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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
他眯起双眼,细细的向院子里打量着。
三丈外,火红的一片美人蕉,肥大的叶子翠绿欲滴,几丛嶙峋的假山懒洋洋的伫立着。 西边是竹林,轻风吹过,竹影婆娑,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也是初秋时节了,天气还热得下了火似的,正午的太阳照在白色的院墙上,明晃晃的耀人双目。 他已经在这一片深草从中趴了半柱香的时分,头脸上被蚊子叮了数十个大包,但他一动不动。 这已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又想起那天在他检视五具同门师兄尸体时戚将军对说他的话:“我戚继光愧对你们金蜂门的六只蜂,但我却不能愧对天下――童壮士,请受戚谋一拜。” 他受了那一拜,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七天前,他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他的目标都会在这座茅屋中出现。 他已经听了好久,茅屋中终于传来了他所期待的声音。 于是,他向着院子中央的那座茅屋开始徐徐的移动。 每移动一寸,神经似乎就绷紧了一分。 因为他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刺杀了大明十一位将官并杀死了他五位同门的东瀛甲贺的第一高手――阿九部大荒!!! 没有人见过这位忍者之神的真面目,只知道这个天才是唯一将甲贺的“辟密通元录”悟彻贯通,木灵真气练到第十三重天的绝顶高手! 他没有拒绝这次刺杀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所有的人都是有缺点的,只要他能掌握住阿九部大荒的缺点,他就掌握了制胜的契机! 茅屋的距离已经不到一丈了,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屋内鞭子的破空声和女子痛苦的呻吟。 他的嘴边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阿九部大荒是个变态的狂人,每个月的初九,他都会在一间茅屋内尽情发泄――这短短的一句话是他花了五千两黄金买来的。 他闭上双眼,全神的聆听屋内的声音。 突然,他的身体僵硬了。 一,二,……三,四――五!他听到了五个男人的呼吸声! 他的心中一阵纷乱――怎么办,那个才是阿九部大荒?今天还要不要行动?是不是对方每次都和其余的四个人在一起? 我一定要冷静!他的心中狂呼,我需要时间! 渐渐地,他的心平静了下来,他的身体紧贴着地面,象死尸。 心灵延伸开来,茅屋内的每一缕微弱的声音都收入耳中,又在脑中凝结成模糊的影象。 金蜂门的不传之秘――六灵暗识! 茅屋靠西窗的人身材雄伟,且正当壮年,他的呼吸平静深远,那凄厉的女性呻吟似乎根本对他没有影响。 正常人都会有所反应的事他却仍然无动于衷――他会不会就是阿九部大荒呢? 紧靠门的这个应该是守卫,但为什么他的身体如此的放松,他还在低声的笑――他会不会是阿九部大荒呢? 门左首的人年纪已经很老了,但这些人里以他的反应最强烈,心跳的声音也最快――他会不会是阿九部大荒呢? 还有一个人居然坐在大梁上悠闲的磕瓜子?他的轻功真好,身体虽然不住晃动,大梁却没有一粒尘埃掉落――他会不会是阿九部大荒呢? 最后的一个人在冲那被缚在木桩上的女子挥舞着皮鞭,凌厉的风声! 鞭子落在女子的胴体上,做出沉闷的撕裂,这人的鞭术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会不会是阿九部大荒呢? 这几个人的真气收敛得都很好,他分辨不出哪一个是木灵真气。 但他的情报不会错,这茅屋中毕定有一人是他要刺杀的对象! 久久,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他的背微微的躬起,双眼的目光变得分外幽深――象窥视着猎物的豹。 他准备出手! 但他将只有一次机会! 一击必杀! 一块拳大的铁锤脱手而出,砸向虚掩的房门。 同时,他的身体滑过长许的空间,箭一般射向茅屋的左窗! “啪啦!”房门四分五裂。 当屋内众人的心神微分,将目光投向房门的一刹那,他带着漫天的茅草破窗而入!同时双臂齐扬,手中的金蜂针一蓬金雨似的激射向他的目标 ――那受缚于木桩上的女子! 那女子的目光由惊恐瞬间化为冰雪般的凄厉,缚着她的绳索寸寸断裂,那根木桩也爆成漫天的碎屑! 金蜂针钉上她的全身――额头,侧颈,胸口,双臂,大腿――却发出射中了木石般的撞击声。 木灵真气!第十三重的木灵真气! 他的念头刚刚一转,那屋内的五名高手已齐齐怒啸着向他袭来! 气劲的交击声,叱咤声,兵刃的破空声在这小小的茅屋中爆风般激荡着。 “住手!”一个清越的女声响起。 舞鞭大汉的巨掌在距他额头五寸许的地方停住。 他无力的长出了一口气。 阿九部大荒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打量着这个倒在血泊中的青年刺客。 “你知道,你的刺杀失败了。”她温柔的道,“你的双臂俱折,两条腿也被近腾的刀斩断,又中了服部的正拳,你还能活着,只能说是一个奇迹。”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固执的微笑:“可……我……我还……没有死,我的刺杀……还没有结束。” 她嫣然一笑:“你没有死,只是因为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认出我的正身来的?” 阳光透过被击碎的门窗照进来,空气中弥漫着美人蕉的清香。 他咳了一口鲜血,呼吸畅快了一些:“其实……很简单,我在……在外面已经潜伏了一柱香的时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任何普通的女子可以在那种鞭势下仍能够呻吟出来,除非……她练的是木灵真气。” 她一愣,突然失声笑了出来:“你知道吗,你真是一个聪明的小伙子!” 一只小小的蜜蜂借着风力飞进了茅屋,悲哀的翁鸣着,寻找它的道路。 他紧紧的盯着她妩媚的脸庞:“当然,我们六只蜂中……我,是……最出色的……一个。” 突然,她从他的目光中读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自信,心中一震,猛的一提木灵真气! “晚了!”他冷冷道。 她觉得颈侧微微的一痛,同时脑中一阵眩晕,那一口真气竟提之不动! 那只蜜蜂悲鸣着飞离她的脖颈,投向自己的主人。 他爱怜的望着那只蜜蜂:“这……就是我的本命蜂,它的蜂尾……沾有…见血封喉的奇毒,我知道……自己没法破你的……木灵真气,而……只有当你感到完全安全的时候,你才会撤去你的护身真气,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决定……让自己……身负重伤,以降低你的警惕。” 他又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望着她遥遥欲坠的身子,仿佛在解释给她听:“那些金蜂针中……有一枚沾着药引,木灵真气可以弹开金蜂针,却弹不开沾在你身上的气!” 她绝望的望着他,双目渐渐凸出。 他的嘴角泛起无奈的微笑:“只是,蜂儿蛰了人……自己也要死的……”他的声音渐渐的低落。 那蜂儿嘤咛了一声,无力的坠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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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04-06-17 17:35
那个小虎后来怎样了? 取妻生子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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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发布于:2004-06-17 17:31
那个小虎后来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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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发布于:2004-06-17 17:00
看见你的名字我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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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
发布于:2004-06-17 16:14
[quote][quote]小的水鬼会被淹死的!! 淹死之后还是水鬼 [/quote] 对头!!!!! [/quote] 批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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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布于:2004-06-17 14:24
[quote]小的水鬼会被淹死的!! 淹死之后还是水鬼 [/quote] 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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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布于:2004-06-17 14:19
[quote][quote][quote]这里早上还是阴天的没开空调,到了下午热得受不了 :mad: 多喝水啊, [/quote] 给水潭留点水吧! [/quote] 小的水鬼会被淹死的!! [/quote] 淹死之后还是水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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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布于:2004-06-17 14:12
[quote][quote]这里早上还是阴天的没开空调,到了下午热得受不了 :mad: 多喝水啊, [/quote] 给水潭留点水吧! [/quote] 小的水鬼会被淹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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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布于:2004-06-17 14:05
[quote]这里早上还是阴天的没开空调,到了下午热得受不了 :mad: 多喝水啊, [/quote] 给水潭留点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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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布于:2004-06-16 14:09
这里早上还是阴天的没开空调,到了下午热得受不了 :mad: 多喝水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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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布于:2004-06-16 14:04
这里早上还是阴天的没开空调,到了下午热得受不了 :m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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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布于:2004-06-16 12:43
汗~~我找到这个原贴处,看了一上午,现在还没看完~~ :( 开空调看,就不用 汗~~ 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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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楼#
发布于:2004-06-16 12:39
汗~~我找到这个原贴处,看了一上午,现在还没看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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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布于:2004-06-16 12:36
[quote][quote]太长了,看不完 杀! [/quote] 你杀什么啊,我相信你一个字没看 :D [/quote] 你错了,我看了 17 行 如下: 他眯起双眼,细细的向院子里打量着。 三丈外,火红的一片美人蕉,肥大的叶子翠绿欲滴,几丛嶙峋的假山懒洋洋的伫立着。 西边是竹林,轻风吹过,竹影婆娑,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凉意。 也是初秋时节了,天气还热得下了火似的,正午的太阳照在白色的院墙上,明晃晃的耀人双目。 他已经在这一片深草从中趴了半柱香的时分,头脸上被蚊子叮了数十个大包,但他一动不动。 这已是他最好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又想起那天在他检视五具同门师兄尸体时戚将军对说他的话:“我戚继光愧对你们金蜂门的六只蜂,但我却不能愧对天下――童壮士,请受戚谋一拜。” 他受了那一拜,代价是自己的生命。 七天前,他得到了准确的情报,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他的目标都会在这座茅屋中出现。 他已经听了好久,茅屋中终于传来了他所期待的声音。 于是,他向着院子中央的那座茅屋开始徐徐的移动。 每移动一寸,神经似乎就绷紧了一分。 因为他的目标不是别人,正是刺杀了大明十一位将官并杀死了他五位同门的东瀛甲贺的第一高手――阿九部大荒!!! 没有人见过这位忍者之神的真面目,只知道这个天才是唯一将甲贺的“辟密通元录”悟彻贯通,木灵真气练到第十三重天的绝顶高手! 他没有拒绝这次刺杀的原因是因为他相信所有的人都是有缺点的,只要他能掌握住阿九部大荒的缺点,他就掌握了制胜的契机! 茅屋的距离已经不到一丈了,他可以清楚的听到屋内鞭子的破空声和女子痛苦的呻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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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布于:2004-06-16 12:32
[quote]太长了,看不完 杀! [/quote] 你杀什么啊,我相信你一个字没看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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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布于:2004-06-16 09:48
太长了,看不完 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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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发布于:2004-06-16 07:54
太长了,看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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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发布于:2004-06-15 17:46
论刀
-------------------------------------------------------------------------------- “刀名流瀑,长三尺七寸,乃海底寒铁混以北冥金蟾砂所铸。”紫衣大汉将手中的宝刀在空中缓缓的划了一个圈子,让刀锋所流动的异彩映入众人的眼帘。“刀重四十八斤,吹毛可断,削玉如泥。” 说罢,他左手轻招,身后的一名黑衣武士大吼一声,猛的将手中的大铁锤掷出。 劲风呼啸中,紫衣大汉双手运刀,旋臂移身,吐气如雷。 刀光闪处,“锵――!”的一声轻响,铁锤被劈为两半,跌落尘埃。轰然巨响中,声势煞是惊人! 紫衣大汉轻吁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略有些紧张的望着身前的老者。 这是一个枯瘦的老人。清癯的脸上布满了蚯蚓般的刀疤,但他的双眼却清澈,睿智,充满了灵魂。 老者的身前横着一方青玉条石,条石上已插了七把形状各异的刀。墨绿的流苏与鲜红的刀穗在风中交相辉映。 这是一片宽广的石地。四周,被衣着各异,兵刃不一的上百名男女高手围了一个二十丈方圆的大圈。 老者拈须长瞑,对紫衣大汉那期待的目光视若无睹。 紫衣大汉“嘿!”了一声,跺了跺脚,还刀入鞘,纵身越出圈外。 人群中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怎么,连赫连家的传家至宝都不能被选为十大名刀之一么?” “刀是好刀,可惜赫连雄连他家传武功的十分之一都没学到,他的刀被评为十大名刀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就剩下前三把刀的位置了,李岛主,以你之见,谁的希望大些?” “若论刀法,当首推洛阳舒家神刀。可惜舒扬,舒展父子抱刀归隐,侠踪久已不现江湖,否则那还用得着九大门派联名举办这论刀大会呢!” “当今不知还有哪些高手算得上刀法名家?” “锦湖岛主方儒华的搠凤刀,品雾崖落云居主人的龙星暴雨刀,洞庭三十六坞龙头班戚虎的破山刀都有入选的资格,可也不见得就比已入选的七把刀高明……” “看!有人入场了!” “是洞庭班戚虎!” “噤声!这位爷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场中傲立的大汉身材高大,面赤如血,双目不怒而威,状若天神。 “本坞主的破山刀长四尺三寸,重一百六十四斤,玄铁所铸,是小平炉张铁匠费了三年时间方始打制而成!”班戚虎傲然道,声若洪钟。 “湖州五杰,太平双凶,‘阴灵’桑哭,‘霹雳神龙’游万里均乃此刀的刀下之鬼!” “除了本坞主外,天下间再无人可使得动此刀!” 班戚虎大吼一声,将大刀掷出。 那刀飞过十长的距离,直插于地,入石近半! 群雄中有人禁不住大声喝彩。 那老者双目微睁,将右手向空中一探。 破山刀似有灵性般腾空而起,直飞入老者的手中。 “擒龙纵鹤功!”有人低声惊呼道。 班戚虎也露出凛然之色。 老者轻抚刀身,眼中射出热切之色:“好刀啊,好刀。可惜――所得非主,煞气已深,留之不祥……” 言罢,曲左手中指拇指成环,在刀脊上轻轻一弹。 破山刀蓦地发出凄厉的长吟,刀身急剧的扭曲,抖动,象一条巨蛇在老者手中垂死挣扎。 老者晒然一笑,右手一振。 “砰!”的一声,那刀迸裂成漫天的碎片,在阳光下似极天之流星纷纷陨落于地。 老者抬起头,望着面无人色的班戚虎,和声道:“此刀妨主,非坞主之福,老夫代坞主毁之,料来无碍。” 班戚虎木然良久,突然大哭一声,晕倒在地。 两个青衣大汉奔入场中,将班戚虎抬出圈外。 一时间,再也无人入场。 日影逐渐西斜。瑟瑟秋风中,老人的眼神越发孤寂。 忽然,天际传来一阵阵低沉的鼓声。 众人相顾愕然之际,那鼓声突然变得慷慨激昂,直如高崖飞瀑,雷动千均。 老人的目光亮了起来,就象幽深的古井中投入了燃烧的火把。 “是他,一定是他……”老人激动的喃喃自语。 群雄中也有不少年过半百的老江湖脸现惊喜之色。 人群中,一个八九岁的女孩用胖胖的小手指塞住双耳,好奇的问旁边的中年人:“爹,是谁在敲鼓啊?震得珠儿的耳朵好痛喔!” 那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目射奇光:“那是一位前辈奇侠,大家都以为他久已不在人世了,没想到他老人家依然健在。” 此时,鼓声之剧,已达裂石惊云之境。 群雄均暗暗运功调息,以免背鼓声震撼了心神。 鼓声中,一人一骑自西北飘然而至。 马上的骑士虽已年迈,但双鬓似雪,发丝如银,寿眉转处,目光如电。 老人的左手持鼓,右手轻击,虽相距尚远,豪气已扑面而来。 一个浓眉大耳的胖子低声问身边的伙伴道:“此老究竟是谁?竟有如此气势。” 他的伙伴用更低的声音道:“你总听说过西天山大无畏宫吧!” 胖武士大惊道:“无我将军瞿岳石!” “正是此老!” “听说他二十年前在与大漠第一神刀呼儿阿吉决斗时沉入流沙了呀!” “得了吧,瞿大侠平生大小二千余战,从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伤到他老人家一根毛发的!” 转眼间,瞿岳石已来到场边,身形闪处,已与场中老人双手相握,目光对处,笑声直撼云霄。 笑声尚未息绝,一缕凄厉的箫音自东南响起。 箫声中,似有无数亡灵在哭嚎,挣扎,充满了绝望与死亡。 箫音一转再转,由天边至眼前。 惨淡的夕阳下,一男一女并肩而至,雪白的长袍在风中飘拂,恍若神仙中人。 人虽然尚在十丈之外,但冰冷的杀气已震慑全场。 连场内的两个老人都面露凝重之色。 女子生得温婉娟秀,长发飘飘,甚是美丽。 男子则脸容古拙,面白如玉,神色冷肃,令人望而生寒。 他的长发在肩后梳成一条长辫,一看即知不是中土人士。 他的怀中抱着一柄弧形的长刀。 这刀的体态正如一弯冷寂的新月,无形的杀气正森森的从乌黑的剑鞘向四周延伸。 那女子面对群雄嫣然一笑,“我家主人听闻这里有论刀之会,不胜欣喜,特来与诸君一会。” 她的声音柔美动听,却带着一种异国口音,别有一番风情。 那满脸伤疤的老者沉声道:“敢问你家主人尊姓大名?” 那女子深深一躬道:“这位想必就是中原第一智者公申先生吧。小女子雪川麻尤美向先生请安。” 然后,她抬起头缓缓道:“我家主人乃扶桑国第一兵法大家,柳生新阴流的宗主柳生英男!” 公申先生的眼中凛然之色一闪即逝:“原来是扶桑御剑大会九次制霸的柳生刀神,公申衡何幸,竟能一睹东瀛第一刀手的风采。” 雪川麻尤美秀丽的脸上微露惊异之色,显然没想到公申衡竟对扶桑武林这般熟悉。 她向柳生英男讲了几句扶桑话,柳生英男的嘴角微微一动,并未作答,他整个人就仿佛是玄冰雕凿而成,没有任何的表情。 雪川麻尤美又向公申衡道:“此次我家主人万里东来,就是想与中原第一刀手做刀道之切磋,今日高手毕集,家主人不胜欣慰,不知哪位愿先行赐教?” 群雄面面相顾,久久无人入场。 这并非一般的比武,而是扶桑与中土的较量,若然败北,岂不让整个中原武林蒙羞? 雪川麻尤美明眸一转道:“诸位不愿入场一战,莫非都承认我家主人是天下第一刀?” 话音未落,人群中蓦地飞起一人,身形如神龙御风,疾不可抑,众人勉强只见一道模糊的流光急掠而过。 光影在柳生英男面前突然收敛。 一个华服中年人双手倒敛于背,傲然伫立,手中金枪在阳光下光芒四射。 群雄大声欢呼:“左金侯!‘龙枪’左金侯!” 左金侯英伟的脸上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今日论刀,乃中原武林之盛事,尔等东瀛蛮夷之辈,以区区之技,竟妄然挑衅,那就来见识一下左某的金枪吧!” 群雄听他说得豪迈,又是大声喝彩。 雪川麻尤美恍若未觉,向左金侯和柳生英男各鞠一躬,缓缓退开。 柳生英男的长刀缓缓出鞘,那低沉的出刀声就如远古的神魔苏醒,发出渴血的呻吟。 细长的刀身没有血槽,阳光下,霜雪般明亮的刀芒灼人双目。 左金候虽然说得轻松,但心中丝毫没有轻敌之念。 他的“龙枪”在身前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枪尖遥指柳生英男,沉声道:“刀到是好刀,不知以何为名?” 雪川麻尤美在十丈外扬声道:“刀名戮冥丸,出必见血,左先生小心了!” 左金候一声低啸,开始移动身形。 柳生英男双目凝视刀尖,对左金侯的移动恍若不见。 左金侯只踏出三步,身子就已幻成一缕淡淡的影子,围着柳生英男绕转不息。 一圈,两圈,十圈,二十圈……,左金侯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已是目力难辨。 柳生英男的身子就好象岩石一般凝固了。 左金侯突然发出震天长啸――场边的公申衡与瞿岳石都面露黯然之色,公申衡更轻叹道:“左金侯败了!” 此刻,左金侯的“龙枪”化做数百条金蛇,从十八个方向,狂风骤雨般向柳生英男集中! 柳生英男终于动了。 他横刀, 一挥―― 漫天的金蛇顿时消散不见。 这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刀,甚至连那小女孩珠儿都看清了这一刀的轨迹。 但左金侯没有看清,他甚至觉得这掠过自己咽喉的一刀是来自冥界的幽灵发出的――如此的诡异又无迹可寻。 当他的尸体跌落时,眼中仍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绝望。 场中一片死寂。 没有人会想到,江南第一用枪高手左金侯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两位老人的身上,过去,他们就是中原武林的象征,今天,在人们的心中,他们又成了唯一的希望。 瞿岳石突然仰天大笑道:“好刀!好刀法!瞿岳石今生何幸,仍可与如此神刀做绝世一战!” 言罢,缓缓踱入场内。 群雄望着他魁伟的背影,都生出无限崇敬之意,有的已是热泪盈眶。 “这样的人才配做天下第一刀啊!”有人喃喃道。 公申衡望着老友步入场内,心痛如绞。他和瞿岳石都已看出,柳生英男的刀法实已到了大巧若拙的至境。 就凭那化不可能为可能的一刀,就可与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神刀舒展相媲美。 瞿岳石与之相较,不过也在伯仲之间。但瞿岳石毕竟年岁已高,已失久战之力。 速战速决下,最理想的结果就是与柳生英男同归于尽。 但为了中原武林的荣誉,他仍不惜一战! 这就是瞿岳石!“无我将军”瞿岳石!!! 秋风微拂着瞿岳石如银的双鬓,竟是如此的萧瑟。 瞿岳石深吸一口气,拔出了他的刀。 这是一把阔背短刀,刀长仅一尺九寸,但在瞿岳石的手中自有一种百战沙场,万夫莫敌的气势。 “巨卢刀”!瞿岳石曾以之斩敌无数,多少次,这柄宝刀都救了他的性命,这一次,它还能再创奇迹吗? 第一次,柳生英男的眼中闪过了热切之色。 在他对武道的追求生涯中,生平第一次遇到了一个能令他“感动”的对手! “戮冥丸”齐举至眉,向对手致意。 “巨卢”横空一划以谢。 两大绝世刀手,预备一战!!! 场内的气氛沉重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每个人的心都象在深渊怒海中起伏,无从着落。 凛冽的刀气以两柄宝刀为中心不断向四周扩展,群雄抵受不住,纷纷后退。 只有公申衡屹立不动! 正如公申衡所料,瞿岳石打定了速战速决的主意。所以,他准备只发一刀――石破天惊的一刀! 柳生英男显然有所察觉,不断摧动刀气,与瞿岳石无可匹敌的气势相抗衡。只要他挡过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刀,那瞿岳石就必败无疑! 柳生英男能挡住这一刀吗? 瞿岳石能发出这一刀吗? 即使是天下第一智者公申衡的心中也没有答案! 就在这生死将分的一刹,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瞿岳石的肩头:“这一场请让给我好吗?” 瞿岳石回过头去,见到一张年轻的脸,那脸上的微笑是那么的绚烂――竟使他悲壮的心为之一缓。 公申衡也心中凛然,以他的目光,竟未看出这个青年是如何到了瞿岳石的身边的。 在场的群雄也为之哗然。 柳生英男的闪过异彩,“戮冥丸”缓缓下垂。 瞿岳石深深的望了这个青年一眼,目光之锐利,似要洞穿他的灵魂。然后,瞿岳石闭上双目,冥思片刻后突又睁开,眼中神光大盛。 “好!好!!!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他仰天长叹,伸出手,重重拍了拍青年的肩,退到了一边。 那青年转身,微笑着望着柳生英男。 然后,他拔出了他的刀。 那刀甫一出鞘,不知如何,众人都不禁心中一颤。 那感觉就如同死神突然降临于人世之间。 四指宽的长刀在秋风中傲然扫视着全场,寻找着它的猎物。它仿佛是活的,有灵的,刀光中闪烁着冷酷与嘲笑。 群雄一阵沉默,突然齐声惊呼:“天舞轮回刀!韩笑的天舞轮回刀!!!” 天舞轮回刀,天下第一凶刀,原是第一大杀手组织“造化界”的主人“中极”司徒长天的配刀。 三年前,韩笑携爱侣曾蛾儿闯出“不动天关”,成为反出“造化界”的第一人,司徒长天曾派出无数高手追杀,但都一一死于韩笑刀下。 半年后,韩笑在“造化界”中的好友杨叛于“生死海”中刀斩司徒长天,并将此刀携出赠与韩笑。 此事天下震惊,无数高手赶往长安醉鞅楼,想从杨叛的手中夺得宝刀。因为击败了杨叛,就等于击败了司徒长天! 等他们赶到时,杨叛已飘然远去,天舞轮回刀已到了韩笑手上。 韩笑拿着这把刀三天内斩了十八名夺刀的高手,从此,再也没人敢正视这把凶刀一眼。 此后,再也没有韩笑的消息。 今天,他却出现在此时!此地!!! 公申衡捋须长叹:“原来是他,原来是他,难怪……” 柳生英男首次露出凝重之色,“戮冥丸”做“血震”以激发自己的斗志。他虽然没听说过这把刀,却感受到了刀上所发出的死亡的气息。 韩笑望着石像般的柳生英男,笑了一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柳生先生深得孙子精要。只是静固然可以制动不变之间, 动又何尝不可以取静于悠然之下?” 柳生英男一动不动。 “不信?”韩笑有点无可奈何,“那就尝尝这个……” 他举刀一晃,刀身反射的日光顿时刺入柳生英男的双眼。这位扶桑第一刀手的眼睛不由得眨了一下。 刀光又一晃,他再一次眨眼。 群雄发出一阵哄笑,紧张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连瞿岳石和公申衡也禁不住莞尔一笑。 生平第一次,柳生英男失去了冷静。的确,韩笑那顽童式的方法使他的刀式出现了死角。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但他不甘心,不甘心败得如此屈辱。 于是,他大吼一声,发出了一刀。 十四岁时,柳生英男已将家传的柳生新阴流二十六段一百七十八刀式练得炉火纯青。被宗主柳生原三郎许为“柳生第一”。 二十岁,他自创了新柳生出刀决。并将那一百七十八刀式简化成十二刀。 二十四岁,他又精研孙子兵法十三篇,将十二刀化为五刀,这五刀便使他成为柳生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宗主。 今年,在他三十五岁之际,他再做突破,将五刀归为一刀。至此,方才刀法大成,于是,携刀东来,欲扬威天下,武霸中原。 此刻,他发出了这一刀。那化繁为简,大巧若拙的一刀。 此刀一出,瞿岳石心头巨震!此刀一出,公申衡呼吸顿止!此刀一出,群雄目不可视! 天地间似已为这一刀充塞! 韩笑微笑,出刀,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 刀光, 闪――――灭。 天地静止于此刻。 柳生英男发觉天与地颠倒了,而自己在飞翔。 他看到韩笑在自己的下方,然后他看到了自己,自己正站在韩笑的侧后方,双手握刀,头却不见了。 好快的刀……他的最后一念。 夕阳下,韩笑的青衣被染成了酱紫色,天舞轮回刀的金芒寂寞的吞吐。 群雄爆发出震天欢呼――仿佛胜利的是他们。 雪川麻尤美秀目含泪,静静地走到韩笑身边,深深拜倒:“我家宗主立志刀道,今日能败于先生神刀之下,必感喜慰,雪川麻尤美代主人一拜。” 然后,用一块丝巾包起柳生英男的头,飘然而去。 公申衡心中暗暗叹息――这扶桑女子竟也如此不凡。 瞿岳石走到韩笑身边,大笑着按住他的双肩:“我没有看错!我没有看错!韩兄弟!从今日起,你就是天下第一刀!” 公申衡也微笑道:“韩大侠此刀确有资格永悬于英雄山庄的浩气堂之上,供后人景仰。” 韩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刀,叹道:“果报无眼,刀是心魔。杀敌一万,自损八千。韩笑的刀只发不收,毕竟只是一把杀人的凶刀!” 他抬起头,望着公申衡:“有一人,当得起天下第一刀之称!” 公申衡方自微微一愣。 韩笑向人群中招手道:“小兄弟,过来!” 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挤出人群,兴冲冲的奔了过来。 “韩大哥,你真了不起!”少年的眼中闪耀着兴奋的光芒。 “把你的刀给我!”韩笑柔声道。 少年一愣,从腰间抽出一把黑黝黝的砍柴刀递给韩笑。 韩笑长啸一声,举刀疾劈,气流激荡,锐利的破空声竟然压下了全场的嘈杂。 “这把刀才当得起天下第一刀之称!” 群雄一片哗然,只要不是眼盲之人,都看得出此刀只是纯铁所制,决非宝刃,如何称得上天下第一刀? 瞿岳石的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公申衡则若有所思。 “这把刀七年来每天要砍五担柴……”韩笑轻拂着刀脊。 群雄发出一阵哄笑声。“在下的宝刀每天能砍五十担,只多不少!”“每天砍五个头还差不多!”“哈哈哈哈……” 少年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韩笑不以为意,又道:“五担柴每天运到城里来回要三个时辰,却仅可以卖一百四十文钱……” 群雄仍然喧哗着。 “这一百四十文缴了城门税和地摊费以外,只余一百文……” 有人已在静心聆听,嘈杂声小了起来。 “这一百文可以买二十个粗面馒头……” 大多数人想起自己的酒足饭饱,都悄然住口。 韩笑扫视了群雄一眼,又道:“这每天二十个馒头七年来便一直供养着他村里的八名孤寡老人……” 群雄鸦雀无声。 韩笑淡然一笑:“韩笑的刀只是杀人之刀,如何比得上这把活人之刀?” 公申衡仰天长叹:“活人之刀,活人之刀!是啊,杀人之刀如何比得上活人之刀?” 瞿岳石大吼一声:“还有谁自认自己的刀更胜一筹么?” 无人应答。 从此,这把破柴刀便永悬于武林圣地英雄庄浩气堂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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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发布于:2004-06-15 17:37
惊
-------------------------------------------------------------------------------- 都说绯三公子小时候长得逗人,却不知怎地直到五岁他还是不会说话。 这病自打生下便带着的,整日的不哭,不知吓坏了多少人。为了这个,二姑娘和大爷没少发愁。绯门是世代的医家,他两个却诊不出这小子患的是个什么病。全身的经脉反复查过了,都是好的。大爷配了副药煎了喂下去,一般的孩子苦得早就哭天嚎地了,这小子却眼珠都不肯转一下。二姑娘试着下了几针,也没用。后来有天天凉了,他没加衣服出去,回来后打个颇响亮的喷嚏。至此两人这才放了心。 “这小子,天生的蔫命。”大爷打着哈哈道。 二姑娘不信邪,自己逗着三儿玩,几天后就被他那一声不吭的性子拖没了兴致,也就由他去了。好在他这不哭不闹的癖性到也颇得下人的欢喜,疼他的人还是不少的。 胡嫂就是其中一个。 胡嫂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竹竿似的高挑个儿,白白的一张脸,若不是眼睛生得细了,又生着几颗雀斑,到也算是个美人。她和这宅子里的很多女人一样,是落了难后被二姑娘捡回来的。可她的事却比别人来的轻,不过是和男人绊了几句嘴,被对方操着棒子生生赶了出来,结果一个人蹲在林子里哭地时候却遇上了二姑娘。 虽然没少挨汉子的打,她却不肯跟别人说他一句坏话。“他凶是凶,心可是善得很!有次还赶着夜路驾车送朱二叔看郎中,实在是个好人呢!”她总是这么说。 她原来住的地方离绯门的宅子不远,也就百多里的山路。自打进了宅子,她就托人捎信给男人,盼着他回心转意,来接自己回去。哪知三个月转眼过了,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于是急了,要跟二姑娘商量着回去。 二姑娘把眼一瞟:“回去?被赶出来可是你的错?不是吧,那就成了。咱们女人自有女人的面子,要回去也得他亲自来接你才成。在那之前你给我好好地在这里住着,莫不是怕我要你的房钱?” 胡嫂是个最柔顺的性子,不愿违了二姑娘的意思,就这么一天天的住了下去。好在她人勤快,干活麻利得很,心肠又热,大家都是很喜欢她的。要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她的嘴巴碎了些,将她汉子那些个事整天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让人听了耳朵起茧子。 说也怪,三儿和她特别的和得来。和别人玩的时候总是呆呆地一动不动,象菩萨身边的善财童子,和胡嫂一起玩就活泼得紧。而胡嫂嘴里别人听着觉得烦的事,三儿却可以眨着眼睛蹲在那里一连听上几个时辰。当然,话他还是一句也不说的。就是这样,胡嫂也觉着满意了,隔三岔五的就做些个好吃的填他的嘴巴。有时候是一块刚出笼的金黄发糕,有时候是自己煎的香喷喷的锅贴。不论什么,只要是胡嫂做的,这孩子总是吃得津津有味的,全不似他二姐做东西给他吃时那种撅鼻子翘嘴的嘴脸。 二姑娘被这小子弄得又气又乐,对胡嫂笑道:“这小子嘴真是又馋又刁,得,以后让他跟着你好了,看他眼里也没我这个当姐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淡淡的过去。那天,胡嫂带了三儿正在葫芦架下耍乐,听着外面路过的丫鬟隐约地提到自己的名字。便让三儿自己玩着,偷偷跟了过去听。不大功夫,恍惚地回来了,脸上没有丝毫的血色。三儿正抱着个半青的大葫芦在地上滚,见胡嫂这样子,便停了下来,过去拉她的手。 “完了,他不要我了,他在外面又有了女人……”她痴痴地对着三儿道,“不过这不是他的错,他是被狐狸精给迷住了。都是我不好,挨他几下有什么,要是当时咬咬牙,不就没今天的事了么,三儿,三儿,我的命怎么就这么的苦哟……”说着,她抱着三儿大声哭起来。 当天晚上胡嫂便病倒了。连着烧了三天三夜,好在大爷和二姑娘的医术高明,总没出什么岔子。可热退了,人却好似没了魂似的,躺在床上再也不能起来,终日里也没有一句话,喂到嘴里的东西十口倒能吐出九口,身子是一日比一日的弱了。 “她这是心病……”二姑娘皱着眉道。 “医这病你是行家,胡嫂就交给你医吧……”大爷说完不理会二姑娘杀人的眼神,一溜烟走了。 二姑娘对着胡嫂摇头:“看你,为着个男人,值么?也罢,送佛到西,就为你走上这遭吧!”于是便叫人备了车,连夜下山去了。 三儿小,不知道胡嫂为什么躺在床上不动,只是一个人瞧瞧溜了进去,将块糕饼悄悄放在胡嫂枕头边,然后站在那里静静地瞧她。胡嫂睁开眼,看见三儿,便招呼他:“三儿,过来,让我瞧瞧……” 三儿慢慢走过去,胡嫂摸了摸他的小脸,三儿只觉得胡嫂这手是前所未有的冰。 两天后,二姑娘回来了,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都和你汉子说了,那女人不过是图他的几个钱,已经和他散伙了。他自己现在也悔得很,隔天等你身子大好了便要来接你回去了……”二姑娘对胡嫂道。 “你叫我说什么好,真是太辛苦你了,二姑娘……”胡嫂的声音是颤的。 自打那天后,胡嫂的病便一天天好了起来。个把月的功夫,人已能慢慢地走动了,脸上的气色也好了,只是还干不得重活儿。 “你放胡嫂回去,那三儿可怎么办,你也知道三儿和她多好,又吃惯了她做的东西……”大爷拉二姑娘道一边商量。 “那有什么法子?你也知道的,她离了她男人,还活得成么?除非你把她两口子都招到宅子里来……” “招就招,不就多添了一双筷子么!总比三儿掉一斤肉强!”大爷一瞪眼道。 于是二姑娘又派人去接胡嫂的男人。 这一次去的人却过了半个月才回来。去的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一个人。 人一回来就被大爷和二姑娘叫了去,过了一会子,又招了绯门的几个管事的过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又差人来叫胡嫂。 胡嫂正喂着三儿冰糖莲子羹,听二姑娘叫她,知道是自己汉子的事,忙在围裙上抹了两把,匆忙赶了过去。三儿鼓着腮,含着一口脆生生的莲子也颠颠地跟在后面。等胡嫂进了大堂,他却不敢跟了,只是扒着门缝望里瞧。里面的人说话好轻,他也听不真,只隐约地听二姐在说什么“江湖恩怨”“火并”“屠村”之类的字眼。他听得似懂非懂,觉得气闷,便一个人坐在台阶上,将口里的莲子一颗颗嚼了,吞了下去。 好半天的功夫,二姑娘才送胡嫂出来,搂着她道:“这也是命了,就算你还在他身边,也不过多赔上一条命。今后你什么也别想,好好地在我这里住吧……” “二姑娘,我谢谢你……”胡嫂向着二姑娘深深一福。 “瞧你,谢什么,三儿跟你胖了不少,该我谢你才是……”二姑娘忙搀着她。 胡嫂便不再做声,默默地和二姑娘去了。 三儿一个人又坐了一阵,愣愣地听着院子里一只杜鹃啼个不停,直到觉着屁股被青石地拔得凉了,才站起身来回屋去。 晚饭还是胡嫂做的,南瓜羹,炒笋尖,炸羊尾,拔丝山药,都是三儿爱吃的,吃得他肚子溜圆,直打嗝。 “以后晚上该少吃些了……”胡嫂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叮嘱三儿道,“小心长胖了,背不动媳妇……” 三儿眨着眼,偏着头望着胡嫂。 胡嫂两只眼睛盯着桌面,一下一下地抹着桌子,“二姑娘真是个好人,你长大了,要跟你姐好好学,知道么?大爷也好,虽然脾气坏了点,可他给穷苦人家看病是从来不收钱的,我这辈子欠了他们太多了……”她这样喃喃说着,手上一下比一下慢。然后终于停了下来。 烛火照着她黑黑的瞳孔,一闪一闪地。 “都是我不好……”她终于说道。 半夜时分,想是白天拔屁股的病犯了,三儿觉得肚子痛。便爬下床,到外边上茅房。 院子里夜色是凉的,不知怎地,让他想起那天胡嫂摸自己脸时的那种冰冷。他打了个寒战,闭着眼睛往茅房的方向跑去。跑了几十步,冷不丁撞到了什么,差点跌倒。 一睁眼,脸前是一双晃悠悠地绣花鞋,抬头看时,却发现高高的树枝上吊着一个人。瘦瘦长长的身子,月光下,那张熟悉的脸不知为何,白得令人恐怖。 三儿走上前,轻轻推了那双脚一下。尸体荡了一下,又回来。 一种尖锐地痛楚突如其来地扎到三儿的心上,酸气沿着鼻梁直串上来,刺到眼窝深处,泪水便嗒嗒地落了下来。然后他吸了口气,张了张嘴,又吸气,更大地张嘴,“哇!”地一声惊天动地般哭了出来。 院子的另一端,二姑娘正和面色沉重的大爷商量着山下的事儿。 “江南的天佛会竟然把势力扩到咱们这里来了,看来是不把咱们绯门放在眼里了……” “明王好像也镇不住他们,看来我得亲自下山走一遭了,要是让人小瞧了,以后绯门也……” “嘘……”二姑娘突然伸指在唇上一比。 “怎么?” “好像又孩子的哭声……” “扯淡,咱们的宅子里除了老三,哪还有别的孩子?”大爷摇摇头。 “说不定就是三儿在哭……”二姑娘有点兴奋起来。 “真的有人在哭,可那小子怎么会哭?”大爷还是将信将疑。 “大概被什么惊着了,可不管怎么,能哭就是件好事,你说对不?”二姑娘喜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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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发布于:2004-06-15 17:34
江湖
-------------------------------------------------------------------------------- 太阳斜下去了,虎子抹了把头上的汗,将两垛捆好的柴担在肩上,下了山。 傍晚的风暖暖的,他的草鞋还是感觉着地面上白天的热气。 还没到家,就已经见他娘门口站着向着这个方向张望着。 他一路小跑着来到了家门口,气喘吁吁的道:“娘,你咋又出来等了呢,不是说日头下山的时候回来么。” “没啥,就是看看呗。”虎子他娘很温和的笑着,花白的头发在晚风中曛曛的有些凌乱。 一进院,虎子就从缸里舀了一瓢水,汩汩的灌了下去。 虎子他娘见了忙道:“呀,虎子,快先别喝,已经烧了水了,天还凉着呢,冷水伤身!”说着夺下了虎子的瓢。 虎子嘿嘿的笑,过去将柴禾堆好。 “虎子,今天累了吧?”娘又问。 “没啊,你看我都没咋出汗咧!”虎子冲他娘一咧嘴。 虎子他娘好好端详了一阵,眯着眼,欣慰的笑了。 虎子他娘坐在灶前,看着火,将已经脱了粒的玉米棒子填到火中,火苗烧的更旺了。 虎子则在院子里霍霍的磨刀。 刀是虎子他爹留下来的,又宽又厚的一把大刀,虎子爱极了,一有闲便要磨上几回。 虎子先用大的磨石来磨,然后用小的油石来磨,刀便被磨的晶亮,锋芒寒寒的冻人的眉毛。 虎子磨着磨着,突然停了下来,闷声道:“娘啊,我想到江湖上闯闯哩!” 虎子他娘正要再填一个玉米棒子,听到这话,手便一滞,差点被烧着。好一会儿才幽幽的道:“闯啥哩,有啥好闯的,你忘了,你爹都是咋跟你说的?外面没几个好人。” “不出去闯闯,我这辈子都不甘心哩!”虎子低下头,又继续磨刀。 吃完了饭,虎子提着刀到院子里,摆了个架式,舞了起来。 虎子的刀舞的好,不大功夫,只见刀光在闪,虎子的人倒是看不见了。 这刀虎子不打算白练,他要让天底下的人都知道,他虎子能舞这样的一手好刀。想到这里,他舞的更急了。 等虎子收了刀,才发现他娘正静静在站在门口看着他。 “虎子,你真想出去闯啊?”他娘问。 “是啊,娘。”。 “虎子,你看见那豌豆的花了么?”他娘又问。 虎子扭过头去,看着自家园子里种的豌豆。那一架的豌豆都已经开了花,鹅黄色的小花在月色下散发着温和的香味。他发现这豌豆花和他娘的微笑真的醇厚得很象。 “看见了,豌豆花都快谢了。” “豌豆就快下了,你不是最喜欢吃娘的腌豌豆么,等收了豌豆再走吧!”他娘道。 “好啊,娘。” 一个月过去了,终于收了豌豆。可豌豆要腌,那就得风干才行,春风徐徐的吹,又吹了一个月。风干了又要腌,虎子娘将十几双缝好的鞋底拿到集上换了粗盐,然后坛子装了盐水和调料,慢慢的腌了一个月,豌豆终于腌好了。 今年虎子娘的腌豌豆作的格外的好吃。虎子就着吃了三大碗饭,然后打着饱嗝,将青花的粗瓷大碗在桌上一放,心满意足的叹息了一声,然后又和他娘说:“娘啊,这回我要去闯江湖啦。” 虎子娘听了,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拿起抹布,慢慢的抹着桌子,这样慢慢的抹着,抹着,好半天,才慢慢的说道:“你这一出去,不定就多久,等娘换点棉花,给你做件新的棉袄再走吧。” “好啊,娘。” 虎子娘便家里新收的十几斤茶叶拿出来,换了些棉花,又扯了几尺布,开始给他做新棉袄。 棉袄的棉花絮的好厚,整个的衣服鼓鼓的。 棉袄的针脚压的好密,全都细细的缝了两道。 虎子娘慢慢的缝,慢慢的做,做了一个月,终于做好了。 虎子穿上又厚又暖的新棉袄,觉得很神奇了。 新棉花的味道真好闻,虎子觉得有点象他娘身上的味道。 “娘啊,现在我要去闯江湖啦。”虎子说。 虎子娘低下头去,好半天,才低声温和的说:“你阿菊姐下个月就出嫁啦,她平时最疼你的,还是等她成了亲你再走吧。” “好啊,娘。” 又是一个月,阿菊成亲了。虎子将去年打的老狼皮拿到集上卖了,买了坛酒送了过去。 婚事办的热闹,乡里乡亲的都来了,阿菊的夫家宰了好肥的一口猪。酒好喝,肉也香,可是虎子不高兴。 回了家,虎子一声不吭的钻上床,将头蒙了起来,哭了。 虎子是喜欢阿菊的,阿菊也属意虎子,可是虎子太穷了,出不起财礼,阿菊就只好嫁给别人了。 所以虎子立誓要去走他爹的老路,去闯江湖。 虎子有功夫,肯吃苦,不怕混不出个人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虎子就爬起来练刀。 刀声霍霍,虎子怒睁着眼,要劈开这个世界。 最后他一刀劈在空处。 然后呆呆的站在那里。 这时虎子娘从外边提了水回来,看见虎子这个样子,就将水桶放了下来。 “虎子啊,你是不是还想出去闯啊。” “是啊,娘。” “那就去吧,这一次,娘留不住你了。” “嗯,娘啊,虎子闯出名堂来,就盖大房子给你住,天天买肉来吃。” “娘不想住大房子,也不想吃肉,娘就要你平平安安的回来。” “好啊,娘。” 虎子娘又将发上的簪子卖了,买了面,给虎子烙了市几张大饼。余下的钱用油纸包好了,给虎子缝了个暗兜装起来。又赶夜给他做了几双鞋,给他打了个包背起来。 “路条拿了么,虎子?” “拿了啊,娘。” “钱都放好了么,虎子?” “放好了啊,娘。” “没什么忘了的东西么,虎子?” “没有啦,娘。” “小心啊,虎子,和人打交道要有个心眼儿。” “知道了,娘。” “你要当心身子,别急着干路,受了风寒。” “知道了,娘。” “还有,要是觉得外面不好,就…就……” “知道了,……娘。” 虎子转身走了,走了几十步,回头一看,他娘还在那里望着他。 就挥了挥手,继续的向前走,走了几百步,回回头,虎子娘还在那里望着他。 便大声喊:“回去吧!娘!”然后低下头急急的奔出几里地去。 再回头看时,娘已经成了田垄上一个痴痴的小点儿了。 虎子鼻子一酸,眼泪就落下来了。 去江湖的路好远,虎子赶了一日一夜,过了自己的那个集子,又过了的那个小小的县城,眼前的路开始陌生了。虎子有点紧张,他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天色阴沉起来,云彩积的很厚,乌压压的一片。 虎子知道要下雨了,就在这时,他看到远远的,路边有个小小的亭子,里面好象还有两个人。 亭子里面的确有两个人。一个是疤脸,一个是麻子。 两人的面前还摆着一壶酒,三只碗。 他们也远远的看见了虎子,心里十分高兴。 疤脸低声的向麻子道:“兄弟,你看,有肥羊来啦!” “是啊,大哥,本以为没生意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你的酒都下好了药吧!” “放心吧大哥!七步倒!” “林子里的坑都挖好了吧?” “放心吧大哥!一丈深!” “那就好,今天晚上咱哥们保不定就可以上怡红楼快活了。娘的,小翠花那婆娘不知忘了老子没有。喂--!这位小哥儿,要下雨啦!前面没有人家的,还是先到这亭子里避一下吧!” 虎子听到他招呼,犹豫了一下,便进了亭子。 疤脸和麻子看到他背的大刀,换了个眼色。 疤脸便问:“这位小兄弟是江湖人吧!” 虎子挺挺胸:“是啊!” 麻子便一竖大拇哥:“咱最佩服走江湖的爷们!来,让咱敬小兄弟一杯!” 说着,将酒给自己和疤脸满上,然后轻轻的转动了一下壶盖,又给虎子满上。 疤脸举起了酒杯:“一杯哪儿行,咋也要三杯,来,干!” 麻子举起了酒杯:“对,对,三杯,三杯!来,干!” 虎子很开心,他觉得爹说的不对,外面还是好人多,自己才出门不就遇上了两个?想着,便高兴的端起了酒杯:“谢谢两位大哥了,来,干!” 虎子娘从房门里走出来,有些担心的望着天:“马上要下雨了啊,这孩子,忘了带伞了,不会被淋着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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