“你放心,如若老身死伤在你的手中,白云山庄中人找你们报仇,那
也是十年之后的事了,你们尽可赶尽杀绝,趁白云山庄后继无人之时,一举尽歼,以绝
后患……”
    岳小钗一皱眉头,道:“老前辈……”
    张老夫人接道:“不要称我老前辈,你姓岳,我姓张,咱们互不相关……”
    语声一顿,又道:“不过,老身要是胜了你,那又该当如何?”
    岳小钗道:“晚辈死而无憾。”
    张老夫人道:“如若你不死呢?”
    岳小钗一扬柳眉儿道:“老前辈之意呢?”
    张老夫人道:“过我张门,嫁于小孙为妻。”
    岳小钗道:“这个,这个……”
    张老夫人厉声喝道:“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亮兵刃出手吧!”
    玉尺一挥,直向岳小钗劈了下去。
    岳小钗一吸气,陡然退后五尺,转目一顾素文,道:“给我长剑。”
    素文微微一怔,抽剑投了过去,心中却大感奇怪,暗道:她腰上明明围着软剑,怎
的竟不肯施用,却要借我兵刃。
    岳小钗借剑的举动,不但使素文心中茫然,就是三绝师太,亦是大为奇怪,不知她
何以带着兵刃不用,却要借剑动手。
    只在萧翎心中有些明白,想那岳小钗定然是研练箫王张放武功有成,软剑不宜施展
箫法,借剑以代箫,要以张家的萧法对付张老太太。
    岳小钗接过长剑,平胸而立,道:“老前辈,请恕晚辈放肆了。”
    张老夫人劈出一尺后,也未再出手攻袭,似是等待岳小钗拔出兵刃。
    张老夫人玉尺纵横,一开始便下辣手,着着迫近,岳小钗被迫得只有招架之功,没
有还手之力。
    三绝师太心中大力担忧,生恐张老夫人下手过毒,伤了岳小钗。
    两人剑来尺往,恶战了二十回合后,岳小钗竟然是仍然维护着一个勉可招架的局势。
    不论张老夫人的攻势如何的猛恶,但岳小钗却一直在看似险恶的形势中渡过。
    忽闻一声娇呼,两条人影突然分开。
    凝目望去,只见那岳小钗面色苍白,横剑而立。
    萧翎不禁心头大骇,横里一跃,拦在了岳小钗的身前。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萧翎,你们纵然用车轮战法,老身亦是不惧。”
    只听岳小钗冷冷喝道:“萧兄弟,你退开去。”
    向无所惧的萧翎,唯独对岳小钗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听得她呼喝之声,立时又退回
一侧。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岳小钗,你还有再战之能吗?”
    岳小钗长长吁一口气,说道:“也许是老前辈手下留情之故,这一尺并非使晚辈失
去再战之能。”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你可以和老身再作一次决战。”
    岳小钗缓缓说道:“适才晚辈已然尽其所能,仍然中了老前辈一记玉尺,足见老前
辈武功确是高强了。”
    张老夫人接道:“你如肯及时海悟,认败服输,答允老身条件,为了小孙,老身可
以不究既往。”
    岳小钗淡淡一笑,道:“如是在三月之前,晚辈确已无反击之能,但此刻,情势就
大不相同了。”
    张老夫人道:“有何不同?”
    岳小钗道:“晚辈此番再战,当以张家的箫法,和老前辈再决胜负。”
    张老夫人冷冷说道:“那是班门弄斧了。”
    岳小钗道:“张老前辈遗著,确有精妙奇招,有很多是他陷入禁宫之后才悟出的奇
招。”
    张老夫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你能用张家箫法击败老身,老身败了亦是甘心,
不过,你如再贼在老身手中呢?”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晚辈当场横剑自绝!”
    目光一转,沉声说道:“萧兄弟,你要答应我几件事。”
    萧翎道:“姊姊吩咐,萧翎无不依从。”
    岳小钗道:“如若我败在老前辈手中,横剑而死,决不许你出手为我报仇。”
    萧翎接道:“这个,这个,小弟……”
    岳小钗柔声说道:“答应我,兄弟,不要使我死后心中不安。”
    萧翎无可奈何他说道:“好!小弟答应。”
    岳小钗道:“收了我的尸体,用林中枯枝焚烧,带我骨灰,放在我母亲法体之前,
我母尸体,想已不会再坏,你如有能力,就找一处山洞把你云姨尸体和我的骨灰封存山
洞之中。”
    萧翎黯然说道:“小弟遵命。”
    岳小钗道:“最后一件事,就是素文和小虹两个丫头了,她门本是一位前辈高人的
女弟子,师父身遭不测之祸,两人遇我之后,一见投缘,甘愿随我为婢,名虽主婢,情
同姊妹,我如死去之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她们。”
    庸翎道:“小弟记下了。”
    但闻啼嘘之声传入耳际,道:“小姐如若不幸战死,我等亦将随之偕亡,不用有劳
萧相公了。”
    萧翎转身望去,只见素文、小虹挥手拭泪,哭得像泪人一般。不禁黯然一叹,道:
“姊姊之命,小弟决不敢违拒,不过,姊姊要全力求生才成。”
    岳小钗接道:“我知道,你云姨大仇未报,我岂能不全力求生。”
    萧翎道:“姊姊无负于人,不应存以死除疚之心。”
    岳小钗不理萧翎,目光却转到素文和小虹身上,说道,“你们哭什么?我还没有死
啊!”
    素文、小虹不敢再哭,拭去脸上泪水。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张老前辈旨在杀我一人,她德高望重,我死之后,她决不
会和你们为难,萧相公仁侠天性,必然会给你们有一个妥善的安排,你们跟他去吧!”
    素文、小虹含泪点头,不敢再行多言。
    岳小钗目光又转注到三绝师大的脸上,道:“小妹死后,师姊务请代小妹在师父面
前,一谢教养之恩。”
    三绝师大道:“师姊定当完你心愿。”
    岳小钗说完后事,才一摆长剑,道:“张老夫人可以出手了。”
    张老夫人也不多言,玉尺一挥,击了过去。
    岳小钗这次不再相让,避过一招,立时回剑还击。
    两人这番交手,比起适才相搏更见凶恶,岳小钗以剑代箫,又揉合剑中奇招,但见
寒芒流动,忽点忽劈,攻守兼顾,极是凌厉。
    张老夫人手中玉尺更是攻多守少。
    萧翎全神贯注,看两人搏斗情势。
    动手之初,岳小钗仍处劣势,那张老夫人手中王尺纵击横劈控制大局,但搏斗了二
十合后,局势渐变。
    岳小钗奇招横出,反守为攻,张老夫人猛攻十余招,占得一点先机,当即被岳小钗
突出的奇招扳回劣势。
    五十回合后,双方虽然仍在不见胜负的拼斗,但萧翎和三绝师太都已看出,岳小钗
已然不致落败,手中长剑的变化,常有玄奇莫测的奇学。
    搏斗中突见岳小钗剑法一变,连出三招。
    这三招奇幻凌厉,看得人眼花绩乱,以萧翎和三绝师太武功之高,均都无法瞧出剑
势变化的来龙去脉。
    剑花连闪中,响起一声闷哼,张老夫人手中玉尺落地,疾退三尺,右手上鲜血汩汩
而出。
    岳小钗抱剑说道:“承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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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楼#
发布于:2004-10-19 10:59
岳小钗
第二十九回 恩情困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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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老夫人脸色黯然,萧萧白发,无风自动,双巨中泪光盈盈,缓缓说道:“长江后
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老身当真是老迈了。”
    语声凄凉,老泪滚落,英风尽失,黯然神伤。
    岳小钗缓缓说道:“适才晚辈施展的三剑,名叫‘闪电三箫’,乃是张老前辈陷入
禁宫之后悟出的绝技之一,以老夫人武功的深博,如得再阅张老前辈遗留的武功,必然
有惊世骇俗的大成,晚辈奉还张老前辈手著秘录,以报张兄救命之恩,也算使张家箫法
重归白云山庄。”
    张老夫人一战落败之后,已不复战前气焰,回顾了玉箫郎君一眼,自言自语他说道:
“这报偿不能算轻啊!”
    玉箫郎君接道:“奶奶,咱们走吧。”
    挣扎着站起身子,大步向外行去。
    张老夫人尖声叫道:“俊儿,你怎么能够走动。”放步追了出去。
    张成和劲装少年紧随追出,眨眼间,白云山中人走的一个不剩。
    岳小钗呆呆的望着那些远去的背影,长长叹息一声,欲言又止。
    三绝师太待张老夫人等去后良久,才缓缓他说道:“师妹,你作何打算?”
    岳小钗摇摇头,道:“小妹没有打算。”
    三绝师大道:“你可愿跟我归见师父?”
    岳小钗略一沉吟,道:“师姊觉着小妹是否该去?”
    三绝师太道:“不论你是否想去,但在半年内你得去见师父一面,解说今日情形,
师姐从旁为你作证。”
    岳小钗道:“多谢师姊了。”
    三绝师太缓缓说道:“师父虽然不喜欢她嫂嫂张老夫人,但和箫王张放老前辈兄妹
之间的情意却是很好,玉箫郎君乃张家唯一的骨肉,师父绝不忍心看那玉萧郎君因此而
死,她表面之上对此事虽然冷淡,但就师姊所知,师父已经采集了甚多灵药,替张俊调
制一种药丸,除非你准备和师父起冲突,还是最好能先取得师父的谅解。”
    岳小钗道:“师姊关顾之情,小妹永铭肺腑。”
    三绝师太道:“希望你会记住我的话,师姊去了。”
    举步向洞外行去。
    岳小钗送三绝师太离去之后;重返石洞,望了萧翎一眼,轻轻叹道:“兄弟,你为
什么不肯听姊姊的话?”
    萧翎道:“什么事啊?”
    岳小钗道:“我说过要你离开此地是吗?”
    萧翎道:“如是玉箫郎君一人前来,小弟决不会到此多事,但他们浩浩荡荡一行数
人,姊姊独力如何能支,因此,才赶来相助。”
    岳小钗看他满脸惊惶之状,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想不到,你能在短短三月之
内找出禁宫,而且武功又有这么大进境。”
    萧翎道:“只能说样样赶巧,使小弟未辱使命。”
    岳小钗道:“我交给你禁宫之钥,用心只是想把你支开,不要你管姊姊的事,想那
禁宫,传言江湖数十年,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苦心寻找都未能找到,你在短短数月之中
如何能找到,唉!但终于被你找到了。”
    萧翎道:“说起来,也算得皇天有限,小弟只算是凑巧赶上而已。”
    当下把进入禁宫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岳小钗道:“你冒了很多险……”
    目光转到百里冰的身上,道:“这位姑娘是谁,你还没有替我引见。”
    萧翎正待说出那百里冰的身世,百里冰已抢先接道:“我叫百里冰,见过岳姑娘。”
    岳小钗看她娇小可爱,言情温柔,心中十分喜爱,微微一笑,道:“百里姑娘……”
    百里冰道:“我小姑娘几岁,你不嫌弃,就认我一个妹妹吧!”
    岳小钗微微颔首道:“好,我还不知晓妹妹的家世……”
    百里冰接道:“我长在北海冰宫。”
    岳小钗道:“北天尊者是你……”
    百里冰道:“是我爹爹。”
    岳小钗道:“北海公主,令尊不但威震北海,而且名倾中原,听说他手下,罗致了
无数高手,每隔几年;总要有一趟中上之行,行径之处,所有的武林人物,不是恭迎恭
送,就是退避三舍。”
    百里冰不脱稚气,看那岳小钗美艳容貌,优雅风度,无怪萧大哥提起她敬重无比,
最难得是她对自己似是毫无嫉妒之意,想到自己对她的嫉妒,不禁暗暗惭愧,当下笑道:
“小妹对家父的事知晓很少,家父也不给我谈武林中事。”
    岳小钗叹道,“原来如此……”
    目光一顾萧翎道:“兄弟,你怎么认识了百里姑娘?”
    萧翎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岳小钗是敬畏异常,既不敢不回答,如若是据实奉告,
又觉得有甚多碍口之处,当下说道:“这个,这个……”
    百里冰接口说:“是小妹天涯寻访,找到他的。”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令尊知道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家父不知。”
    岳小钗道:“似你这般私离冰官,令尊定然将四海寻觅,有一天,令尊如若知晓此
事,岂肯罢休。”
    百里冰黯然说道,“我也知晓此事可能给萧大哥带来甚多烦恼,但我不能自主……”
    萧翎道:“小弟已为她和北天尊者动过一次手了。”
    岳小钗吃了一惊,道:“你如何是北天尊者之敌!”
    萧翎道,“小弟受了重伤,得人相救。”
    岳小钗是何等聪明人物,已然瞧出百里冰一片痴情,如若再问下去,百里冰情面将
何以堪,当下转变话题,道:“兄弟,上次匆匆一见,我还没有问清你近年在江湖上的
情形,你名气似乎愈来愈大,仇人也越来越多……”
    语声稍停,接道:“不过,这只是我听闻的江湖传言,究竟详细内情如何呢?”
    萧翎道:“小弟仇人,只有一个沈木风,不过,其人结交甚广,武林每一个角落地
方,似是都有他的下层爪牙。”
    岳小钗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沈木风势力之大,武林中极少能有人和他抗衡,
但你却是当今武林中唯一能和他一争长短的人。”
    其实,她已经暗中助了萧翎数次,对萧翎在武林中的成就,了解的很清楚。
    萧翎轻轻叹息一声,道,“姊姊,我没有和那沈木风争霸武林的用心,我只是想阻
止他为恶江湖,如是有一天沈木风能够翻然悔悟,小弟亦将……”
    岳小钗摇摇头,道:“沈木风永远不会悔悟了,你和他之间,只有一个结果,那就
是你们之间,有一人死亡……”
    举手一理长发,接道:“姊姊本该助你得偿心愿,但我自己还有牵缠难息的恩怨,
只怕是无能助你了!”
    萧翎道:“姊姊,可仍是为了那玉箫郎君的事?”
    岳小钗道:“可以这么说吧!当年箫王张放,为人豪气干云,门规森严,义侠自任,
是以白云山庄中人,很少在江湖上惹事生非,但那位张老夫人的为人,却是十分偏激自
私,因此,和她唯一的小姑,也就是我的师父,相处极不和睦,张放死后,两人更是很
少来往,不过,我师父对他的外孙张俊,却是极为钟爱,只是她长年相伴古佛青灯,修
为深厚,已到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如是那玉箫郎君真要临死亡难关,她自是不会见死
不救……”
    萧翎急急接道:“那姊姊要怎么办呢?”
    岳小钗道:“现在,我也无法知晓,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萧翎沉吟了一下,突然抬头说道:“小弟倒有一策,不知姊姊意下如何?”
    岳小钗道:“什么办法?”
    萧翎道:“由小弟出面、先去和姊姊那位师父谈谈,告诉她内中情形……”
    岳小钗摇摇头,道:“这办法不行,我那师父素不喜和生人晤谈,何况,你还是男
人呢!”
    萧翎奇道:“怎么?令师讨厌男人吗?”
    岳小钗微微一笑,道:“除了张放之外,很少有男人进过无尘庵,那玉箫郎君张俊,
虽然很得我师父宠爱,但也不能擅越雷池一步,进入无尘庵中。”
    萧翎道:“那不要紧,我在庵外等候,要冰儿给她送封信,约她出庵相晤就是。”
    岳小钗道:“唉!你想得太容易了。”
    萧翎奇道:“哪里不对了?”
    岳小钗道:“兄弟,床目前在武林中,虽已是大有声望的人物,但那无尘庵主却不
会震于你的威名……”
    萧翎接道:“姊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姊姊受她传技教养之恩,见她之面,无
法把心中所思,告诉于她,小弟说话顾虑较少,可把姊姊的心意完全转达于她。”
    岳小钗叹息一声,道:“名义上那无尘庵主不承认我是她的弟子,实则她早已把我
视作弟子看待,数年相处,姊姊对她老人家了然很深,你去见她,不但于事无补,而且
会把事弄坏!”
    萧翎接道:“那要怎么办呢?”
    岳小钗道:“只有姊姊去见她老人家。”
    萧翎缓缓说道:“如若那无尘庵主不听姊姊解说呢?”
    岳小钗苦笑一下,道:“她老人家对我有养育之恩,因此,我不能和她动手,我要
对她剖析内情、说明经过,张俊虽然可怜,但错不在我,求她谅解!”
    萧翎道:“如是她不肯谅解……”
    百里冰突然接道,“如是她动之以情,求岳姊姊帮她之忙,救那玉箫郎君之命呢?”
    岳小钗怔了一怔,道:“这个,我还没有想到。”
    百里冰道:“姊姊是性情中人,如是那无尘庵主动之以情,只伯姊姊很难推托了。”
    岳小钗伸出手去,轻轻一拂百里冰脸上秀发,缓缓说道:“谢谢你,你这点年纪,
又是在父母娇宠之下长大、论事如此精密,实是难得的很,唉!有你这样聪明多智、美
娴的姑娘跟着萧兄弟,对他帮助太大了。”
    百里冰道:“萧大哥一向不肯听我的话!”
    岳小钗望了萧翎一眼,笑道:“百里妹妹聪明至极,以后,你要多多听她的意见才
成。”
    萧翎望了百里冰一眼,笑对岳小钗道:“姊姊别听她的,其实,她每次高论,我都
很用心听的!”
    百里冰道:“听完了有什么用,你从来不肯照我的话做。”
    岳小钗看两人斗口情趣,淡淡一笑,道:“百里妹妹虽然出身于北海冰宫,极少在
江湖上走动,但她的才慧,对你有很大帮助,有她在你身边,使我放心不少。”
    萧翎道:“如若姊姊能和我们在一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就……”
    岳小钗接道:“你们先去吧!我办完了自己的事,就去找你们。”
    萧翎道:“姊姊一个人面对强敌,岂不是太过孤单了吗?小弟之意,不如先解决此
事,然后我等再同心协力对付那沈木风。”
    仰起脸来,长长叹息一声,道:“我在江湖中混迹的时日虽然不长,但对江湖中的
生活却已感到厌倦,如若能够杀去沈木风,我要寻找一处清静之地休息几年,永不再出
江湖了。”
    岳小钗道:“你存此心,足证淡薄名利,以你的年龄,和此刻的成就而言,实是异
数,你此刻已不是属于你自己,而是属于这一时代中的人物,你尽管厌倦江湖,但却无
法摆脱,你说杀了沈木风就可了去心愿息影不出,事实上,只怕是很难办到!”
    萧翎道:“为什么呢?当今江湖上罪恶,集于沈木风一身,杀去沈木风,江湖立时
将风平浪静,数十年当不致再有这样一位枭雄人物了。”
    岳小钗道:“不信我的话,我就说一件事给你听听!”
    萧翎道:“什么事?”
    岳小钗道:“如是你知道杀死云姨的仇人,你能够坐视不管吗?”
    萧翎怔了一怔,道:“云姨待我恩清如山,自然要替她报仇了。”
    岳小钗道:“我的事呢?”
    萧翎道:“全力以赴,死而无憾。”
    岳小钗回顾了百里冰一眼,接道:“如是这位百里姑娘有了麻烦呢?”
    萧翎道:“自然不能坐视。”
    岳小钗道:“够啦,这石室之中共有几人,每一个人都有了麻烦你都不能不管,何
况,江湖千百万人,纵横牵扯,岂能让你自毁……”
    语声一顿,正容说道:“你算算看,你这短短十几年的生命中,哪一桩不是人所难
及的奇遇,唉!迷信的话,你这些奇幻际遇,又何尝不是冥冥中有一种力量为你安排下
呢?”
    萧翎沉思了一阵,道:“姊姊说的不错,小弟当尽我之能挽救武林大劫,为江湖伸
张正义。”
    岳小钗点头笑道:“你肯听我劝告我很高兴,你们先走一步吧!此刻,你已是武林
一盏明灯,为我的事,你避居深山已有数月,只怕江湖上刚刚振起的人心,因你失踪,
影响很大,我收拾一下,也要离开此地。”
    萧翎道:“姊姊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呢?”
    岳小钗道:“我刚才想过了,姊姊的事,还是姊姊解决的好,我那师姊,虽号三绝,
其实她一绝也绝不出来,对我情意甚深,想她回庵之后,必会把此地详情告诉师父,你
如和我同去,只怕要引起师父误会,还是我一人去见师父的好。”
    萧翎道:“万一你那位恩师逼你就范呢?”
    岳小钗道:“我那师父,极明事理,如着我婉转陈诉,想她还不会逼迫于我。”
    萧翎道:“我也有求姊姊,希望你答允我。”
    岳小钗道:“什么事啊?你现在是武林中的大英雄大豪杰,说话还和小时一样!”
    萧翎道:“在妹妹面前,我永远是小弟,只怕一生大不起来了。”
    岳小钗道,“什么事快说吧。”
    萧翎道:“请姊姊给我一个约期和见面之地,届时姊姊不赴约,我就率领天下英雄
找上无尘庵和那无尘庵主评评是非!”
    岳小钗一皱眉,道:“这个……”
    萧翎接道:“姊姊如不答应,小弟非要跟你同去不可。”
    岳小钗摇摇头,道:“好吧,咱们半年之后,在泰山白云观中相见……”
    萧翎道:“不行,半年太久了。”
    岳小钗道:“那么三个月吧!”
    萧翎黯然说道:“姊姊去见令师之后,三两日必然有所决定,为什么要等那么长久
时间,才肯和我相会呢?”
    岳小钗缓缓说道:“我必须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动恩师。也许十日半月才能收
效。”
    萧翎道:“那就决定一个月吧!一个月内如无姊姊消息,我就找上无尘庵去。”
    岳小钗道:“你知道那无尘庵距此多远?”
    萧翎道:“不知道啊!”
    岳小钗道:“那就是了,此地到无尘庵走也要走上十天半月,一月时间,如何能
够?”
    百里冰接道:“岳姊姊,就这么办吧!分手之日算,一个月后,如是还没有姊姊消
息,我们就赶往无尘庵去,如是姊姊无恙,就在庵外接我们。”
    岳小钗还想推拒,萧翎已抢先接道:“姊姊说什么,我一向听什么,但小弟的话,
姊姊却是一句也不肯听。”
    百里冰道:“如是姊姊不肯答应我们,我们也不走了,跟着姊姊就是。”
    岳小钗无可奈何,长长叹息一声,道,“好吧!从明日算起,一个月后,你们再去,
不许早到。”
    萧翎笑道:“好啊!我们将在一个月零一天时,赶到无尘庵外。”
    喜悦之情,溢现于神情之间。
    百里冰突然一皱眉头,道:“姊姊,那无尘庵在什么地方啊?”
    岳小钗沉吟了一阵,道:“广西海阳山中,你们可以走了。”
    萧翎和百里冰相互望了一眼,齐齐欠身一礼,道:“姊姊多多保重。”转身离开了
断魂崖。
    百里冰仰脸望望天色,只见落日西沉,已是晚鸟归巢时分。
    萧翎长吁一口气,道:“冰儿,有一件事我总是想不明白。”
    百里冰道:“什么事?”
    萧翎道:“岳姊姊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走呢,非要我们先走不可?”
    百里冰沉吟了一阵,道:“也许她还有一点事情……”
    萧翎道:“什么事情?”
    百里冰嗤的一笑,道:“也许是女孩子家私事……”
    笑容突敛,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很惭愧……”
    萧翎道:“什么事很惭愧?”
    百里冰脸上泛起一抹轻微红晕,道:“没有见到岳姑娘之前,我一直担心她不能容
我,想不到,她竟是那样一位胸襟开阔的天人,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起来,
自然是很惭愧了。”
    萧翎微微一笑,道:“我早就告诉你了,你自己不肯坦白心事,那是活该了!”
    百里冰扬了扬秀眉,值:“你已经听见了,心里很高兴,是吗?”
    萧翎道:“能帮了岳姊姊一次忙,我心中自是高兴了。”
    百里冰道:“不止如此吧?”
    萧翎道:“那还有什么事呢?”
    百里冰道:“哼!岳姊姊说的话,你当真没有听到吗?”
    萧翎奇道:“岳姊姊说什么啊?我怎么一点也记不起来呢?”
    百里冰道:“你是当真不记得呢?还是明知故问?”
    萧翎道:“自然是真的不记得了!”
    百里冰道:“唉!这种重要的话,你怎能不记在心中呢?”
    萧翎道:“冰儿,你不用绕圈子,还是直说了吧!”
    百里冰看他不似装假,说道:“岳姊姊告诉三绝师大,说她母亲留下遗书,已把她
许配于大哥你了啊!这虽是说给三绝师太听的,但也是说给你听啊!这无疑告诉你,岳
姊姊已经是你的妻子了!”
    萧翎微一沉吟道:“不错,岳姊姊似乎是说过这些话,但那只不过是一时权宜之
计……”
    百里冰接道:“一个女孩子,节操清名是何等重要,岂是随便说的。”
    萧翎停下脚步,回首望着百里冰,脸上是一片肃穆。
    百里冰从未见过萧翎这般严肃的望着自己,不禁心头怦怦乱跳,缓缓垂下头去,柔
声说道:“大哥啊!我说错了话吗?”
    萧翎道:“也许你没有说错,但我一定得把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告诉你。”
    百里冰抬起头来,满脸迷惘,望着萧翎,道:“大哥说吧!小妹洗耳恭听。”
    萧翎道:“岳姊姊在我心中,是一位凛然不可亵渎的人,我配不起她,玉箫郎君也
一样不配,以后别再说冒读岳姊姊的话了!”
    突然展颜一笑,道:“咱们要走快些了,在天色人夜之前走完这段荒凉草地。”
    百里冰摇摇头,欲言又止,放步追在萧翎身后而行。
    行过那一片荒凉的草地,已然是日沉西山暮色苍茫时分。
    百里冰道:“大哥,咱们要行向何处?”
    萧翎沉思了良久,道:“在那姻缘峰下和沈木风对手一搏,不知道江湖上情况如何,
咱们今宵辛苦一些赶出山去,再我一处僻静之地休息一下,次日赶往衡阳,再作计议。”
    百里冰道:“中州二贾离开之后,必会把大哥赶来衡山的消息传布开去,如是推断
无错,咱们出山就可能和武林中人接触,不过,此刻无法料断,咱们先遇到的人是敌是
友?”
    萧翎道:“中州二贾为人谨慎,决不会轻易泄露我们的行踪。”
    百里冰道:“咱们一路行来,难道就不怕人见到吗?不论如何,小心一些总是不
错。”
    萧翎笑道:“岳姊姊赞你聪明,看来果是不错,咱们应该如何?”
    百里冰道:“易容改装,以避耳目,你要查看江湖形势,也该暗中行动才是。”
    萧翎点点头,道:“说的是,但不知咱们要扮成什么人物?”
    百里冰道:“咱们今宵赶路,明晨咱们装扮成一对道人出山。”
    萧翎道:“你呢?难道你也扮成道士不成。”
    百里冰道:“我装成你的随身道童,这样走在一起,不致引起别人的疑心。”
    萧翎道:“可惜咱们没有装扮的衣服,如何是好?”
    百里冰道:“不要紧,入山时我记得咱们路过一个道观,距此不远,今宵咱们去偷
两件衣物。”
    萧翎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偷取人家衣物,如何能成?”
    百里冰道:“那咱们放下银子,就算买他两件如何?”
    萧翎微微一笑,不再讲话。
    百里冰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道:“大哥,你在禁宫取得一只木箱,但却一直未曾开
过,那箱中也许是放着很重要的东西。”
    萧翎道:“你怎么突然想到此事?”
    百里冰道:“我早就想到了,只是,这些日子里,看大哥苦练武功准备帮助岳姊姊,
我恐分大哥心神,未曾提及。”
    萧翎道:“那箱盖之上画着佛像图案,似是存放的佛经之物。”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记得那存放箱子的铁门没有打开,如若禁宫还保有原存之
物,那箱子应该是最完整的一件,因为,那先咱们入禁宫的人,并未进过那间石室。”
    萧翎道:“不错。”
    百里冰道:“希望中州二贾能够好好的保管着那只木箱。”
    萧翎道:“我那两位兄弟,一生最喜金银珠宝,所以武林中人戏称他们中州二贾,
就我所知两人聚敛之丰,足可当得富可敌国之称,但近年来两人似已气质大变,对财帛
之物,似是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
    百里冰道:“希望他们没有因好奇而打开瞧看。”
    第二日,天亮之后、进入衡山的要道上出现了两个道人。
    一个黑髯垂胸的青袍道人,带着一个背上斜背着长剑的道童。
    两人缓步行在山道上,不时流目四顾,观赏四周景物。
    两人行了十余里路,到了一处十字路口。
    那青袍道人低声说道:“冰儿,咱们快赶路吧!大概要到衡阳才能……”
    只听那道童接道:“那不是有人来了吗?”
    原来,那黑髯道人,正是萧翎装扮,那道童却是百里冰所化装。
    萧翎抬起头看去,果见两匹快马疾如流矢而来,片刻之间,已到了两人面前。
    当先一匹马上坐了一个二十六八的少年,背插长剑,身着劲装,正是武当派的展叶
青。
    第二匹马上坐着一个短须绕颊,环目方脸,浓眉高鼻,像貌威猛的大汉,乃是终南
二侠中的老二邓一雷。
    萧翎心中大急,暗道:这两人怎会来此!
    心中念转,人却一横身子,拦住了去路。
    展叶青突然一收马缰,谜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才算把向前急冲之势收住。
    邓一雷急勒缰绳,但快马仍然向前冲出了两三丈才停了下来。
    经过很多磨练,展叶青也不似昔年那等火爆性情,打量了萧翎一眼,跃下马背,一
拱手,道:“道长拦住在下去脉不知有何见教?”
    萧翎微微一笑,道:“在下萧翎,不知展兄要到哪里?”
    展叶青道:“什么?你是萧翎?”
    萧翎道:“不错,区区正是萧翎,难道展兄还听不出兄弟的声音吗?”
    展叶青道:“萧兄怎么穿着道装?”
    萧翎回顾了一眼,道,“展兄可是有些不信吗?”
    展叶青道:“兄弟虽然听到了萧兄的声音,但还不敢完全确定。”
    萧翎道:“展兄到此,欲寻何人?”
    展叶青道:“正是要寻找萧兄!”
    萧翎暗道:看来,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略一沉吟,道:“在下确是萧翎,前面有处农家,咱们借它一处房舍,兄弟证实自
己身份之后,咱们再谈如何!”
    展叶青点,辍头,道:“理当如此。”
    展叶青招呼了邓一雷,说明内情,四人一齐行向一处农舍。
    那农舍中的男子,都已下田耕作,只余下婆媳两人。
    展叶青借了一处静室,萧翎除下长髯,现出本来面目。
    展叶青急急伸出手去,握住了萧翎右手;说道:“中州二贾,只肯说出萧大侠在衡
山,却不肯说明衡山何处,敝师兄请他们来找萧兄,两人亦是不肯,敝师兄无可奈何,
暗中派兄弟和邓二侠进入衡山寻找萧大侠,但这衡山绵延数百里,峰壑无数,我等实是
毫无信心,想不到竟然会和萧大侠相遇途中,这真是天道清明了。”
    萧翎带上了假髯,又恢复道人装扮,道:“展兄,找兄弟可有什么要紧之事吗?”
    展叶青道:“唉!如非情势紧急,敝师兄也不会这般急急寻觅萧大侠!”
    萧翎道:“令师兄现在何处,武林局势如何?”
    展叶青道:“自从萧大侠进入武夷山区之后,百花山庄的活动突然加强起来,到处
和武林同道冲突,但武林中诸大门派和各方雄主似是也已觉到如不振起反抗,只有被百
花山庄吞并一途,再加上萧大侠连挫百花山庄的传说,武林人心振奋……”
    突然放低了声音,说道:“连少林门下亦觉悟到如不借此刻打击百花山庄的凶焰,
只怕是难再有拦阴他们的机会了,因此,遣出高手二十组,暗中和百花山庄中人交手,
只不过还未明目张胆,打出少林旗号而已。”
    萧翎叹息一声,道:“没有用,江湖诸大门派中,无一不有沈木风的内好,不论如
何隐秘,只要他们有行动,沈木风立刻知晓。”
    展叶青道:“敝师兄和孙老前辈又会集了部分高手,闻得萧大侠进入衡山,也一齐
赶来湖南,现在岳麓山中……”萧翎道:“好!待在下见过令师兄和孙老前辈,详谈江
湖情势之后,再作计议!”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湖南省内,可有百花山庄中人活动?”
    展叶青道:“昨日,今晨,我和邓二侠已然两度和人交手,但对方一战即退,迄今
为止,我等还无法知晓是否是百花山庄中人的所为……”
    回目望了邓一雷一眼,接道:“还有一事,但兄弟知晓有限,待见到敝师兄后,他
自会和萧大侠详谈。”
    萧翎本已举步出室,闻言重又停下脚步,道:“什么事?展兄可否先就所知告诉在
下?”
    展叶青道:“江湖上有一个传言,四海君主已和百花山庄合二为一,但此讯是否可
靠,迄今还无法证明。”
    萧翎道:“物以类聚,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在同一利害之下结合的成分很大……”
    长长吁一口气,接道:“他们结合在一起也好,也免得我们多费一番手脚。”
    一直未讲话的邓一雷突然接口说道:“孙老前辈似是对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结合之
事甚为担忧,他老人家一向是豪气干云,但闻得此事之后,突然半晌不言,内心的忧苦,
形诸于神色之中。”
    萧翎道:“以目下江湖而论,百花山庄和四海君主确是两股很大的邪恶势力,这两
股邪恶的大势力结合一起;自然是闻者惊心动魄了,不过,这一来,也有好处……”
    展叶青道:“什么好处?”
    萧翎道:“可以使武林中敌我之分更为明显,一次决战中,尽歼他方首脑,亦可斩
草除根了。”
    邓一雷和展叶青都不知萧翎进入禁宫之后,武功又进入另一境界,听他口气如此托
大,只好默然不语。
    百里冰接口说道:“咱们走吧!”
    她一不留心,用出了女子口音。
    展叶青心中大疑,双目盯注百里冰的脸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萧翎微微一笑,道:“兄弟忘了替两位引见……”
    指着百里冰接道:“这位是百里冰姑娘……”
    目光一转展叶青和邓一雷,接道:“这位是展叶青大侠,这位是终南二侠中邓二侠
邓一雷。”
    百里冰欠身一礼,道:“见过两位。”
    展叶青,邓一雷齐齐还礼,未再多问。
    萧翎心知如若说出百里冰的来历,两人必将问长问短,势必需要多费很多口舌,也
不再多解说。一转话题,道:“两位可以骑马先行,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跟进,两位来时
路上既有拦阻,回途中必然还有拦击,我和百里姑娘随后而行,也好看看对方是何来
路。”
    展叶青道,“我等恭敬不如从命了。”
    转身当先而行。
    邓一雷紧追在展叶青身后,两人缓骑并进,向前行去。
    萧翎和百里冰并肩而行,走在两人身后。
    双方保持着十丈左右的距离。
    半日无事。
    天色将夜时分,到了一个小镇之上。
    这座小镇,只不过百户人家,但因地处要道,行商往来,渐形热闹,百户人家中,
倒有十几家是客栈、饭店。
    邓一雷和展叶青进入了一家最大的客栈。
    萧翎看那客栈三开间的门面,楼下兼营着酒饭生意,已然坐满了八成酒客。
    邓一雷和展叶青马匹已被人接去,两个人坐在一张紧靠门口的木桌上。
    萧翎缓步行入客栈,在角落一张小木桌上坐下,暗中打量店中酒客。
    只见店中酒客十分复杂,有大腹便便的商绅,也有高卷着袖管的贩夫走卒。
    数种极不调和的人,济济一堂。
    萧翎目光环扫整个客栈一周,竟然不见一个武林人物,心中暗暗奇道:无为道长等
人进入湖南的消息,难道百花山庄中全无所觉吗?
    忖思之间,突闻蹄声得得,两匹健马直驰到店门前面。
    百里冰低声说道:“大哥啊!这两人来路有些不对。”
    萧翎目光一转,只见进来了一位老妪和一名少女,那老妪满脸皱纹,但那少女却是
生的十分娇媚,柳眉凤目,嫩脸艳红。
    那老妪目光转动,四顾了一眼,缓步行向紧邻展叶青和邓一雷的一张空桌之上坐下。
    因为那少女生得太过美艳,那老妪太过丑陋,丑者极丑,美者极美,形成了一个强
烈对照,引得满室酒客齐齐转目注视。
    两人的坐骑,虽然早有伙计接过,入了旁边的马棚之中,但因店中生意大忙,两人
坐下很久,却不见跑堂的过来问话。
    那老妪等得不耐,一掌击在木桌之上,道:“贵店有没有活的人?”
    一个店伙计急急奔了过来,道:“老太太……”
    奇丑老妪冷笑一声,接道:“你们可是看我老婆子付不起银子吗?”
    探手入怀,摸出一锭黄金,啪的一声,丢在木桌之上,道:“这个够我们祖孙两人
吃住了吧!”
    那一锭黄金,少说点也有十两以上,别说这等小镇上的客栈,就是大码头上的大客
栈,也够吃上个十日半月了。
    店伙计急赔笑脸,道:“你老不要生气,咱们开店的还怕客多不成,实是店里生意
忙,招待不周,你老不要生气。”
    那老妪冷笑一声,道:“现在,给我们婆孙四样热炒,二斤花雕。”
    这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一开口就叫了两斤花雕,自是语惊四座。
    那老妪似是有意的引人注意,高声喝道:“我老婆子今日兴致好,店伙计,今晚你
们店里有多少客人,吃的酒钱,老婆子全部付啦。”
    店伙计怔了怔,道:“你老人家真会说笑话!”
    那老妪道:“老婆子说的句句真实,这点钱,难道老婆子付不起吗?”
    那店伙计低声说道:“你老钱再多,也不能这等花法……”
    那老妪大声喝道:“老婆子有钱,而且我这钱来的清清白白,不带一点血腥,为什
么我不能花?”
    那店伙计轻声低语,用心原想讨好那老姬,但那老妪放声一嚷,反使店伙计有些下
不了台,当下接道:“钱是你老的,你要怎么花,那是悉听尊便了。”
    那老妪纵声大笑道:“今日你们有多少客人,吃了多少东西,跟我老婆子一人结算
就是。”
    那店伙计皱着回头,道:“小的干了十几二十年的跑堂,朋友故旧代会酒帐,那是
天天都有的,但像你老这等过路商旅素不相识,一开口,要会上百人的酒帐,小的可是
从未见过,小的得去问问柜上,这帐怎么一个算法。”
    那丑怪老妪大呼大叫,如处无人之境,但那美艳少女却是从不插言,坐在一侧,面
带微笑,似是对这等奇怪之事,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这一老一少,一丑一美,举止怪异,不近情理,不知是何来头,
咱们不能吃她祖孙请的东西。”
    展叶青、邓一雷也是瞪着双目望着两人,一脸茫然之色,显然,对这一老一少的怪
异举动大感不解。
    片刻之后,那店伙计重又跑了过来。
    那老妪不待那店伙计开口,就抢先说道:“你们那掌柜的怎么说?”
    店伙计道:“小店柜上说,他也未遇到过这等事情,但你老人家有钱,一定要请客,
小店也不便阻拦,只是敝店地处要隘,过往商旅各等身份的人都有,柜上说,有很多人,
不喜沾别人的光,小的给你问一声,如是有人不愿你会帐的,那就只好心领了。”
    那老妪略一沉吟,道:“好!你问问看吧,究竟是多少人,不喜沾人之光?”
    店伙计无可奈何,只好高声道:“诸位客官、大爷,这位老夫人要代付诸位酒帐饭
钱,敝店不敢做主,请教诸位,可有心中不愿之人?”
    但闻一个粗嗓门的声音叫道:“格老子从不吃不明不白的饭。”
    另一个豪壮的声音接道:“在下自有会帐之款,不用别人请了。”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第一个讲话之人,短小精干,一口四川土音,短褂长裤,腿上
缠着白裹腿,似是吃镖行饭人物。
    第二个身躯高大,一身劲装,背上斜背单刀,年约在三十以上,似是一个走江湖的
武师。
    只见百里冰站起身子,粗着嗓子叫道:“伙计,我出家人素喜粗食,所用有限,那
也不用别人相请了。”
    但闻那丑怪老姬纵声大笑,道:“蓉儿啊!你去瞧瞧,那几位大爷,为什么不要奶
奶请他们。”
    这句话,大背常情,那老婆子十分丑怪,言语癫狂,大部分人都道她有些疯癫,奇
怪的是那美艳少女,竟然站起身子缓步行了过去。
    只见他走到身子矮小,四川口音人的桌子前面,低言数语,又转向那个子高大的劲
装大汉前面,说了数言,重又转回原位,娇声说道:“奶奶啊!两位大爷,都看孙女之
面,答应让您请了!”
    丑怪老妪叹一口气,道:“唉!奶奶究竟是老了。”
    目光一掠萧翎和百里冰,道:“那两位道爷,你怎么不去说一声呢!”
    蓉儿转脸打量了萧翎和百里冰一眼,道:“奶奶啊!人家是出家人,不要咱们请那
就算了。”
    丑怪老妪道:“如何能厚此薄彼,你还是过去说一声吧!”
    蓉儿心中似是不愿,但又无可奈何的起身行到萧翎和百里冰的桌前,欠身一礼,娇
柔一笑,轻声说道:“见过两位道爷。”
    百里冰看她笑得柳媚花娇,心中有气,冷冷说道:“什么事啊?”
    蓉儿道:“小女子名叫蓉儿。”
    百里冰道:“我早知道了。”
    蓉儿道:“我那位年迈祖母是一位千顷富豪,只因思念孙儿成疾,得了疯癫之
症……”
    百里冰道:“这和我们何关?”
    蓉儿娇媚的脸上,闪掠过一抹怒容,但不过一瞬间立刻消失,接着笑道:“因为疯
病不重,时发时愈。”
    百里冰道:“可惜我们师徒不解医理,无法为令祖母看病。”
    蓉儿道:“不要紧,她这疯癫之症半年也难得发上一次,不发病时,有说有笑,十
分和气,但如发起病时,想到什么,非要做到不可,她要请全店客人,只有两位不肯答
应……”
    百里冰挥手说道:“我们知道了,姑娘请转告令祖,盛情心领,我们腹中不饿,休
息片刻,就要赶路了。”
    蓉儿还待再说,百里冰却连连挥手,要她走开。
    蓉儿无可奈何,只好退回原位。
    那丑怪老妪说道:“蓉儿啊!那两位道爷答不答应?”
    蓉儿道:“出家人一向固执,很难说服他们。”
    丑怪老妪一皱眉头,道:“这话当真吗?”
    蓉儿道:“自然是当真了。”
    丑怪老妪冷然一笑,道:“只怕你这个丫头没有用心去说!”
    蓉儿道:“我已经用心说了,人家不肯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那老妪冷哼一声,不再和蓉几说话,却拿起手中黄金掷向店伙计道:“这条黄金够
吗?”
    店伙计道:“大约用不了。”
    丑怪老妪站起身子指着萧翎和百里冰,道:“除了那两位道人之外,其他的人我全
都请了。”
    萧翎只觉这祖孙两人行动古怪,使人有些难测高深,望了百里冰一眼,笑道:“世
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还有害了非花钱不可的怪病。”
    百里冰道:“你认为他门真要请客吗?”
    萧翎道:“行动诡异,叫人莫可预测,但她已把黄金交给了那店伙计,这场客自然
是请定了。”
    百里冰低声说道,“那丫头不过十几岁,但她的举动却是妖形妖状,一望之下,就
知道不是正经人物,这餐酒饭决不可吃她门的。”
    萧翎目光转动,只见那丑怪老妪和娇媚少女四道眼神正向自己望来,当下举起茶杯,
掩住了半个面孔,借势暗施传音之术,道:“冰儿,那老太太和少女似是特别留心咱们,
我们倒要小心一些了,别中了她们暗算。”
    百里冰展颜一笑,道:“我看到那鬼丫头妖形妖状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生气,她要
暗算咱们,今日非要把她们婆孙两人宰了不可。”
    萧翎心中暗道;这百里冰平日里百依百顺,十分温柔、但嫉妒之心,却是强烈无比,
难比岳姊姊那明朗胸怀。
    忖思之间,突闻一个尖锐声音叫道:“店伙计,你这酒饭不干净,哎哟,痛死我
了……”
    一个店伙计急急跑了过来,道:“大爷,你老怕是老毛病吧!”
    萧翎转目望去,只见那人蓝带束腰,足登草履,似是一个车夫的装扮,不禁一皱眉
头,暗道:这人不似武林中人,自然是不敢讹诈这家店家了。
    心念转动之间,突闻惨叫连声,大部分酒客都站起身子,捧腹大叫。
    萧翎心中暗道:情形有些不对,这些人怎会一起肚子疼了起来呢,
    第二念头还未转完,只见那四川矮子和那武师装扮的大汉也捧腹叫了起来。
    这两人都会武功,似在运气抗拒,但站起身子之后,竟也忍受不住失声而叫,第一
声叫出口,接着连声大叫起来。
    萧翎推开茶杯,道:“不要再喝这些茶了。”
    目光转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脸上,只见两人紧紧皱着眉头,显然也在运气和痛苦抗
拒。
    萧翎低声说道:“冰儿,你觉出有异状吗?”
    百里冰摇摇头,道:“我很好啊!觉不出有何痛苦。”
    但闻那丑怪老妪高声说道:“我老婆子清客的东西,岂是好吃的吗?”
    本来满室尖叫的声音,此刻却突然沉寂下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不绝于耳的传了
过来。
    原来,大部分人,都已经疼得无力呼叫蹲在地上,有很多人疼得趴在地上,双手拼
命按着小腹,连连喘息。
    萧翎突然站起身子,大步行向那老妪身前,冷冷说道:“老夫人!”
    那丑怪老妪回目一视萧翎,道:“道爷可是改变了心意,也想吃我老婆子一顿?”
    萧翎强自按下心中激愤,冷冷说道:“不见老夫人有何行动,但却已在全厅酒饭中
下了奇毒,这下毒的手法,果然是高明得很,好叫在下佩服。”
    那丑怪老妪纵声大笑道:“老婆子并非无理取闹啊!”
    萧翎冷笑一声,道:“我相信这客店中人大都是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在他们身
上下毒,这还不算无理,在下倒要请教老夫人理在何处?”
    那丑怪老妪淡淡一笑,道:“他们都已疼得无力呼叫了,咱门正好谈话,”
    萧翎仔细听去,果然连那呻吟之声都已经逐渐消失,只有大志喘息的份儿。
    目光转去,只见邓一雷及展叶青顶门上汗珠滚滚,两人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忍受着痛
苦。
    但闻那丑怪老妪道:“一个人如有了贪念,自然要吃苦头。”
    哈哈一笑,接道:“但像两位道爷,一丝不苟,不肯贪我老婆子这一顿饭,自是安
然无恙了。”
    萧翎心中暗道:如非冰儿心生妒意,讨厌那位姑娘,只怕我也把她视作疯癫,中她
之毒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冷然说道:“老夫人在这些素不相识之人的身上下了剧毒,不知
是何用心?”
    丑怪老妪哈哈一笑,道:“有道是破财消灾,只要他们肯花钱,肚痛病自然是要不
了命……”
    语声一顿,笑容忽敛,脸色一寒,道:“道爷不觉问的太多了吗?”
    萧翎道:“这等收钱之法,在下还未见过。”
    蓉儿格格一笑,接道:“那你今天就开开眼界啊!”
    萧翎四周望了一眼,道:“此刻,他们大都痛得不能行动,老夫人要出手搜抢,是
吗?”
    丑怪老姬道:“老婆子素来不强人所难,我要他门自动献出来。”
    蓉儿娇声接道:“再过一会,他们肚痛稍微减轻,他们不但能够说话,而且还能够
行动,不过,一盏热茶工夫之后,他们肚痛复发,其疼要强过第一次的数倍,如是不怕
疼死的人,那就不用拿钱了。”
    这几句话,说的声音甚高,似是有意让所有之人全都听到。
    只听那丑怪老婆说道:“蓉儿啊,把钱袋拿出来,咱们也该收钱了。”
    蓉儿应了一声,起身而去,片刻之后,拿着一条大麻袋行了进来,放在木桌之上。
    丑怪老妪站起身子,道:“咱们此刻开始收钱……”
    缓步行到邓一雷和展叶青的身前,说道:“两位武功高强,一声也未呻吟,不知愿
否付钱购药。”
    邓一雷,展叶青,都正全力运气和疼痛抗拒,无法开口说话。
    那丑怪老妪微微一笑,又道:“两位的武功高强,价钱要稍大一些了……”
    目光凝注在邓一雷的脸上,道:“阁下身体魁梧,一百两银子不多吧!”
    邓一雷双目圆睁,望着那丑怪老妪,却未开口说话。
    丑怪老妪目光叉转到展叶青的脸上,道:“阁下这等英俊潇洒人物,年纪轻轻,死
了未免可惜了,两百两银子,不算讹你吧!”
    展叶青、邓一雷,内功深厚,运气抗拒剧疼,但却觉出所中之毒十分奇怪,抗力愈
大,它的反力也愈强,两人全力施为,丝毫不敢松懈,连话也无法说出口来。
    但闻那丑怪老姬说道:“两位既然不反对,那就是赞成我老婆子的价钱了。”
    目光转到那妖媚少女脸上,道:“蓉儿,时间不多了吧!”
    蓉儿略一沉吟,道:“差不多了,最多还有一盏热茶的时光。”
    丑怪老妪道:“老婆子说话大多了,而且我又老又丑,说出的话,只怕别人也不肯
相信,还是你来说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祖孙两人,不能见死不救啊!”
    蓉儿嫣然一笑,娇声说道:“诸位大爷、伯伯、叔叔听着,再过片刻,诸位腹疼,
即会减轻,那时诸位既能说话,也有力量行动。”
    语音一顿,又道:“不过,减轻并非是好转,那只是更大风暴前的一刻平静,一刻
时光过去之后,第二次腹疼之重,那是尤过适才数倍了……”
    目光一掠那丑怪老岖,接道:“妾身祖母,体会上天好生之德,不忍坐视,决定施
舍一些药物,按人计价,诸位如想疗治,请到贱妾祖母面前议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药,
如是不愿疗治,我们祖孙也不勉强,贱妾只要说明一件事,我们祖孙留此的时间有限,
诸位如何决定,悉听尊便了。”
    萧翎站在一侧冷眼旁观,已然明白了,全店中人,所得肚疼之症,都是这祖孙两人
闹的把戏,他们以此诈财。
    使萧翎不解的是,到此刻为止,他还没有了然这祖孙两人究竟施用的什么手法,能
使客店中数十人在同一时间中一齐中毒。
    他连经了数次大风大浪,阅历大增,未了然她们下毒手法之前,只是站在旁侧冷眼
旁观。
    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手捧小腹缓缓行了过来,道:“我要买一粒解药。”
    那老妪目光一掠,道:“大老板很有钱,一百两银子,少一钱也不成。”
    那胖子道:“我身上未带这么多银钱。”
    丑怪老姬道,“拿你身上的值钱之物、拍现也成。”
    那胖子无可奈何,取下身上的一块佩玉,两片金叶子,及二十余两散碎银子,一齐
奉上。
    丑怪老妪缓缓从身上取出一只小木盒来,打开木盒,取出一粒白色的丹丸,交给了
那大胖子。
    那胖子吞下药丸,肚疼便立刻好转,双手放开,大步奔出店门。
    于是店中顾客相继爬起求药,那老妪看人议价,少则十两,多则百两,最少的三两
二两也成,不大工夫,店中人大部服药而去,只剩下萧翎、百里冰、邓一雷、展叶青,
和那四川矮子,及那魁悟武师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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