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情的情人节

我选择情人节那天离开故乡，踏上回北京的列车。那一天，父亲和母亲到车站送我
。然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都十分尴尬，相互问好之后，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细细
算来，父亲和母亲离婚也有整整二十年了。我想，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也不会今天见面
的。
    二十年前，我只有五岁。在此之前，每次从幼儿园回家，家里的争吵总是不绝于耳
，至于是什么原因，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我也懒得去弄明白。父母当年的婚姻是我外公
的表姐介绍成功的。春节过后，我还去看过她老人家，白发苍苍，已经九十二岁高龄了
。老奶奶见到我，一个劲儿惋惜我父母的婚姻。她告诉我，她所见所闻的太多了，却想
不通为什么他们要离婚。在她眼里，父母争吵都是
很小的事情，或者是一些误会，当年如果他们可以宽容一点，糊涂一点，也许不会有二
十年前的那一幕。我虽然嘴上承认，心里却
不这么想。
   虽然我不知道父母是否一开始曾经爱着对方，不过，二十年前父亲和母亲已经失去
了夫妻间的基本信任。他们一次次争吵，又一次次和好，这样反反复复，不过，每一次
争吵，他们之间的不信任一次次加深。那些小事，不过是引发他们争吵的催化剂，永远
也说不清楚，没有这样的误会，也会出现那样的误会，只有争吵是必然的。虽然我不愿
意父母离婚，但是，我更不愿意看他们天天争吵，甚至打架。
   本以为离了婚后，似乎会风平浪静。然而，事情并非这么简单。离婚后，母亲没了
房子，所以法院只好将我判给父亲抚养。母亲每个月给一点生活补助。小时候，父亲总
是抱怨母亲不照顾我，也不承担经济责任。每个月，我去找母亲一次。有一次，我没有
找到母亲，就独自回到家里，告诉父亲，母亲不在。结果，那一次我三个月没有见到母
亲，而母亲以为父亲不让我见母亲。母亲很生气，于是，三个月没有给父亲抚养费。父
亲时常因为我大发雷霆。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负担，我有时候曾经想，自己要是
没有出生或许会更好。
   到了我上大学的时候，母亲得了类风湿。医生说，这种病可能会导致残废，足以见
得这种病多么可怕。父亲和母亲虽然同意共同供我上大学，但是，私下里却矛盾重重。
父亲总是喜欢无休止的比较，争斗。最终，母亲经受不住经济压力，现在病倒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喜欢到表姐家玩，大约七八年前，姐
结了婚。如今，姐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两岁多。姐毕业后，一家在北京无依无靠，最
后终于站住了脚跟，现在有了美满家庭。平时，我经常买些玩具去送给我的侄女。也许
是因为姐在北京没有亲人的缘故，格外照顾我。每次看到他们一家幸福，我心里，既高
兴，又失落。有一次，表姐打电话给我母亲，说我在他们家，从来不说起我自己的家，
甚至，姐有时候让我给家里打电话，我也不大愿意。姐告诉母亲，似乎我对家有一种怨
恨的感觉。后来，我不得不承认，姐真不愧是学社会学的，我隐藏在心中的秘密也被她
看了出来。
   今天，我刚到北京，父亲打来电话，告诉我，昨天他去母亲家
看过母亲。父亲说他很后悔以前所做一切。他承认对不起母亲，使母亲的病情更加严重
。我说，你现在明白了，可惜太晚了。我希望他们以后不要再争斗下去了。
   情人节那天晚上，我一夜没有睡着。想着父亲，母亲的争吵。白天我走在大街上，
已经感受到情人节的气氛，一年四季鲜花不断的春城，玫瑰花的价格也比和平时北京的
价格相差无几。餐馆情人节晚餐的广告铺天盖地。傍晚车站，一对对情侣相互依偎着，
女孩幸福地拿着男孩赠送的玫瑰。我不知道，他们是否想到什么是爱情。总之，那一天
他们沉醉在浪漫当中。
   列车开动了。望着车窗外女孩手中渐渐远去的玫瑰花，我想起了一则寓言故事。一
位即将出嫁的女孩，她问母亲，如何把我婚后的爱情和婚姻。母亲把女孩带到了沙滩上
，手上捧起满满的沙子。女孩看到母亲手中的沙子，圆圆满满的，毫无遗漏。突然，母
亲握紧了双手，沙子从指缝中漏了出去。当母亲再次张开双手的时候，手中的沙子已经
所剩无几。母亲要告诉女孩的是，爱情无须刻意去把握，自自然然才是最好的。想把爱
情牢牢抓紧，往往只会适得其反。同时，爱情是需要能力的，这个能力就是如何让对方
爱自己。二十年前，我的母亲和父亲离婚后，母亲没有住处，到处投奔亲戚，甚至不惜
滞留街头也不求父亲，那个时候，父亲和母亲已经没有什么爱情可言。他们的婚姻并不
是能说明白的，从那个时候起，到现在，将来，是永远也无法挽救的。
    情人节，一个充满浪漫的日子，毕竟只是一年中的一天。但愿天下千千万万的情侣
们，每一天都能保持住自己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