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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灰(小说)关于烟灰 ----<脆弱的双城>序 新千年的第一个春节,当我在昔日的校园里像一头野兽四下里游走时,我的心里便萌生了 写一部小说的念头。当然在有的人眼里,也许这并不完全就是一部小说,但对我自己而言,没有什 么方式比写下些什么更为合适的了。 然而我生而懒惰,就像许多普通人一样,我总是试图观望,看看四处的风景,却疏于把很多 个寂寞的夜晚那些所思所想写下来。做一个旁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要做一个主角却需要莫大的 勇气。 上网的时候渐渐多了。聊天很少,多数时候是漫无目的地流浪,然后就是在与素不相识的人 们的游戏里打发这无聊的光阴。时间似乎富裕得可以不用去计较,任他从指缝里肆无忌惮地消亡, 越来越少。说来惭愧,在我读书的时代以及工作后的很长时间里,网络这东西并不流行,这反而 使我们这一类人相比起小几岁的青年人单纯一些,或者说幼稚一些,再或者说晚熟一些。 直到最近看了好几部颇有点共鸣感的网络小说后,我终于考虑写点什么。谈不上纪念,任何 人都会有回忆,而且是人生里除睡觉以外点据极大比重的部分。我自己太单薄了,而我周围的人们 却多姿多彩。如果我可以,我愿意把所有的一切经历包裹在一处,就像过节时那些传统的人包饺子 一样,把你所希望吃到的东西通通包进去,看着他们在沸腾的水中沉浮。 我总是不厌其烦的思考,或者作思考状,这已经成了我生活中一个核心的组成。我想绝大多 数的人们都早已背离儿时的理想,在现实的污泥中混合成另一个自己。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为生活 所逼。我曾经努力地想把自己或身边的人看得清楚些透彻些,结果却是徒劳。郑板桥说“难得糊涂 ”,这样的人无疑是快乐的,总有那么一些日子,我可以做到,但多数时候不行。一个人在麻醉中 被解剖,自然比亲眼看着自己被剖了开来,看见自己的骨和自己的内脏要好受些。从这个层面来说 ,我们与更小一些的人是有代沟的,他们懂得去躲避伤害,懂得去保护或麻醉自己,而我们则不会。 我不太了然,像我这样的人是否算是生活中的典型----许多人自认为是很特立独行的,但其 实只是一种错觉,他其实普通得像川大秋天众多落叶中的一片,像成都盐市口的某辆自行车,像解 放碑零点疯狂的音乐中某只挥舞的手臂。 但我对生活还算深有体会。我知道,并不是每个抽烟的人都喜欢烟,有时候它只是麻醉自己 的工具,又或者只是凝聚思绪的习惯;我知道,并不是每个喝酒的人都喜欢酒,有时候我们需要沉 沦需要忘却,又或者我们必须在觥筹交错里寻找能够养活自己的线索。我还知道,大多数的人都在 不停地恋爱着,但只不过是需要爱情,他们并不打算付出太多,其实也不准备得到多少。人在江 湖,身不由已。也许总有些人的感慨多少还带些真实的成分,然而我很清楚这样的言辞一般代表着 某种遮遮掩掩的暗示,我们已经习惯在这样的自我欺骗中渡日----尽管我们谁都明白,任何人都 可以欺骗,唯独骗不了自己。 我为什么用《烟灰》作题?也许这是某种日积月累的结果。我问过许多抽烟的人,似乎烟这东 西不是个玩意儿,明明并不存在所谓生理上的依赖,但人们却离不开它,而心理上的依赖往往力量 巨大得可怕,让我们从肉体到灵魂都被捆缚无法摆脱。有时我会想像人性的脆弱----我们就像是一 支烟,被一个叫命运的人叼在口中,他随意的抽着,燃烧我们的生命和意志,残忍地看着这脆弱的 东西烧成段段灰烬。也许我们自以为强大,一如某种烟的烟丝包裹得十分细密,但总经不住命运这 铁石心肠的“人”轻轻地一弹指。烟灰,便这般被弹落于地,像无足轻重的垃圾随风飘散。 我们都曾是积极的一群人,但到如今悲观者俯拾皆是。我们比烟灰要强的一点是:在被岁月“ 弹落”后,我们还有思考的能力,但是这样的思考是加倍的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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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02-12-19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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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记忆这玩意儿真是不可思议。当我身历其境时,我是一点儿也不去留意那风景的。 ----村上春树《挪威的森林》 (一) “有--那只手拿回去。”我斜着醉眼望着面前的一对粉拳,它们属于一个叫雪儿的小姐。白白胖胖的雪儿姑娘左手不自觉地一抖,嘴里发出一阵娇嗔,哥子你好坏哦,你耍赖我不来了哈。我哈哈大笑,一把捏住这个老实MM的左手说这只! 我已经喝高了。 万豪白宫夜总会“人马座”的这个包房里,在遭受了这么多江湖儿女长达四个小时的围剿后还能保持高度革命警惕的兄弟怕是已经绝无仅有了。自从一年前一场大病后,我的胃病时常发作酒量锐减,三杯啤酒下肚小腹便隐隐作痛,但球星竹杆同志说得好:“请给我一个不喝酒的理由先。”我找不到理由,于是只有血拼到底,一醉方休。 今天是我的生日,一拨足球队的大腕儿闻风而来,算是给了我好大的面子。 重庆的正宗酒局通常分为四大步骤。首先是一一与主角干杯,其次是分南北两派比划比划,然后是单对单的自由搏击,最后是各自别出心裁讲点黄段子或做几个带色的游戏。其间的每一步都花样繁多种类翻新,能支撑到最后仍然屹立不倒的同志往往凤毛麟角。 如果没有这拨朋友兄弟,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够活到今天,所以在内心深处我对他们充满感激。说出来就“忒俗”了,但如何报答却是个大问题。媒体的小混混和足球界的大腕儿不是一个等级不是一个阶级,我常常为此而困惑。我喜爱球队的这些兄弟,他们比绝大多数道貌岸然的君子更懂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在成都,我只有朋友而且越来越少,在这里我却有很多兄弟,至少这一点让我安慰。 我向着竹杆刀仔和一众兄弟举起酒杯,来来来,大家再干一杯。 三十五块一瓶的百威像不要钱的自来水一样在男男女女中不断穿梭,生日酒局终于不可避免地到达高潮。我迷迷糊糊靠着沙发,耳朵里嗡嗡作响。我睁开眼睛,触目所及是一对硕大的乳房,雪儿小姐揽着脖子吹气如兰地说,哥子,该你了。 “该我什么?”我睁开腥松的醉眼说,“我操!又是我喝?刚才我不是猜对了吗?”竹杆一把抓住酒杯,“你丫少装醉,我还不知道你的深浅。该你出节目了。”说着连连眨眼。 这个意思我懂。不就是又用烟盒里的锡纸折两个小人嘛?从我多年前不知道在哪个黄段子泛滥的地方学了那个傻X游戏后,每每在关键时刻耍将出来总令得观者淫笑声声,屡试不爽。我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忘性日渐增大,当年学了一脑子一肚子的黄色龙门阵,如今好像除了这个纸人游戏,别的全丢进爪哇国了。不过任何人都不必为此忧虑,这个社会越来越邪乎,什么样的荤段子都想得出来,完全是一条看不见的流水生产线,似乎每个人都在用最原始的粗俗武装自己的大脑,从而显示自己多么的幽默和有深度。哲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要发笑。所以用屁眼儿想问题比用大脑更加时髦。 例如最近在手机短信中的某条东东分外流行--每个夜晚,都要与你做一件事。你醒梆梆地插入后,在我里面来回摩擦,直到流出白色液体,我才洗净入睡。这类东西你千万别当真,因为它的后半句是“难道生命中真的不能没有你?讨厌的牙刷!”你当真了,那你就有“用下半身思考和看待问题”的嫌疑,你就是“下流”,“下作”。然而你要是一点不当真,可能又有人说你“不解风情,毫无情趣”,在21世纪里如果一个男人被扣上了这顶帽子那才是惨不忍睹,跟三十年前的阶级路线错误一样,任人批斗无言以对,严重的将就此与“新生活”(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叫作“性生活”)绝缘! 我腾一下从座位上蹭了起来,“你们***全是意淫犯!看着两个纸人就能达到高潮。”傻乎乎的一众小姐显然来了劲头,“啥子游戏?啥子高潮哦?”于是我按部就班,从对折的锡纸上扯出两个纸人反扣在桌上,“两个女的,一个是处女一个不是。没看过的猜吧,猜错的通通喝酒。” 大腕兄弟们自然一一过关,只剩下几个小姐像看古天乐的裸体一样端详良久,然后在前仰后合中心悦诚服地自罚一杯。我说,“竹杆你发现没有?为什么没耍过的总是会说那个白色的是处女?”竹杆不答,只顾着把点燃的香烟放在纸人的屁股下,白色的一个两腿越分越开,银色的那个双腿越闭越紧,然后竹杆哈哈大笑,仿佛从意念上真的强奸了一个处女一个骚货般开心。 我觉得胃里那些几个小时前吞食的青蛙欢快地翻江倒海着,起身推门去了洗手间。上吐下泄后我在盥洗台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苍白的脸,双目充血头发蓬乱。一种久违的意识似乎要从大脑皮层某个难以触及的深处喷薄而出。那个纸人游戏?!那个纸人游戏我怎么会忘记了呢?有一些熟悉却遥远的画面忽然从各个方向奔涌而来,刹那间,我头疼欲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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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布于:2002-12-19 17:07
(二)
嘉陵江与长江交汇的朝天门码头永远都忙忙碌碌,我在江上高亢的汽笛声中醒来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点上一根烟,我静静地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码头上人头汹涌。 前一夜的酒醉此刻醒犹未醒,我恍惚中记得竹杆同志打车送我回家,临走时叮嘱小姐雪儿“好好照顾我哥子哟”。这个情节我似曾相识,事实上这一夜我不断做着各色各样的梦,好像每一场梦都跟本来应该已经忘却的过去有关。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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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布于:2002-12-19 17:07
(三)
1997年成都的这个七月简直就是一口焖烧锅,即使是傍晚走在大街上,每个人仍然像一条条吐着舌头的狗,不堪酷暑的折磨,汽车的灰尘和着高中低档娱乐场所散发的酒气都不由分说无耻地贴上脸来,说不出的难受恶心。 然而,即便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这一天仍然值得纪念。正如人生绝大多数的际遇,它平常得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然而它的意义却在很久以后的岁月中逐步体现。 分回南充广电局的张晓峰轻弹一曲“睡在我上铺的兄弟”后仰天长叹,然后把睡不离身的吉他送给下铺的德阳胖子朱忆松。一年前两人因为这块破旧的木头险些反目,我记得老松发了狠似地把四张大钞拍在桌上说,“你卖不卖?我两个月的生活费都在这里!”晓峰抱起吉他扬长而去,在楼道里吼了一嗓子,“我日你妈老松!老子可以没钱吃饭,但不能没有吉他。它是我马子!” 晓峰现在连“马子”都送给老松了,这使我们再也不能对即将到来的离别装作无动于衷。几个小时前我们领到了那个叫毕业证的东西,从此宣告学生时代的终结。 我一直没闹明白那张校长大人签了大名的塑料本子有个屁用。没有了固定分配的铁饭碗,连成都本地那些很有点大城市优越感的都还在没头苍蝇似地四处乱窜没个着落。跟新闻系最铁的那几个每年要人的单位,像省报和省市电视台,留着的三两个名额全成了内部职工或关系户的自留地。川大是全国也还算靠前的重点,新闻系在九十年代也颇为吃香,临毕业了兄弟姐妹们仍旧慌作一团不知明天在哪里。这类问题最好少想,想多了就觉得老天对你不公,进而严重的还会由此失去了生活的信心。 我对川大一直怀有深厚的感情,空闲时总是在文化路附近出没,租的小屋换来换去也还是在学校周围,但这并不曾影响我对母校的疑惑。我考了七次英语四级,光59分就考过三次,最后的一次快连ABC都记不全了,居然还得了76!我和另六个兄弟合称”江南七怪“,最后因没过四级拿不到学位证的就有三个。咱学的新闻,证上赫然写着“法学学士”!这跟羊头接上了狗身一样格格不入。更好笑的是听说那位校长大人不久后因为生活作风和经济问题不知所踪,这使我加倍看不起这玩意儿的价值。 阿伟提议吃一顿散伙饭。正在打点行装的每一个人都停下了动作,我们没有集体合照,没有朗诵某某的诗句,没有谁给谁留言,甚至没有人流下一滴眼泪。回首前尘我们乏善可陈,前瞻未来我们一片茫然。我们刻意地回避关于感情的问题,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对感情无动于衷。 我们去了“太安鱼饭庄”。老板李哥是个忠厚的巴中人,见了几张熟脸亲热得不得了,“还以为不会来了呢。”我们进校的时候他开店,四年来这家小店迎来送往,我们常常在麻局后来此聚餐。李哥说他准备回老家结婚,送走这拨大学生就关门大吉。他的脸上仍然堆着笑容,你们吃好喝好,今天酒水免费。 从斜阳西下喝到笙歌悠扬,连最能喝的老松都卷起舌头操川普了,席间的每一个人都很少发言。晓峰说我们唱首歌吧,大家都说好。 悠悠晚星/点点星光息息相关/你我哪怕荆棘布满路 让我解开心中的孤单/有谁明白我?????? 泪水顺着脸庞滚滚而下,我的心中填满了忧伤。后来有一个中年台湾男人和一个大胖子演绎了<朋友>的新版本,然而我从不认为还会有人能够像谭咏麟那样带着与生俱来的感伤。好的歌永远不会落伍,一如某些人永远不会被遗忘。 醉意薰然中失魂落魄的一群人面面相觑。黄飞鸿的老乡陈运生首先被他波涛汹涌的河南女友扭往招待所开房,说是离别在即,与其背诵伤心滥情的诗歌不如痛痛快快的做爱。这句走在时代前列的精辟警句顿时赢得了我们的掌声。 老松望着心情郁闷的晓峰早早离去的背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指着那小子的背影说,“日他妈!在成都混了四年连个女人都没有就走了?最后连吉他也不要了,以后晓峰靠什么意淫呀?”没有人理睬,我开了句玩笑,但笑的只有我自己。 少爷阿伟说,“我做个游戏,算是奇闻共欣赏吧。”他扯出烟盒里的锡箔纸做起了“处女游戏”。我自然既惊且喜甘拜下风。阿伟面有得色,“昨天我在酒吧里玩锡纸,无意间发现了这个小秘密。有锡的一面遇热就膨胀,另一面却会收缩。”我说狗日的阿伟,你小子名堂多多,哥几个在成都还得仰仗你扶持,阿伟拍着胸脯作义薄云天状,说哪在耶?(“哪里存在”的简称) 我说我们去搓麻吧。湖北佬吴卫抬头望着浑浊的天空,第一次对黄色游戏兴趣全无,“操!真他妈无聊。大学四年怎么就连个女人都没有?未必看着两个纸人就达到高潮么?”老松接着话头说,就是就是。 007大口大口地抽烟,“我看你两个鸟人是不是思春了?”吴卫说,“就他妈思春又怎么样?老子跟老松二毛三了还没碰过女人呢。处男无罪!谁他妈像你这头猛牛,一天到晚女人橡皮似地缠着不放?” 我对湖北佬吴卫同志的话深信不疑。1996年还是处男的大学毕业生并不奇怪,但我知道如果在2000年,这样的人无疑就是妖怪。 林凌奇自然不同,这个沈阳汉子我们还没进校时已经是预科班的体育生,校排球队里最高大威猛的主攻,海拔高达1米88。每当有排球比赛时,周围的观众中总是校花云集,尖叫声此起彼伏,令得林凌奇扣起球来虎虎生风。后来这个自称情圣的鸟人夜深人静时的坦白从宽常常是我们打发漫漫长夜的最好谈资。 老松说,“007,早知道你藏着不少好货隐瞒不报,今天不吐几个出来你出不了门。”007在问候了老松的老妈后说,“你还没去电信局报到就活昏了头?放假了我到哪里找人给你这头肥猪配种?”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阿伟少爷。 梁朝伟是地地道道的成都人,跟香港那个常常流露哀怨的眼神但怎么看怎么顺眼的老男人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他是经管系的,球踢得不错,与众不同的是他有个有钱的老爸,前者我或可匹敌,后者自然望尘莫及。据阿伟大三时的一次酒后供诉,他老爹梁大富十年前还是个土里巴叽的小包工头,从替温江大邑的土老财们修洋楼起家,如今已在西延线开发了两大小区。这小子时不时开着一辆都市高尔夫在校园里呼啸来去,很是“拉风”。奇怪的是他骨子里居然是个文学青年,想方设法施尽种种糖衣炮弹终于打入了新闻系赫赫有名的“江南七怪”行列,成为一名隐藏在一穷二白的劳苦大众中的资产阶级地下分子,并乐此不疲地茁壮成长。 “以处男的名义,向我开炮!”阿伟狂笑,“好说好说。老子今天就当一回英雄王成替两位兄弟开苞。” 半小时后我们在阿伟的带领下到达了机场路。成都的门户双流机场在夜色里丝毫不显得冷漠,高速路的两边每到华灯初上时大红灯笼总是高高悬挂,大大小小的卡厅和夜总会林次栉比,大茶壶或妈咪扯破了嗓子叫喊,一如菜市场里吆喝的小贩。浓妆艳抹的坐台小姐们三五成群坐在门口,搓麻将嗑瓜子摆骚龙门阵。这样浩大的场面从所未见,令得四个陈奂生手足无措面红耳赤。 阿伟麻利地把高尔夫停在了“缘圆园”的门口。“台费什么的你们就别管了,小费公价250,你们自己买单。”下车之前阿伟解释说,“不是老子不愿意帮处男结账哈,没这规矩,据说很不吉利。” 这小子显然是到了窝子了,刚一下车妈咪就堆着一脸笑迎上来,“哟--王哥唆,好久都不来照顾下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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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布于:2002-12-19 17:08
(四)
阔少爷梁朝伟从眼珠到皮肤都呈现一种晦暗的灰白色调,也许死亡的颜色就是如此吧?我想。我记得从伤口汩汩涌出的血泡急促而细密,就像一个垂死之人求生的欲望,它们冒得快破裂得更快,这表明在残酷的死神面前,人类的挣扎软弱无力。阿伟的眼睛是007合上的,此后我们再也鼓不起丝毫看他一眼的勇气。 梁叔比我在报纸财经版上看见的那个梁大富老很多,也许是阿伟不在了让这可怜的老头一晚上就变得这样暮气沉沉。对于阿伟的家庭我并不了解他自己也少有提及。我只看到了梁叔的哀伤,却看不到哀伤背后隐藏的绝望。 老松第一个跟梁叔握手,“梁叔,请节哀。阿伟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难过。我们是阿伟的好兄弟,我们会像你的儿子一样,陪你送阿伟安心上路。”朱忆松绝对不是江南七怪里口才最好的,但我们一直认为他是最上得了台面的人,因为我们之中没人可以像他那样很官冕堂皇的说话,不论时间地点场合,唯一的前提是只要他自己愿意。所以阿伟曾经很严肃地作过论断:“老松是个人才,这号鸟人就是个当官的胚子。” 梁叔泪光闪动连声称谢。我忽然想起小学时奶奶走了,我爸也是这样的表情,而且从那以后老态龙钟。有时候人是不是老了跟年龄无关,也许一件事也许一个瞬间,当你尝到撕心裂肺的彻骨之痛,苍老这玩意儿立马水到渠成。 灵堂还没布置好。一拨臂缠黑纱的人忙进忙出。阿伟的遗像挂在正中,不是那种标准像,他在笑着,嘴角向右上方歪,背景里三教的红顶黑瓦依稀可见。我当然记得那张像片,那是学摄影时我找他和007当模特儿,说他俩站一块“一壮一瘦相得益彰,颇具喜剧效果”。阿伟说很喜欢,我想也没想就送给了他。此刻我的处女作端正而醒目地悬挂在灵堂中央,梁叔说没找到别的就只这一张,我的心里剧烈的一跳。 屋里很闷,但谁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梁叔掏出中华让给我们,我说我不抽烟,梁叔说抽吧抽吧,于是我就着老松递过来的火点上。烟卡在喉咙里,我大声咳起来,觉得有股血腥的味道从喉间喷薄而出,然后纵声大哭。吴卫说,“老林你哭吧哭吧。全班人都知道你他妈比女人还爱哭,刚才你不哭还把我吓坏了。” 在我的带动下,吴卫,老松,007以及大款梁叔都涕泗横流。 只有我心里明白,我只有一小半是为梁朝伟哭的,我想起那样好的女朋友宁秀就这样走了,她甚至连“保重”之类的陈词滥调都没有对我说过。我一直以为宁秀走了我只不过少个人跟我争床睡,少个跟我抢饭吃,没人再逼我排除万难出人头地,没人再唠叨我只想打麻将不思上进,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啦!55555555----” 阿伟在照片里一脸坏笑,我却在他的灵堂里肝肠寸断。 “孤独从来都比拥抱更真实,”007早在20岁时就作出了精辟的论述。回忆如乱箭穿心而过,我从没试过这样的感伤。 “林雨扬,东西收拾好了吗?”“应该差不多了吧?这就走吗?”我在楼梯间里感到瞬间的不适应,只是因为宁秀忽然叫了我的全名,而在此前的四年里她从不会这样称呼她生命里第一个男人。她决定回重庆去,而不是留下来跟我在一起。后来我无意间翻到一本杂志,那上面的调查显示,99%大学时代的爱情都无疾而终,这条弱不经风的证据居然一度让我感到宽慰。 再次走在文化路上(那是我们不知道走了多少次的地方),阳光如针,足以穿透我的灵魂和所有的思想。宁秀在一旁默默地走,人如其名安静而美丽。我送宁秀以及她的行李,当然还包括我的第一次恋爱一起去双桥子车站,宁秀没有说一个字,也许在这四年里她想对我说的每一个字都已经说完了,而她试图对我的各项重大改造也都以失败告终。 我的回忆往往盘根错节,所以后来的我甚至忘记了我们究竟是怎样分离的,而其间我们究竟有没有说过什么!我只记得那天下午的阳光沉重得像要把我压倒在地然后再踩上一脚。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和宁秀倒底是不是曾经开始过一段初恋(这个用词足以令今天的我苦笑连连)?理由是她在毕业前后判若两人。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为了给秀秀找到合适的工作而四处托人,阿伟仗义援手说要是暂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他可以跟他老爸说要一个助理。秀秀去见工的那天上午,我幸福地做了她最喜爱的红烧排骨,庆祝我们的爱情从此跨入新纪元。宁秀回来了,她说,“我跟梁叔说我不想到川富。对不起雨扬,我要回重庆去。” 我以为,那个叫宁秀的女孩子就这样告别了我的小屋我的成都和我的人生。她回去了重庆,会找到只属于她自己的生活吗?我曾经很想寻找答案,但想想与我何干? 阿伟残留的气息依然在歪着嘴角的像片中微笑,他的灵魂却栖身于那只狭小的骨灰盒孤苦无依。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向我们道一声别,一如陈运生或张晓峰在清晨离去,从成都火车北站的上空水气一般骤然蒸发。当然后来我们还间或收到后两者的片言只字,但阿伟就躲在眼前的盒子里,与他,只能在偶而的梦境或静夜的回忆中遥遥相会了。 来吊唁的人我们一个不识,除了油头粉面就是肥头大耳,地球人都知道多半是梁家生意上的伙伴。西装革履的老家伙和小家伙们一律罩着深不见底的伪装,脸上堆满职业而千篇一律的悲哀神情。我相信这些人中与富家少爷梁朝伟说过十句话的人凤毛麟角,然而他们显然对地产大亨梁叔的钞票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我瞧不起生意人,在骨子里坚定地与资产阶段誓不两立。 如果与好兄弟阿伟相伴的最后几小时都被这虚伪而重复的画面占据的话,那实在太没有意义。直到那个意想不到的女人的出现,我才为死去的阿伟真正的叹息。 那个女人竟然是烟!她依旧穿着白色的长裙,只是戴了副墨镜。我们第一次阳光中清晰地看到这个既是尤物又是梁朝伟命中苦主的女人。她实在不像个小姐,恍惚中会让人以为这是某次在阶梯教室或图书馆邂逅的动人风景。她就这样笔直地走到灵前,深深地鞠躬,然后走到梁叔的面前,“我叫烟,”她摘下墨镜,长长的睫毛下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杀梁哥的凶手在哪里。” 以后的事情当然用不着我等操心。千万富翁梁大富如果想为儿子报仇的话,他可以找到一万种以上的方法。从1997年到现在,似乎身边的所有东西都在拼命的贬值。我听说那时候“买”一条胳膊要价三万,而几年以后混迹在解放碑一带靠向夜总会收取保护费的刘三哥却说,“给我五千,我让他永远消失”。 这个社会被越来越多的欲望包裹,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沉渣泛起泥流奔涌,连人的生命都在飞快地通货膨胀着,像草芥一般予取予求。 坐台小姐烟是如何会出现的?这个女人此后无声无息,使我们无从探究。但可以确信的是,烟至少对于他心目中的梁哥产生了不仅仅是嫖客与妓女的单纯感情,否则又何苦巴巴地自投罗网? 婊子无情,这话听人说过很多次,我始终没能生发同感。情感这玩意儿应该和行业无关,这是我从阿伟或烟身上得出的结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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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布于:2002-12-19 17:17
哎,太长了啦,那有时间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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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布于:2002-12-20 10:05
真的好好长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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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布于:2002-12-23 16:24
真的好好长啊!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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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布于:2002-12-24 08:33
[quote]真的好好长啊! :([/quote] 才贴了1/5,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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