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拉西亚的魔法师

                           第十一章　天魔圣水

　　黑龙的叫声打断了我，达克?帕拉金的回忆。我抬起头，发现克利恩已出现我
的身边。我带着最后的希望，急切地问道：“有消息吗？迪马他们知道吗？”此刻
我心中期盼着它能够回答一个“有”字，但它的表情已经让我心凉。
　　我分明地看到它摇了摇头。我几乎坚持不住，就快要倒下。想起和艾尔威相处
时的种种，眼睛就有点模糊，眼泪似乎要冲破我坚固的防线，夺眶而出。但我还是
强忍住，对自己说：艾尔威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定能找到它！
　　克利恩一直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我，直到我站起来对它说：“艾尔威没有事，
只要我们不放弃，一定能找到它。”它笑了，提议先出了尼贡，然后向阿维利王国
去，因为那毕竟是黄金龙的故乡。路上也可顺便把信带给劳埃尼斯。
　　现在确实不是自暴自弃的时候。克利恩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地作出计划，
我也应该振作起来了，不能只知道悲哀了。一路上，我已经从克利恩口中得知迪马
他们准备通知各地注意这条黄金龙。我心里略略安心了一些，心想这里是他们的领
地，他们说不定能够探到什么情报。克利恩还说他们曾经让我回来等待消息，信也
可以让别人送去，不过克利恩都回绝了，它很了解我的性格。我希望人们认为艾尔
威和克利恩是我的好朋友、帮手，而不是累赘。因为我达克?帕拉金的朋友而影响
大家的计划，这种事我是不会干的。如果他们找到了艾尔威，只要让聪明的它自己
飞来，就可以找到我们了。
　　一路上，我身边只有克利恩，和那匹我的爱马陪伴着我。克利恩低着头，它的
表情虽然还是那么的冷静，但我知道它心里其实是很沉重的；我的马好象也察觉到
了什么，垂着头，显得有些忧郁。我又回想起往事……
　　来到那黄金龙的家休息一下才发现，克利恩的伤势远比我想象中要重，它一直
忍耐着，所以我先前并没有发觉事态的严重。
　　克利恩躺在艾尔威的床上，那威武的黄金龙从他的房间找出一种绿色的药水，
涂在它身上。很快克利恩便睡去了，黄金龙回过头来以沉重的声音对我说道：“我
不瞒你，事情比想象中的还严重。你不希望这只龙死掉吧，年轻人？”
　　我一听大吃一惊，急道：“是！是！它……怎么了？”
　　黄金龙沉声道：“它的外伤本身已经十分严重，加上后来又用力过度，超体能
发挥……哎！谁叫你们这样就去那片森林？真是不自量力！我和他们周旋了一个月，
也还没能抓住机会灭了他们！”我听着，心中感到一阵惭愧与自责。确实啊，我太
狂妄了！
　　只听这黄金龙续道：“它的伤极重，本来也快死了，我的药只能保护它三天。
若要救它，只有在三天内找到‘天魔圣水’才行。”
　　天魔圣水？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哼，不管这是什么东西，我也要把它拿
到手！我问道：“这天魔圣水在哪里？”
　　黄金龙回答道：“在北边乌兹瓦山中。这圣水可不是白拿的，有很多凶猛的怪
物守护。”
　　我急道：“乌兹瓦山？三天时间根本不够啊！”
　　它凝视着我片刻，开口道：“如果你真肯为这个黑龙去冒这个险的话，我可以
让我的孩子――艾尔威载你去。这样一天就可以到。”说着一指它身边一言不发的
艾尔威。
　　我说道：“要是那样就太谢谢您了！我马上起程！”
　　那黄金龙一字一句地道：“你可能是不知道乌兹瓦山里怪物的厉害。虽然我看
出你法力不弱，但是要去那里……凶多吉少啊！”
　　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坚决地道：“我才不管什么怪物，我必须去！”
　　那黄金龙转头对他的孩子说道：“好！艾尔威，你带他去乌兹瓦山。”他又对
我道：“艾尔威这孩子有一定的力量，也许可以帮帮你。我不能去，这段时间我来
照顾这家伙，要不然它根本坚持不到你们回来……快去准备一下！”


　　这个家里居然也有能够让我很快回复魔力的魔法泉水，我便向那黄金龙借了一
些来喝，又拿了一点装起来。很快一切就准备好了，我和艾尔威来到洞口，就要上
路了。
　　只听那黄金龙略带赞许的声音从洞里传出：“嘿嘿，我很久没有见到肯为其他
种族如此冒险的人类了！记住，从今天算起，你们一定要在第四天的正午之前回来，
否则这家伙就没救了！”
　　我坐在艾尔威背上，它慢慢起飞，离开了这个它和它父亲常年居住的洞穴。说
来有点奇怪，这个今天才认识的朋友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不错，是像克利恩似的
的感觉……
　　“实在是不好意思，到现在还没有通报我的名字。我叫达克?帕拉金，你叫我
达克就可以了。不知道你父亲它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爸爸叫洛亚斯，它是我们族里最强大的黄金龙战士。爸爸不仅具有力量，而
且还精通医学，研究过很多药物，所以我们家什么都有。虽然黄金龙多半对医疗有
些研究，但爸爸在这方面的造诣是数一数二的。”艾尔威一边飞，一边和我聊着。
我惊异地发现它的速度竟然不在黑龙里力量数一数二的克利恩之下，而我趴在它背
上，大部分的风都被它挡住，所以我还有办法和它说话。
　　我道：“你的力量也不弱嘛！我身边的那条黑龙，叫克利恩，在黑龙中无论力
量还是速度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你飞得比它还快！”
　　艾尔威道：“是吗？黄金龙族本来普遍就比黑龙飞得快，这没有什么值得骄傲
的。”
　　我说道：“这次多亏你父亲的帮助，我们才免于被那些精灵所杀，倘若救好克
利恩之后，我们该如何报答你们呢？”
　　艾尔威想了一会儿，说道：“爸爸一定不会要你们什么报答的，他一直想消灭
那些打扰我们生活的精灵，而后来他是欣赏你才肯让我帮你救那只黑龙的。”
　　我诧异道：“欣赏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子？”
　　“爸爸本来已经对人类――不光是人类，还有那些像人类一样的智慧种族――
失去信心了，因为人们总是为了战争、利益而奴役其他生物，让他们打仗，或者掠
夺他们的东西，”艾尔威说到这里，声音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变得有些愤慨，
“偶尔有生物反抗他们，他们就说是怪兽袭击人类，出动武力消灭这些只是为了生
存而和他们发生冲突的生物。他们最坏了！可是你不一样，你肯把其他的生物当成
朋友一样，爸爸一定是非常欣赏你这一点的。”
　　它说得我有些脸红，当然它是看不到了。我以前从未想过人类竟会给其他生物
――当然是指有智慧的那些――这样的印象。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克利恩救过
我的命。我们一起冒险，我们是同伴。这不是很正常吗？”
　　艾尔威叹道：“可惜就是有一些人，对于陪拌他战斗了很长时间的战士，还是
毫不吝惜地让他们死去。他就不想想，不是那些战士们，他能否活到此时？”
　　我看着这条年轻的黄金龙，心中暗暗赞同了它的话。这大约也是龙族傲视其他
种族，不屑与人类一起生活的原因之一吧？他们打心眼里鄙夷人类――为了利益不
停地迫害其他种族的人类。因此，只有当他们的利益和人类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他
们才会出手帮助人类。哎！其实无论是艾尔威、克利恩还是那强大的洛亚斯，我能
看到的只是龙族也有一颗火热的跳动的心！
　　艾尔威突然“嗤”一声笑道：“你不用难过，其实人类也没有那么差啦。我觉
得人类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而且很多人类也没有那么坏，只不过爸爸在这方面有点
偏激。为种族利益而生存，本是天经地义的，没那么多可以指责的啦。对了，”它
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说爸爸偏激的话你可不要告诉它啊……”
　　我思考着艾尔威的话，不觉有点出神。啊！我不知不觉中有点欣赏这只聪明的
小黄金龙了。
　　“喂，达克，”它叫了一下出神的我，“好了，我们不谈这个问题了，我们当
前的首要问题是那乌兹瓦山。”
　　“你熟悉那座山吗？”我问道。
　　“以前跟爸爸去过，但我们两个根本不敢闯进去。刚才爸爸说里面有凶猛的生
物，绝对不是危言耸听，那里确实很危险！那里有一群独眼巨人居住着，还有不计
其数的小妖小怪。然而这都不算最危险的，最危险的问题爸爸没有说――听说这山
的山主极其厉害，他每年在山上呆上几个月就走，有时一年不回山，若遇上他在山
里的话，我们绝对没有胜算！”
　　“既然很危险，那你就不要进去了，我一个人进去！”我说道。总不能为了克
利恩和我，让无辜的艾尔威受到伤害吧！
　　艾尔威转过头来笑道：“哈，没有我带路，你找得到‘天魔圣水’吗？”我不
禁一愣，只听它续道：“爸爸既然让我帮助你找圣水，我就要尽一份力！我想我还
是应该可以起一定作用的。”
　　“可是……”我想反驳，却又不知该怎样说。
　　“咱们才见面不到半天，就一见如故，如果达克你肯把我看成朋友的话，我就
必须和你一起进去了！”艾尔威一口气说道。说实话，我真没想到刚刚在洞穴里那
个不言不语的艾尔威，原来嘴上工夫如此伶俐。
　　“好吧！到了那里我们一起进去！但是你可千万不要受伤哦，那样我就没法向
你父亲交代了。”我又无奈又感激地说道。
　　“没问题！”它满意地笑道，把头转了回去。
　　常年由积雪覆盖的乌兹瓦山现在就在我们面前。山峰很陡峭，屹立于北国群山
之间，远远望去，就好象突出地面的冰剑一般。我们要从一个山洞进去，那里面就
是艾尔威所谓“很厉害”的那些怪物的家。
　　虽然是露营，但习惯于此的我昨天晚上睡得不错。但是我醒来时艾尔威已经背
着我飞行一段时间了。说来也怪，在高空不仅比地面冷，而且有有很大的风，但是
在艾尔威身上，我竟然能睡得那么安稳、舒服。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楚艾尔威昨晚到
底睡了多长时间，从它的脸上和嘴里我根本找不到正确答案――这一点它竟然和克
利恩一样。
　　昨天艾尔威的一席话，使我恍然大悟：即使是小妖小怪，我拿他们的东西也不
应该。我会想办法让他们给我，但我不希望用武力去抢。我不是害怕他们的力量，
而是如果我把这些生物打败，拿走圣水，那我和那些标榜英雄的土匪有什么不一样？
这样只为私利而伤害其他种族利益的我，根本不值得帮助。所以除非洞里人主动袭
击，我才会出手，而我也会尽量和他们讲明来意，而不是强抢。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和艾尔威走进了山洞。
　　那山洞颇大，可以容我和艾尔威一起进去，大概洛亚斯也知道这个情况，才让
艾尔威来帮我的。山洞里一片漆黑，幸好我带了火把。前行了大约三十步，一座坚
固的铁门挡在我的面前。我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到门后有糟杂声，便朗声道：
“埃拉西亚王国达克?帕拉金，拜访贵山，求借‘天魔圣水’一用！”
　　艾尔威一听吃了一惊，小声问我道：“你想他们会这么容易地借你吗？”
　　我回答道：“怎么不会？我是把他们看成和人类一样来对待的。为什么一定要
用武力呢，那不是强盗吗？”
　　艾尔威听了一愣，随即道：“不错，你说得对！不过我可能忘了和你说，天魔
圣水是这里的镇山之宝，恐怕很难指望他们借出去！”
　　我吃了一惊，说道：“那怎么办呢？哎，先向他们借借试试吧……”
　　我正说着，铁门突然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小妖怪。那小妖怪看到我身边站着
一条龙，好象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用它绿色的眼睛盯着我们。铁门后面很明显
是一个值班的房间。几个绿色皮肤的小鬼正在石桌上打着扑，一个高大的独眼巨人
站在这个房间通向洞穴深处的入口处，似乎它刚刚进入这个房间。
　　独眼巨人的声音震得山洞似乎也在颤抖：“你们闯进乌兹瓦山洞来干什么？不
要命了吗？”
　　我心想我们的气势可不能输，于是朗声道：“我们想借贵山的天魔圣水一用！”
　　“哼哼哼，”独眼巨人怪笑道：“天魔圣水乃是本山的镇山之宝，乃山主用他
伟大魔法二十五年炼制而成，岂能随意给了他人？你们给我滚吧，山主就欣赏倔强
的人，看在你小子气势不弱的份上，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
　　怪物都是不怎么好说话的，而且总是攻击接近他们的人，这也是人类总“屠杀”
怪物的原因吧？亦或这只是一种怨仇，使怪物和人类养成了敌视对方的习俗？
　　我理解这些怪物总是这样说话，尽量使不动怒，只是回答道：“我们必须要借
天魔圣水一用，我有一个朋友危在旦夕，若阁下肯高抬贵手，我达克?帕拉金感激
不尽。我愿意付出一切我可能付出的代价。”
　　哪知那独眼巨人道：“嘿嘿，你这蠢人类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们可就不客气
了！”它话音刚落，那些早在一旁准备好了的小鬼就冲了上来！
　　“怎么办？”艾尔威挡在我身前，投以疑问的目光。
　　“没办法，只有打了……”我无奈道，准备起魔法。我算知道人类为什么会给
洛亚斯那种穷凶极恶的印象了：人类本身固然有不对的地方，可是其他种群根本不
让人类和他们平等相处也是一个原因。
　　洞穴里真不是魔法师的好去处。我擅长的流星雨魔法没法使不说，闪电魔法也
要打个折扣，这些独眼巨人的身体又那么壮实，不是几个简单的魔法可以轻易解决
的……
　　“怎么样，达克？”艾尔威关切地看着我。
　　“没事。倒是你，受了伤，这叫我回去怎么和你父亲交代。”我回答道。
　　“没关系，”艾尔威笑笑，“我不会像你的那位伙伴那样，把自己弄伤，不可
收拾。”
　　“好，那我们继续前进。”我喝了一口魔法泉水，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我的喉
咙。刚才激战的消耗似乎很快便恢复，我们继续向洞穴深处前进。
　　“接下来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哦！洞穴里的怪物可不只得这么一点的！”艾尔威
告戒我道。
　　“当然！”我一边打着火把前进一边回答着。
　　说起来，洞穴里的怪物果然不是白来的，而艾尔威的强大也超出我的想象，真
是虎父无犬子。克利恩已是龙族中顶尖的战士，寻常的黑龙两只也不是它的对手；
但艾尔威的力量看来也不在克利恩之下，它的火焰足以使这里的怪物们终身难忘―
―考虑到我的初衷，我们并没有杀死它们，只是让他们昏迷较长一阵子罢了。我们
已经打发了不知多少怪物，但还有不知多少的怪物等着我们。
　　“山主在山的时候，居然有人敢闯山，真是太小瞧我们了！”一声巨响传来，
我已经可以看到前面的房间里聚集了无数的独眼巨人。
　　“山主在？”艾尔威惊道，“这可不好办了！”
　　“山主什么的再说吧，先干掉这些家伙！”我说道，和艾尔威一起冲进这个房
间，并对独眼巨人们使出冰箭魔法。
　　独眼巨人向我们抛出石头，眼睛里也射出奇异的光线。
　　“恐怕这是最后一拨了，”我苦笑道，“我们能抵挡的最后一拨。艾尔威，你
还坚持得住吗？”
　　“没问题……我们继续前进。”艾尔威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坚定的意志，但是它
的身体就和表情大相径庭了。我看得出来，如果作不好的估计，抵挡不了三下独眼
巨人的攻击，艾尔威就要不行了。我也受了伤，每走一部都能感受到自全身传来的
疼痛。一直以来总是艾尔威挡在我的前面！如果不是艾尔威，我早就被那些独眼巨
人撕裂，扔在地上了。
　　我给自己施展治疗魔法，先稳住伤势。但是治疗魔法的效果有限，长时间的疲
劳造成的后果不是魔法能解除的，现在治疗魔法也只能略微减轻我的疼痛罢了。艾
尔威――克利恩也是一样――这些高贵的龙族完全抵抗治疗这样的小魔法，这使我
无法给它疗伤。其实我知道，即使能治疗，其效果也必定是微乎其微的。
　　我们继续在昏暗的洞穴里前进。虽然我已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批敌人该如何应付，
但我还是前进着，暂时不去考虑这个棘手的问题。船到桥头自然直，我现在应该相
信这句话了吧。
　　可恶的洞穴，怎么个回事嘛，刚才明明都一直是单向路，到这里怎么变成迷宫
式的了？而且进了好几个房间，都没有“人”在，是不是想要戏弄于我达克?帕拉
金啊！
　　其实说是迷宫，没什么道理，应该说，我们到了怪物们的居住区，也就是他们
真正生活的地方。可是人呢？不会全被我们处理了吧？如果是这样可就太妙了……
　　突然艾尔威的叫声打破了我美好的想象。一群独眼巨人已经出现在我们面前。
五、十……大概有三十多个吧，个个凶神恶煞，手上拿着石头，好象我把他们一年
的食物全部拿走了一般。
　　为首的一个独眼巨人说道：“蠢家伙们，真算你们有两下子，居然能闯到这里
来！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对我们的兄弟手下留情。现在给我滚得远远的，我们就不
伤害你们！”
　　“请借贵山天魔圣水一用，我们立刻就走！”我说道。我想尽量大声回答它，
可是一出声才发现已经力不从心。
　　“不要再胡说八道！镇山之宝不会给你们的，你们快给我滚吧！”
　　“我没拿到圣水，我们不会走！”我说道。同时看了一眼艾尔威，只见它的眼
神和我一样坚定。对不起，艾尔威。我虽然知道我们已没有胜算，但不得到圣水我
是不会走的……
　　“你们还不明白情况吗？”一个独眼巨人怒吼着，“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根本
没有胜算，快给我滚回去吧！等山主他老人家出手，就没这么简单了！”
　　我这才明白他们是要故意放我们一马，心中不由好生感激。但是不拿到圣水，
就救不了克利恩……我不能回去！
　　我坚定地说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我必须拿到天魔圣水！”
　　那独眼巨人首领怒道：“那只有干掉你们了！”
　　我祭起了火球的魔法。独眼巨人看到我要动手，也纷纷动怒，霎时间，无数的
石头向我飞来。
　　飞扑过来挡在我面前的，是艾尔威。
　　它，就倒在我的身前。
　　这一霎我楞住了。
　　这一霎我明白了。
　　我明白了我是多么的愚蠢和不可救药。为了救克利恩，就让艾尔威这个毫无关
联的小家伙受到如此大的伤害！我就只知道和那些怪物打，每次挡在我面前不都是
艾尔威吗？没有了它，我能干些什么呢？我只一味地觉得前进就是正确的，就不想
想打起来到底是谁受到伤害？谁用它厚重的躯体替一个只相识了一天的人抵挡了攻
击？面对三十个独眼巨人，谁支持着我敢于向他们发动进攻？而他们一旦出手，就
有谁要死于非命，我为什么不想想，我为什么不能早想想？达克?帕拉金呀，你这
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我的眼睛湿润了。艾尔威！我把手里的火球狠狠地向那些独眼巨人扔去。飞来
的石头打在倒下的艾尔威身上，它居然还在替我抵挡！我奋不顾身地啪趴在艾尔威
身上，希望以我脆弱的身体替它抵挡攻击，哪怕是一下也好。
　　这一切都是因无谋的我而起。自从那个茂密的森林……
　　我突然发现独眼巨人们的攻击停止了，抬头一看，一道光芒从独眼巨人们的身
后射出。光芒中走出一个人影――确切地说，是一个神怪。独眼巨人们低着头，嘴
里说道：“山主大人！”
　　那神怪就是这山的山主？拥有如此多的怪物作为部下？我原以为他会是一个独
眼巨人王，或者食人魔法师什么的。只见这神怪一身蓝色，双眼好象放着光芒，嘴
角带着一丝微笑，表情好象无视世间一切事物，超俗又狂傲。我一时被他吸引了；
然而更吸引我的，则是他手里拿着的那由优美的瓶子装着的透明液体！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道。他说话有点慢，而他的声音则给人
一种要飘起来的感觉。
　　“达克?帕拉金。”我脱口而出。
　　“帕拉金是吗……年轻的小子，够勇敢啊。我一直看着，在那样的情况下面对
三十个独眼巨人还能不畏惧，向他们出手，真是难得。”他略带赞许地道，可这正
说到了我的痛心处。因为我的“勇敢”让艾尔威遭受这么大的伤害！这是勇敢吗？
这是愚蠢任性的卤莽！
　　“帕拉金，你在为那条黄金龙难过吗？”他毫无语气地说道，从他的脸上我无
法判断他说话时那飘渺虚无的神怪之眼在注视着哪里，“听说你想要我炼的‘天魔
圣水’……这样吧，如果你的魔法能够胜过我的话，这圣水就给你吧！”
　　我一听之下，立刻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真的？”我生怕他反悔，“接招吧！”
我快速地向他射出冰箭，他轻易地闪开了；我又抛出火球，火球打到他附近，就被
反弹到地上。我急了，施展平生所学袭向他，可是根本不能伤他一根寒毛――假设
神怪有寒毛的话。我从埃拉西亚最好的魔法学院毕业，平素总自认为魔法难逢敌手，
这次才算见到高人了。
　　“帕拉金，看那里。”他指着洞穴一块空地说道。我回过头，只见那空地突然
一道强闪电凭空而降，闪电柱很粗，发出强烈的耀眼的光芒。闪电过后，地上留下
一个深不见底的洞。
　　“接着，有潜力的年轻人。”这强大的神怪突然把他手里的瓶子抛给目瞪口呆
的我，“记住，不要满足于你现在的力量，那样几年后大陆上会少了一位大魔法师。”
　　我看着手里的瓶子，呆呆出神，回味着他刚才几句话。
　　“能容我问一下您的尊姓大名吗？”
　　“索梅尔。也许有人会喜欢叫我‘魔法天尊’。”
　　“您就是‘魔法天尊’索梅尔？……好，索梅尔，五年之后我要向你挑战！”
　　“哼，还是不改你狂妄的习气呢……五年之后，索梅尔在布拉卡德王国基维斯
山城门口候教！五年之中，好好锻炼一下你的魔法吧。”
　　知道索梅尔在乌兹瓦山开战争怪物收容所，收容被战争迫害无家可归的怪物们，
是那以后的事情了。至今这还是一件鲜为人知的事情。
　　有了索梅尔二十五年炼制而成的天魔圣水，艾尔威和克利恩很快就康复了。我
把剩余的圣水交给了洛亚斯，他笑得合不笼嘴。几天之后，我和克利恩就离开了这
个温暖的家庭，踏上了旅途。当一年之后我们回到这里的时候，洛亚斯已经不在了。
艾尔威平静地说它去参加了军队，后来在与依欧弗的战役中牺牲了，并告诉我们这
是它父亲生命最好的结束方式。洛亚斯留下了一封信，似乎它知道我们还会回来：
“达克?帕拉金和克利恩，艾尔威就拜托你们了。”
　　高傲的洛亚斯为什么会参加保卫国家的军队，这点我到现在还不得而知。我只
希望，它别是因为我而燃起了对人类这种生物的希望就好了。
　　想想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我一生中遇到的最重要的事竟大都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