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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社会【转贴】

楼主#
更多 发布于:2004-07-09 08:53

  
  陈锋那天喝酒骂了闻天海几句,不想被人传出去了。
  当然陈锋一点也不知道。
  闻天海在这座城市名头响得很。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你听了就知道了。
  有一家公司问另一家公司要帐,纠集了上百人,三四十辆轿车,将这家公司门前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交通瘫痪,政.府.部门频频疏导,均不奏效。区政.府.一个领导想起闻天海,给他拨打了手机。二十分钟以后,一辆黑色凌志悄然驶来,前排下来一个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衣着打扮上很难看出这人身份,一张脸隐隐刻着江湖的烙印,但被刻意地掩饰了。后排座位上紧跟着下来几个青年人,一律的剽悍,面无表情。
  这人找到那一帮领头的,递了张名片,没有说话。那人显然不认识他,傲慢地看了名片一眼,马上脸色变了,伸出肥手要去握对方,脸上堆满了笑。
  “闻天海大哥!久闻久闻,有什么吩咐的吗?”
  闻天海没有握他的手,语气温和:“请你不要扰乱社会正常秩序,五分钟后全部离开,OK?”
  “这个……”那肥人将手缩回去,尴尬地笑着。
  “恩?”闻天海目光专注起来。
  肥人一拍大腿,爽快地说:“听你的!弟兄们五分钟撤离!”
  
  陈锋那天喝完酒就回了饭店。陈锋在市东郊开了家酒楼,规模还可以,一座老式宾馆的下三层楼都被他包了,起初经营粤菜,后改为川菜,生意还算红火。
  饭店里转一圈,陈锋就回家睡了,醒来后把说了什么忘了个一干二净。再说即便没喝酒,说了这又有什么,现在什么话不可以说。而且哪有这么巧的事,偏偏你说的话就给传了出去。
  陈锋继续打理他的饭店,他其实不用怎么操心,有总经理,楼面经理等等一干人如齿轮般运转着,每一个环节有条不紊。陈锋只是习惯了。陈锋是从小饭店起家的,不劳碌一下总觉得对不住什么。
  这天上午陈锋被辖区派出所李所长喊去了,李所长说北郊新开一家桑那,好多人都去了,反应不错,咱们也去瞅瞅吧。陈锋说去瞅瞅吧。李所长说子弹可要带足,据说那里不便宜。陈锋拍了拍口袋,叫所长放心。陈锋一直不习惯拿皮包。
  陈锋开着普桑,和李所长朝北郊驶去。
  “该换辆车了。”李所长坐在后排左面位置上。李所长总是坐这个位置。据说司机后面的位置最保险。司机出事前第一反应是要保己,右面就顾不上了。
  “明年吧,还有点款没还完。”陈锋点了只国产烟抽上,又将烟盒朝后递去。李所长挡了,自己掏出进口烟来点上。
  “知道你不爱国,但习惯了要让一下。”锋说。
  李所长呵呵笑了:“这进口烟化痰,我痰多。”
  来到桑那中心,果然很气派一个去处。上了二楼,开了两个单间,服务生过来问:“需要什么服务?”
  陈锋说:“那位老板全套,我你不用管,把好茶泡上就行了。”
  陈锋就桑那了一下,回到单间一躺,边抽烟边看电视。服务生又过来了,弓身问道:“老板,要不按摩一个钟吧,都是一流小姐。”陈锋挥挥手,叫他出去。
  十二点的时候,电视里播午间新闻了,陈锋的手机响了。打开一接,脸色变了,喔喔着,连说我马上去我马上去。接着给李所长打了手机。没人接听,再打,还是如此。匆匆穿上衣服,手机又响了,一看显示,是李所长的,忙告诉他饭店有人闹.事.。李所长叫他等着,不一刻过来了,板着脸说:“澡也不叫洗好,回去狠狠收拾他们!”并朝所里打了个电话。
  二人又飞车朝回赶,闯了两个红灯。
  
  饭店是将近十二点时出事的。当时来了两辆大轿子,下来六七十人,一水的二十郎当小伙。下车时到也一个个很客气,还告诉迎宾说是单位会餐,包间全要了。迎宾说对不起,好多包间都被人定下了,不过你们这些人,剩余的包间也足够你们用了。
  二楼三楼是包间,这些人嫌电梯小,一窝蜂从楼梯上了楼。上楼后两个人占一个包间,遇上包间里已经坐上客人的,挥拳就打,客人们哪敢论理,一个个狼狈而逃。有个大腹便便的老板模样的客人拿出手机要打110,被一拳打在脸上,手机夺过来,吧唧摔做两块。又有人朝他肚子上踢了一脚,痛苦地蹲了下来。
  十分钟不到,包间全部被占了下来,正好一间两个人,看来是事先计算好的。
  倪总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也曾经走南闯北,见过许多场面。她示意吓得变容变色的服务小姐们退到楼梯口,自己走进一间包房。
  “先生好,请问要安排什么菜?还是等你们人来齐后再点菜?”
  里面两个人笑了:“大姐,我们人这不已经来齐了,我们今天是工作餐,咋简单咋来。每桌一盘花生米,一盘黄瓜就行。酒有没有几块钱一瓶的?没有去外面买。”
  倪总经理知道碰上闹.事.的了,微笑着叫他们少等,退出来给陈锋拨了电话。
  一楼陆续来了许多客人,有些是事先定好包间的,听了解释,一个个怒气冲冲,说你们这样做生意,以后谁还来!有不信邪的,闹哄哄就上去了。不多时又鸦雀无声下来了,忿忿地朝外走,任倪总经理们如何赔罪,只丢下一句:“以后再也不来了!”
  派出所的两个民警赶来了,又来了几个巡警。上二楼后人家振振有辞:“我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吃饭?点两盘凉菜就不能在这里吃了?谁规定的?噢,我们两人占一个单间啊?我们谈生意啊,别人听到不好啊!再说有规定两个人就不能进包间了?”
  民警要来硬的,一帮人全站了出来,三楼的人听到动静也下来了,将几个警察围在当中,一阵起哄。
  这时候电梯门开了,李所长和陈锋走了出来。
  李所长喝道:“我看谁在这里闹.事.!”
  场面暂时安静下来,两个民警给李所长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李所长咬牙切齿:“统统给我带走!”
  闹.事.的里面走出一个人,把手机递过来:“原来是李所长啊,请接个电话,不接你会后悔的。”
  李所长迟疑了以下,眼睛瞪着对方,把电话拿了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
  “李所长啊,久仰了。我这会儿打电话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开什么玩笑!你是谁!”
  “我经常散步的路上有天出现了一泡臭狗.屎.,”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容质疑地传了过来,“我对一个体面的人说,给你十块钱,你把这堆狗.屎.清理了。体面的人鄙夷地看了我一眼,拂袖而去。隔一天,我又见到了这个体面的人,给他一百块钱,叫他清理。他开始愤怒了。第三天我对这个体面的人说,一万块钱!体面的人二话不说,将那堆狗.屎.捧走了。事后很多体面的人找到我说,以后有这事言一声!”
  “你少给我装神!我还就不吃这一套!说出你的名字来!”
  “……闻天海。”
  “……”
  “哈哈,我这个人现在变得很酸不是?形势所迫啊,大伙不都在为城市文明尽一些微薄之力嘛。”
  “啪”,那边电话挂了。
  李所长脸气得铁青,愣怔片刻,将手机丢给了那一帮喜眉笑眼的人。
  陈锋在一边也隐隐听到了一些,心里沉了下来。李所长看着他,露出了一丝无奈。
  “我自己解决吧,没什么大不了的。”陈锋说。
  “经济纠纷,”李所长对干警说,“我们不好插手的。我们走。”
  到了楼梯拐角处,李所长对那帮人说:“如果出现暴力,我李某人决不轻饶你们!”
  
  陈锋闹不清自己哪里得罪了闻天海。陈锋和闻天海八十年代在一起共过事。那年月搞钱的门路比较少,特别是对于陈锋这类人。那时候陈锋和闻天海们夏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夏天衣衫单薄,钱都放在手提包里了。陈锋们就穿着汗衫短裤,脚穿那种圆口的特别帮脚的老头鞋,胳膊上搭条毛巾,手里攥把单面刮胡刀片。三五成群,能拎包就拎包,不能拎包就割包。一旦事主发现了,便将钱款如数奉还,息事宁人。闻天海当时很被他们看不起,割包手艺不精,离老远就能听到那皮革开裂的声音,大伙头皮都炸了。偏偏闻天海还人家钱又还得不干不净,往往趁人不备抽出两张来,弄得失主大呼小叫,其他人都警觉了。
  有次事主发现还回来的钱少了,一把将闻天海揪住,闻天海极不情愿地将其余的钱拿了出来。事主看来是个二愣子,不依不饶要抓闻天海去派出所,陈锋们急得不得了,拿出一叠一叠钱来塞给事主,求他放过闻天海。事主不为所动,又加上身强力壮,将闻天海一只胳膊一扭,朝派出所方向走去。
  陈锋们无计可施,一边骂着闻天海,一边远远跟在后面,商量托着去托熟人。到了派出所门口,身体强壮的事主突然大叫一声,捂着肚子倒下了。闻天海一溜烟在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消失了。
  陈锋们见事情闹大了,也四散了。
  托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打听,才知道闻天海用的是三棱刮刀,这种刀捅人后不能拔出来,拔出来就见风了,人就没命了。那人被干警送到了医院,据说刀一直在身上。
  晚上又去医院打听,说这人已脱离了危险,陈锋们长嘘一口气,这下不用逃跑了,人不死就不是大案。不过从这以后再也不和闻天海搭帮,这人行事卤莽,早晚还要出事。
  又过了几年,闻天海发达了。闻天海那时侯开始做生意了,跟着一个叫曹过的人。曹过在服装城生意做的很大,基本属于垄断的性质。就是他批发过来的服装,再批发给服装城其他的人。手下豢养了许多打手。
  曹过是在一个大雪纷飞之夜被人击毙在本田车里的。双管猎枪连开了三枪,胸部被打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闻天海被刑拘了,嫌疑人。半年后被放了出来,说是证据不足。从此闻天海就发达了。
  发达后的闻天海见了陈锋不屑一顾。陈锋有次去找他借钱,闻天海把笔挺的西装脱下来,又把考究的衬衣扣子解开,露出胸脯上的一个圆形疤痕。
  “这一刀差几毫米就捅到了心角膜。我一直闹不明白,咱俩酒后打架,你干吗要往我这里捅!”闻天海说。
  “你也捅了我一刀!”
  “我捅的是右边!”
  “多少年了,咱说好不提这事的!”
  “一到阴雨天,我这伤口就疼!”
  “你发达了,开始算旧帐了!”
  “过去的帐我不准备算,不过我也不会帮那些曾叫我吃过亏的人!”
  “ *** !”
  “你现在这句粗话我当没听见,不过不要冒第二句!”
  “你少 *** 给我拽!”陈锋这句话骂在肚里。陈锋看见四个体格强壮的青年人面无表情地冒了出来。
  
  陈锋从那以后就不和闻天海来往了,陈锋根本想不起灾祸是因了那天酒桌上说出的话。
  
  晚上那帮人又来了,一切都是中午的重复。这帮人中午吃完饭还结了帐,花生米黄瓜劣质酒,三十多桌只结了不足一千元。
  陈锋想这样下去生意就别做了。陈锋决定去找一个人。
[img]http://www.nbuser.com/vb/avatar.php?userid=10792&dateline=1046232652 [/img] 我要作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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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04-07-09 08:54

  
  卧龙阁浴池的一个单间里,狄爱国正闭目躺在那里,被一个小姐做着泰式按摩。这里的小姐一般不爱给狄爱国按摩。一个钟就是一个钟,小姐累得腰酸腿疼。其他客人早动手动脚了,小姐正好不用费力,也许还可以增加其他的一些收费项目。
  狄爱国就是按摩,就是要累得你一身臭汗。有那新来的小姐不知底细,触摸他敏感处,狄爱国一声吼,叫她滚蛋。老板赶紧再换一个。老板知道狄爱国,按摩就是按摩,干那事就是干那事,两项要分得清。
  有人敲门。
  “狄哥,我是夜玫瑰酒吧的王经理。”
  “进来吧!”
  狄爱国没有睁眼,正被小姐用头发梢电着他的手心,他比较喜爱这一细节,每逢此时他就有些飘飘欲仙。
  王经理蹑手蹑脚进来了,放茶几上一个信封。
  “这是这个月孝敬你的。”
  “知道了,你走吧。”狄爱国依旧闭着眼睛。
  王经理没走,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狄爱国把眼睁开一条缝:“什么事?”
  王经理点头哈腰说:“这次又有人密告,市公安局的都来调查了,我什么也没说。只是你要小心。”
  狄爱国坐了起来:“调查我收保护费?哈哈,看来你们这些酒吧又该开会了,不统一统一思想,有人就要往歪路上走。你先走吧,我知道了。”
  王经理走到门口又停住了:“狄哥,快乐巴黎那几家酒吧你不去控制了,好多人都有怨言啊。我们一心一意孝敬狄哥,他们为什么不孝敬!要是因为他们后台硬狄哥不去控制的话,其他人也会学习他们的,也会去找后台的。”
  狄爱国哈哈大笑:“那样他们只会交的更多。后台不是找的,后台是原本就有的。你王经理要是有个亲戚是要害部门官员,我也不惹你。不过也不能太将就他们,等着吧,找机会搞搞他们。”
  王经理出门时正好碰上陈锋。王经理不认识陈锋,张他一眼,和他擦兼而过。
  
  狄爱国对按摩小姐说:“你不用按了,去拿几瓶啤酒来。要嘉士伯吧?”
  陈锋刚坐到沙发上,见他问自己,忙说:“随便,什么都行。”
  “什么事情啊,打个电话不就行了。”狄爱国也坐到了沙发上,递给陈锋一枝烟。
  “ 好久没见你了,早想来和你唠唠。再说你手机号经常换,我刚才还是问了马小三,才知道你在卧龙阁,开车就跑来了。”
  “我这种人手机号不经常换能行吗。喂,看你心事重重的,生意不是不错吗?”
  “唉……没办法了才来找你,我遇到搅场子的了。”
  “哦?谁这么大胆?”
  “小混混用找你吗?”
  “嗯?”
  “是闻天海。”
  陈锋简单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狄爱国吸一口凉气:“你怎么惹着他了?”
  陈锋又叹口气:“可能还是原来捅他一刀那事。”
  “不至于吧,多少年前的事了,要算帐也早给你算了。我给你问一下。”
  狄爱国拨了几个电话,对陈锋说:“我也早不和他接触了,连他电话都不知道。”又拨了一个电话,终于问出来了。狄爱国做个手势,叫陈锋不要吱声。
  “天海哥吗?呵呵,我是爱国啊……有什么希奇的,想以后跟你混呗!哈哈……不开玩笑了,我是想在你面前讨个人情……哈哈,还是天海哥厉害,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到底为什么啊?噢……噢……喝多了胡说计较什么啊,你身份越高心眼越小啊……好好好,算我没说!那你忙你的吧……我哪敢跟天海哥喝酒啊……哈哈,玩笑,好的,再会!”
  关掉电话,狄爱国骂一句:“什么玩意儿!”
  陈锋就知道结果了,陈锋咬咬牙说:“他不叫我过,我也不叫他过了,不行明天给他上演全武行!我没有马崽,可我还有点钱,明天我去劳物市场雇批民工过来,每人发把斧头,把那帮人先砍跑再说!”
  狄爱国笑眯眯看着他:“你多年不走江湖了,对这里的道道已经陌生了。现在谁还玩明的,不知不觉就把活做了。即便迫不得已玩明的也不在自己地盘上玩。就说杀人吧,也拣动静小的方法杀,如果用枪抵着你头,而用大刀片子将你砍死了,比直接用枪打死你惊动要小的多,虽然结果是一样的,都是死人。人家闻天海就玩文明的,吃饭还给你钱。你喊上民工刀斧齐上,顿时满城轰动,正好进了人家下的套子里。你从此就完了,人家闻天海还是闻天海,毫毛不损一根。这么多年来,闻天海手里人命不是一条两条了,人家不还照样没事。第一不在现场,第二人家有钱,第三人家上面有人。你置办这么大个家业不容易,不能意气用事。”
  陈锋气呼呼说:“他天天来,一月下来,我忍气吞声也要被玩死!再说连你也帮不上忙了,其他人谁还能奈何他!”
  狄爱国依旧笑眯眯的:“我帮不上忙不一定别人帮不上忙。”
  “你说是找政.府.的人出面?”
  “凭你的道行,玩白的哪能玩得过人家闻天海。人家烧香烧的都是大神,你烧的都是小庙里的鬼,根本不行。”
  “你有什么就说出来,我都快烦死了!”
  狄爱国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喝下去半瓶,抹一把嘴说:“给你说透吧,我和闻天海都是有事业的人,各有各的地盘,我们谁也不会轻易去动谁,我不能强求他去做一件事,同样他也不能强求我去做一件事。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割据一方,互有自己的生财门道,井水不犯河水。老实说现在没有大哥,谁也不服谁,谁也不敢去冒险吞并谁。如果都象港台电视上演的那样,动不动去抢别人地盘,去火拼,为一点小事去报仇,那样必有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市里就捂不住了,捅到上面去,大家都玩完。政.府.里面保我们的人也会压制,不允许把事情闹大的……”
  “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呵呵,我讲了半天的意思是说有家业的怕那没家业的,光棍的怕那不要命的。你把咱们从小一起玩的潘云飞忘了?你找他,闻天海准给他面子。”
  “听说他们一伙不久前在外地用枪干掉了三个仇人,正被通缉。”
  “呵呵,他劳改放回来时,也想占个地盘弄点钱花,可转来转去,才发现地盘都被人占着了。当时他就在我面前破口大骂,说这也是你们的地盘,那也是你们的地盘,我喝西北风去?我给他十万块钱,叫他先活着,凡事慢慢来。可他等不及了,挨着地盘要钱花,据说闻天海也给了他不少。陈万里不愿意给他,对了,陈万里你不认识,是后来才起来的大哥,霸着地下赌场那一路,放高利贷。结果潘云飞黄老歪建明三个用枪抵着他头,同时搂火,头都打掉了半个。”
  “我怎么没听说?”
  “呵呵,你不出来闯了,自然许多事情你不知道。许多事情都是悄悄地进行,有些事情就是底下传疯了,面上一点也不会露出来的。你找潘云飞吧,他只要愿意帮忙,马上一切搞定!”
  “他在逃,我去哪里找?恐怕早躲到哪个没人的乡村里了。”
  “你真是落伍了。我告诉你吧,现在满大街走的都是在逃犯,只是你不认识罢了。我敢说就这个浴池,现在一收网,保证能捉住几个通缉犯。这样吧,你先回去忍气吞声几天,我把潘云飞给你打听出来。”
  
  吴少侯这几天很是烦恼。
  吴少侯是市里响当当的企业家,百货连锁店星罗棋布,另有饭店桑那歌厅等等。吴少侯天生就是个生意人,八十年代初突然不跟潘云飞们在社会上打打杀杀了,跟着几个老油条天南海北做生意去了。那时侯潘云飞这帮人没一个脑子开窍的,做生意?啊呸!丢人显眼低三下四的,最奸猾最不江湖的就是买卖人!
  后来大家也偶尔见过面,行同陌路。那边依然打打杀杀,吴少侯只一心一意做生意。等所有人都幡然醒悟过来时,吴少侯已腰缠万贯了。大家也想朝生意场里挤,终归成不了气候。吴少侯生意越做越大,三十几岁的人,已成为商界一颗耀眼的明星了。
  吴少侯的烦恼是从婚礼那天开始的。吴少侯又娶了一个老婆,银行的,芳龄二十,如花似玉。据说这女孩的父亲是一家银行的行长。
  当时卡迪拉克、林肯、奔驰数十辆,最次的也是凌志,围着市区主干道好一番炫耀。
  婚礼上嘉宾如云,政.府.要员也来了不少,婚礼是副市长主持的。
  吴少侯满面春风,志得意满,挽着新娘款款走向前来。突然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扭头一看,三个戴墨镜的人神色冷漠地看着自己,其中一个咧了下嘴,算是一笑。这张脸太熟悉了,吴少侯只觉得一股冷气嗖得传遍了全身。昨天吴少侯去公安分局给熟人下请柬,还见了他的通缉令赫然摆在桌上。当时吴少侯还开了句玩笑:“潘云飞我认识,要是见到他了,捉过来找你们领赏钱。”
  潘云飞用指头顶了顶鼻梁上的墨镜:“我在外面大厅沙发上等你,十分钟时间。”几个人转身走了。
  接下来吴少侯的笑容就很有一些勉强,敷衍应酬了一阵,找个理由只身走了出来。他没敢报警,潘云飞一伙泥鳅一样滑,万一被他溜了,自己岂不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
  潘云飞三人大模大样坐在沙发里,茶几上放着几杯咖啡,看样子没喝。
  吴少侯紧走两步,低下身来握住了潘云飞的手。
  “坐。”潘云飞没有起身,神情淡漠。
  吴少侯忐忑地坐下了,偷眼打量了一下另外两个人。眼被墨镜遮着,青胡茬根根暴竖,一股邪恶之气呼之欲出。
  潘云飞把吴少侯身上残留的彩条捏下来,轻轻丢在地上。
  “我现在一直出事,手头一直比较紧。你能不能帮个忙,先给我拿十万块钱。”
  “这个……这个……”
  “怎么?”
  “我身上没有这么多啊,包里有两万,要不你先拿去应应急?”
  “我不喜欢买卖人,我没有功夫讨价还价。”
  “……”吴少侯看到潘云飞嘴角抽动了一下,面色变得愈加冰冷。
  “要不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取点过来?”
  “好的,不过我没有过多的时间。我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了,我真不想听到你的婚礼上响起枪声。”
  “飞哥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吴少侯还不至于出卖朋友。”
  
  潘云飞几个人来到郊区的一座院落,将院门从里面锁上了,进屋将一包钱抖落在床上。
  “那家伙还算人物。”黄老歪用手划拉着成打的钞票。
  “这种人要经常放血,要不营养过剩。”潘云飞靠着被子躺了下来,腿一伸,将钞票踢落一地。
  “这个据点知道的人太多了,这两天换换地方吧。”建明在墙角蹲了下来,拣地上一根火柴剔起牙来。
  
  有人敲响了院门。
  建明抽出枪来,掂着脚尖走过来,朝旁边一闪,问道:
  “谁?”
  “我啊,狄爱国。”
  打开门,进来两个人,一个是狄爱国,一个建明不认识。
  “你小子怎么摸来了! *** 这地方是越来越不保险了。他是谁?”
  “老哨告诉我的,我你还不放心啊?他娘的!这个是陈锋,飞哥从小就和他在一起。”
  
  “原来是这么回事。”潘云飞听陈锋讲了事情的原委,两个指头搓了搓,“有这个吗?”见陈锋愣怔着,潘云飞哈哈大笑:“开个玩笑,咱们是什么关系!那时侯我吃劳改,每月风雨不误来看我的只有你一个,整整五年,我永远记着这份情!”
  “哈哈,这下事情解决了!”狄爱国拍了拍陈锋的肩膀。
  “闻天海那个王八蛋这些年玩的也真可以了,市里数他玩的最大。不过玩的再大,也要给我潘云飞面子。我潘云飞是疯狗,见谁都敢咬两口!”
  建明用脚将地上的钞票一打一打踢进床下,自言自语道:
  “该换个地方了。”
  
  闻天海在电话里爽快答应了潘云飞。不过附加了个条件。
  “云飞,找个地方喝杯啤酒。”
  “嘿嘿,完全同意。能叫天海哥赏面子的人不多。”
  “今天下午三点,人民大道的亨利啤酒屋。”
  “如果我没有记错,是在市公安局对面吧?”
  “云飞不会不敢来吧?”
  “云飞好象还没有不敢去的地方。”
  “哈哈,英雄虎胆,下午见!”
  
  潘云飞把手机电池抠开,取出里面的卡,随手丢到地上。从兜里摸出一张新卡,填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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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04-07-09 08:55

  
  下午三点,潘云飞准时赴约。身后跟着建明、黄老歪。
  三人的装束明显改变,西装革履,长发换成了平头,鼻梁上架着金丝镜。每人手中一个黑色提包。
  亨利啤酒屋前停着几辆轿车,三人笔直从门前走了过去,不经意打量了下车牌号。
  然后又拐回来,将手插入手提包,进了啤酒屋。
  
  二楼的一个单间里,闻天海起身相迎。屋内没有其他人。
  进了屋,建明来到窗口,朝外看了看。
  几人落座。
  闻天海挥挥手,侍者倒退着走了出去,将门带严。
  闻天海笑了:“最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潘云飞没笑。潘云飞点燃一枝烟,吐了一个烟圈。
  “天海哥本是有心要害我的,”潘云飞直视着他,“但你有两个顾虑。一是你闻天海不来,就引不出我潘云飞。你来了,自身就有危险。你的命比我的命值钱。二是我潘云飞是十恶不赦的人物,公安部门知道了我的线索,必然大动。万一我没来,被耳目看去,你下面的日子恐怕不是太好过。所以说,我为什么不敢来。”
  闻天海哈哈大笑:“不管你怎么想,我只是要和你喝杯啤酒。你来了,就是看得起我,陈锋这事就一笔勾销。”
  “我就是不来,量你也不敢动陈锋。”
  “飞弟,听哥哥一句话。哥哥不是有意打击你,你这种处世方法不是长久之计,说白了就是跟不上形势。任何人只要和政.府.作对,必然是头破血流,自取灭亡。现在没有侠客生存的土壤。找棵大树好乘凉,才是现在的立身之道。这样吧,我资助你去南方办一家企业,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关键是要和地方上搞好关系。飞弟以为如何?”
  “给我一百万?”
  “飞弟,你就是用枪抵着我的头,我也不会给你一百万。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可以给你一家实体,咱们利润分成。”
  “那我告辞了。谢谢天海哥的啤酒。”
  
  潘云飞先走,建明和黄老歪又天南海北和闻天海聊了半小时。
  闻天海肚里连连冷笑。
  
  潘云飞朝郊区的一幢二层独楼赶去。这是才换的一个地方,上午老哨给找的。这是座农家独院,前后都是青纱帐,一条土路曲曲弯弯通过来。
  潘云飞老远就下了车,然后步行。建明对这个地方不满意。建明说杂在居民中间最安全,一旦有事,警方也会投鼠忌器。潘云飞说有一利必有一弊,住闹市里只能孤注一掷,不能脱身。
  此时正是秋风送爽季节,路两边连绵不断的玉米地结着饱满的种子。潘云飞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一直猫着腰在玉米地里跟踪着自己。
  
  这人是陈万里的弟弟陈万明。陈万里在地下赌场放高利贷,被潘云飞三人用枪打掉了半个脑袋,陈万明就在现场。陈万明亲眼看着哥哥的鲜血在空中铺成了色彩斑斓的图案。
  陈万明当时把嘴唇咬出了血。
  陈万明今天受朋友之托,带几个马崽来摆平一桩纠纷。车停在村口,几个人抽着烟,坐在车内,静等事主的到来。
  陈万明无意间一回头,见到了从出租车里下来的潘云飞。
  他觉得潘云飞这身打扮很滑稽,他看见潘云飞把眼睛摘下来,扔进了路旁的草丛里。
  
  夜色深沉时,潘云飞租住的小楼有人敲门。这虽是座农家院落,但楼下安装了防盗门。
  黄老歪正躺楼下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动静,趿拉着拖鞋去开.房.门。里面的木门打开了,外面的防盗门上架着一杆黑洞洞的五连发猎枪,火光一闪,黄老歪应声倒地。
  外面人把手伸进打烂的纱窗中,抠开了锁。陈万明和四五个人托着猎枪冲了进来。
  老哨在二楼楼梯口刚一伸头,几团火光打去,老哨滚了下来。
  冲上二楼,没有其他人,陈万明等人又冲了下来。见黄老歪还在扭动,一脚踩了,用枪口抵着黄老歪头部又放了一枪。
  
  附近的农民听到枪响,赶来查看,夜幕中一看不清牌照的轿车呼啸而去。
  
  潘云飞和建明就在不远处的一家台球室里。晚上和黄老歪老哨几个在屋里喝了酒,建明提议出去熟悉熟悉,黄老歪懒得去。老哨本来是要去的,被黄老歪喊着了,找了把镊子,叫老哨给他拣白头发。
  潘云飞和建明围着村子转了一圈,见了一家台球室,就走了进去。
  两人要了张案子,聚精会神地打了起来。
  边上有五六个小混混,长发披肩,打扮怪异。见他们面生,就知道是新来的租房户。几个人一使眼色,将台球案围了,要和他们挂彩。
  潘云飞球杆朝案上一丢,说不打了,起身要走。小混混哪里肯依,在门口将潘云飞和建明拦了。潘云飞见对方酒气冲天,没有硬闯。不想建明走过来一推,惹恼了他们。几个人纷纷跑出屋去,每人在地上拣了两块砖。
  就在这时响起了枪声。听到枪响的方位,潘云飞骂一句:
  “闻天海个王八蛋!”
  “王八蛋!”建明也骂一句。
  小混混听到枪声正愣神,见他们骂,以为是骂自己,举着砖头冲了过来。
  潘云飞和建明同时拔出枪来,潘云飞说:
  “小崽子,通通给我滚!”
  小混混当时有两个瘫在地上,其他人撒开脚丫狂奔起来。
  潘云飞和建明收起枪,钻进了青纱帐,一口气跑出几里地,拦了辆农用机车,随便说了个方向。路上不时有警车闪烁着警灯迎面驶过,二人假装睡觉,将头埋了。
  
  陈锋没去饭店。陈锋这两天想散散心。陈锋和单位的两个朋友先是去“永远渔村”吃了海鲜,然后驱车去了黄河边。夜幕下的黄河舒缓而固执地流淌着,月光下的河水如戈壁滩上的流沙。三人坐在寂寞的河坝上,被潮湿的风吹了个透。
  陈锋是一家事业单位的职工,泡病假已多年。陈锋和单位上上下下相处地都很融洽。一个曾经是打架不要命的人,一个对同事肝胆相照花钱如流水的人,一个在单位里无所祈求的人,这种人上上下下都很受关照。
  夜越来越深,河里的凉气爬上来,不依不饶地盘剥着三人的体温。
  “咱们回吧。”陈锋说。
  “回吧。腥气一阵比一阵重,水涌地也急了,快到脚面了。别是有条百年大鱼来了。”同事亮说。
  三人站起身,脚下浑暗的水面搅起一个硕大的旋涡,一只结实有力的鱼尾竖了起来,三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鱼尾。
  亮先跑的,接着是同事凡。陈锋看着鱼尾劈开水面,水花溅到了身上。
  回去的路上,三人又觉得饿了。喝酒的人总是吃不饱。
  进了市区,见不远处一家地摊红红火火,车朝路边一停,几个人坐了下来。
  陈锋刚喝一口酒,电话响了。拿出来一看,号码很陌生。陈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是潘云飞打来的,潘云飞说黄老歪和老哨很可能被闻天海干掉了,说要先出去避避风头,一时提不出钱来,叫陈锋先给他拿上五千。
  “你在哪里?我车上正好有六七千。”陈锋站起身,来到了马路边。
  “我和建明去找你,说一下你的方位。”
  
  约莫过了大半小时,潘云飞和建明赶来了。建明没下出租车,一张脸阴着。
  潘云飞扫视了一下吃饭的人们,把钱接过来。钱是用报纸包着的。潘云飞说:
  “出了这事,警方一定会全力打击,我和建明先躲外地一段。来日方长,我不会放过闻天海的。你尽管放心做你的生意,你不会有事的。你是良民,闻天海不会象对付我这样对付你。打死一个良民,风险要比打死一个坏人大上十倍。何况你对他勾不成威胁,傻子才会对你动杀机。你该吃吃,该喝喝,把心放肚里。”
  
  “那个人是谁?”亮看着远去的出租车问。
  “就是我给你们讲过的潘云飞,他出事了,问我取个东西。”
  “终于见着他的面了,”凡说,“锋哥,有机会引见引见,和他坐坐。”
  “最好不要和他坐。”陈锋说,“万一公安一下捂了,我们都说不清。起码要去号里喝一段稀饭。再说他们这种人仇家多,碰上寻仇的,人家又不知道你是谁,还不一锅烩了。”
  “就是就是,”亮说,“上次我和陈锋在金兰湾夜总会跟收保护费的狄爱国一起唱歌,突然冲进一群人。当时是夏天,那群人却穿着长袖,胳膊直溜溜不能打弯,一看就是里面带着家伙。幸亏狄爱国和他们说开了,要不不堪设想。”
  凡笑了,凡很年轻,很年轻的凡喝了酒目空一切。
  “刺激。我就喜欢这样,大不了是个死,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就会酒后说说。”亮白他一眼。
  “你懂什么!”凡声音很大,“坏人里面胆小的也占大多数,亡命的只是个别。好人里面也是胆小的占大多数,但不乏胆大的。因为胆大的好人没有去冲冲杀杀,所以在这方面没有显露出来。”
  “但往往是三四个坏人就控制了几十个好人。比如说车匪。也许这几个坏人很胆小,也许好人里面就有胆大的。”
  “这种事情首先双方就不公平。好人不能带凶器,好人听政.府.的。但坏人要干坏事,自然不听政.府.的,自然携带凶器。所以双方碰到一起,好人手无寸铁,首先就处了劣势。就是有胆大的好人赤手空拳站出来,要是正好碰上胆大的坏人,好人就要吃亏。但这并不能说明双方谁比谁厉害。”
  陈锋一直闷头喝酒,这时插了话:
  “即便是一个胆大的好人和一个胆大的坏人都不拿武器,还是好人吃亏。比如说一个人从小就勤奋学习,长大了自然能考上大学,只要他生理没有缺陷,然后是研究生,博士,只要他愿意。而一个坏人从小就打架,一直打到青壮年,如果有打架大学,也考上了。所以一个胆大的好人和一个胆大的坏人放在一起打架,正好用上了坏人的长处,从这点说,还是坏人厉害。”
  “不和你辩了,”凡打个哈欠,“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陈锋先将凡送回了家,然后送亮。亮和自己住隔壁楼。
  看着亮醉醺醺往楼上爬,陈锋打了个哈欠,将车倒出来。
  刚锁好车门,电话又响了。陈锋准备将电池退出来,电池退出来就不在服务区,就不代表自己不愿意接听。虽然这一套大家都知道了,但总有个托词。
  忍不住还是看了看号码。是亮家里的。不会是亮爬楼梯摔住了吧?
  按下接听键,亮的声音有些慌乱。亮说内弟嫖娼被抓住了,罚款八千,不拿要送劳教。陈锋问是哪里办的,亮问了下老婆,告诉陈锋是分局治安大队。陈锋问他准备出多少钱,亮又问老婆,然后迟疑地说,五百够不够?陈锋叫他带着钱下来。陈锋拨了几个电话。
  路上陈锋买了两条中华烟。
  将亮的内弟从治安大队领出来,陈锋对送出门的干警说:
  “这两天我来找你们,你们说地方,咱们好好玩玩。”
  
  下午三点了,陈锋还在睡。给亮办完事情,天已拂晓了。
  家里的电话一阵接一阵响着。陈锋来回翻着身,不想去接。
  电话铃声响得不屈不挠,仿佛你不去接,他就会一直响下去。
  陈锋骂一句,拿起电话,恶声恶气地喂了一下。
  “是我!你小子死了!手机也不开!”
  “噢,是爱国!什么事情?”
  “出大事了,你赶快来一下,我在胜利路天天浴吧二楼28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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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04-07-09 08:55

  
  狄爱国披着浴巾躺在床上,见陈锋进来,翻身坐起,示意陈锋坐在对面。
  “什么事情?”陈锋睡意还没有全消,眸子有些肿胀。
  “中午和市局的一个朋友吃饭,他告诉我昨天夜里黄老歪和老哨被人用五连发猎枪干掉了。说估计是针对潘云飞的,但潘云飞命大,正好不在现场。市局准备来一场扫黑,我准备出去避一阵,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又不是黑帮。”
  “兄弟,这是咱俩在这说,我估计这事和闻天海有关。闻天海既然敢开杀戒,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你托潘云飞找他求过情,潘云飞是枪毙十次也够了的人,你和他有瓜葛,闻天海歪一下嘴,你就要吃不了兜着走。公安不拿你才怪,毕竟这是条线索。你不要以为你在公安认识两个人,出了大事谁也挡不住。”
  陈锋正要说什么,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彪形汉子,陈锋不认识。
  “是万明啊,坐坐。”狄爱国招呼了一声,“陈锋,这是陈万里的弟弟陈万明,哦对了,你不认识。万明啊,这是陈锋,我一个铁杆朋友。”
  陈万明两人在狄爱国床上坐了下来。狄爱国说:
  “昨夜黄老歪和老哨被人用猎枪干掉了。”
  陈万明两人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
  “谁这么大胆?敢和潘云飞作对?”陈万明眼睛瞪得很大。
  “这种事情谁敢猜,不是惹火烧身吗。”狄爱国说。
  “那咱们还不跑吧,这几天必有大动静。”陈万明拿出盒烟,也不让人,独自抽出一根点上。
  “跑吧,看这事弄的,大家都不得安生。”狄爱国也点上一枝烟。
  “我不跑。”陈锋说。
  
  闻天海对刘七吩咐:“我背了个黑锅,潘云飞早晚要找上来。你给老凯联系一下,叫他找几个外地的杀手,务必要把潘云飞和建明干掉,活要做的干净。我暂时不出面,避上一阵子。千万千万,咱们手下的人不能和潘云飞直接交火,我不能被人攥住把柄。”
  
  刘总五十多岁,不胖不瘦,保养地很得体,皮肤充满水分。刘总是房地产开发商。刘总的办公地点离陈锋的饭店很近,是陈锋的固定客户,属签单的那种。
  刘总目睹了陈锋饭店发生的那场风波。
  “怎么解决的?”刘总问。
  “陈锋托了黑道的关系。”倪总经理迷人得微笑着。倪总经理对陈锋从来是直呼其名,让人感觉二人的关系有点微妙。
  “我早看出陈锋这人不一般,深层里遗留有江湖大哥的痕迹。”
  “哦?说来听听。”倪总经理很感兴趣。
  “陈锋年少时一定风云过,至少在他附近的劣迹青少年里一呼百应过。这种痕迹很难抹去。但他中途退出了。许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都退出了这个圈子。其余的人继续闯荡社会,就有了现在的所谓大哥。”
  “陈锋如果不退出这个圈子,现在也能成为大哥吗?”
  “不能。现在的大哥不适合他这种人。陈锋义气有余,邪恶不够。现在的大哥要玩方方面面,但不玩义气。其实陈锋现在的结局很好,许多一条道走到黑的人如今都混的十分凄凉,呼风唤雨的毕竟是少数。就象大家都去做生意,挣钱的是少数一样。”
  “刘总看什么事情都这么透彻。”
  “我还有事情,要过去。”刘总看看腕上的表,“你和陈锋联系一下,说我找他。最好今天晚上,事情比较急。”
  
  陈锋和凡在一起。
  陈锋正在家里吃晚饭。轻易不回来,玫哼着小曲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爆炒土鸡,豆腐泡红烧肉,清炒芥兰。陈锋不吃红烧肉,但吃红烧肉里的豆腐泡,百吃不厌。陈锋很奇怪,为什么饭店里做不出这个味,许多好吃的家常菜饭店里都做不出这个味。
  “因为饭店里厨师都是男人,男人手艺远比不过女人,但女人只为自己家庭做饭。”玫说。
  “可你要是做一桌菜出来招待客人,肯定没有饭店的好吃。”陈锋给身边的女儿夹了块鸡肉。
  “所以饭店永远是饭店,家庭永远是家庭。家庭翻来覆去是那几个菜,家庭没有必要会做所有的菜。”
  凡的电话就是这时打来的。
  “锋哥,我在顺城路咱们上次去的那家饭店门口。快过来,我需有急事!”
  陈锋给玫做了个鬼脸,穿上外罩,又捏了下女儿甜甜的小脸蛋。甜甜把他的手打开了,说声讨厌。
  
  凡谈了个女朋友,认识两年了,叫弱雨。弱雨明眸皓齿,身形俏丽,是一家公司的文员。凡对弱雨一往情深,弱雨对凡却是忽冷忽热。
  天黑时凡和弱雨在一家小炒店里点了黄焖小黄鱼,山野蕨菜,两盘炒面。凡要了一瓶啤酒。凡在弱雨面前不喝白酒,弱雨说她最烦喝白酒的男人。
  菜上来时,弱雨的电话来了。弱雨接电话时声音很低,只喔喔着。然后拎起挎包,对凡说抱歉,同学家里有急事,要赶紧过去。凡也要去,弱雨的表情很坚决,凡就郁闷地坐了,也不去送。
  最近几次都是这样,凡起了疑心。
  见弱雨在外面拦车,凡飞快地算了帐。弱雨前脚搭上出租车,凡后脚也搭了一辆。
  陈锋赶到时,凡正独自一人在黑影处站着。
  陈锋隔着玻璃,朝饭店里看去。靠窗的一张条形桌子上,弱雨正和一个很体面的中年男人在用餐。中年男人滔滔谈论着什么,弱雨偶尔吃点东西,一边聆听。
  弱雨看那中年男人的眼光很专注。
  “刚才就要闯进去,又怕是场误会,弱雨从此就看不起我了。锋哥,你经验多,你帮我拿拿主意。”凡好象有点冷,牙齿有些打颤。
  作为局外人,陈锋一眼就看出弱雨和那中年男人关系不一般,但陈锋不忍打击凡。
  “是不是弱雨有什么事情求着人家了?”
  “可她不该骗我!她应该告诉我的!”
  “也许是家庭私事,不方便现在告诉你?”
  “可我受不了她看人家那眼神!”
  陈锋的电话又响了,是倪总经理打来的,陈锋哦哦了两声,答应马上去。
  “凡,要不这样吧,我把车留给你,你一会看看他们还去哪些地方。如果那男人有车,务必记住他车号,回头我帮你打听。这边有人喊我,我搭车先走,如果有应付不了的事情,你再打我电话。”
  
  刘总的办公室很气派,宽敞明亮,纤尘不染。
  见陈锋进来,办事员给沏了茶,退了出去。
  “陈锋兄弟,老哥哥遇上了麻烦,想请你帮个忙。”刘总从大班椅上站起来,坐到了陈锋身边的沙发上。
  “刘总,我大腿没有你胳膊粗,我能帮你什么忙啊。”
  “黑道上我大腿没有你胳膊粗。”
  “什么事情?”陈锋眼睛睁大了。
  “呵呵,不是找你买枪。虽说我们这种人许多人都玩那个防身,可我不喜欢。”
  “那玩意我可买不来。”
  “不要打退堂鼓啊,这件事你一定要帮忙。是这样的,我在郊区开发了一块地皮,要盖一批商品楼,一切都办好了,都进场了,可突然出了麻烦。来来来,先抽枝烟。”
  刘总给陈锋点烟,陈锋用指头点了点刘总的手背,以示谢谢。
  “麻烦是出在地霸上。”刘总自己也点了根烟,“那些地霸有四五十人,赶来和我交涉,要包我的水泥大沙。过去我也碰上过这种情况,你不用他的水泥大沙石子什么的,他就不叫你的车进场。政.府.也找过,一级一级推,翻来覆去扯皮。可我没有这么多时间,要赶工期,只好迁就了。不过他们这次太黑,我要多花出几百万去。想想实在是忍无可忍,就想请你找黑道上帮个忙。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这个……我试试吧。”
  “不要把事情闹大,从中调解以下,还要他们的货,不过价钱要合理,可以高一些,但不能高的离谱。我可以拿出二十万作为酬劳。如果这次顺利了,下次还找你的朋友,也算是给他们多开了条生财之道。”
  “缓一段时间行不行?”
  “不行,我没有时间。”
  “这就不太好办了。前些天出了人命案,有消息说要扫黑,重要人物都远走高飞了。”
  “我觉得这种事情不一定非要找大哥级的人物,地痞过去百十个,照样能把他们震住。”
  “那好吧,我试试。”
  “这件事咱俩单线联系,我不想和他们打交道,我有我的苦衷。”
  “明白。”
  
  陈锋看了下手机,十一点多了,便给凡打了个电话。是个陌生人接的,问陈锋是凡的什么人。陈锋感觉有些不妙。
  “我是他表哥。”
  “这么晚找他干啥?”
  “叫他回家。”
  “他夜闯民宅,被羁押了。”
  “请问大哥,你是什么地方?”
  “北郊公安分局治安科。”
  陈锋给李所长打了个电话,李所长叫他再喊上这边分局治安大队的王队长,王队长和北郊的最熟。
  半小时后,王队长开着警车,载着陈锋和李所长,拉响警笛,夜幕中朝北郊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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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04-07-09 08:55

  
  到了分局门口,正好碰上弱雨和凡从里面出来。凡头发蓬乱,衣冠不整,左眼肿胀的只剩了一条缝。
  看见陈锋,凡挣脱弱雨,跑了过来。
  “放了。”陈锋小声对李所长和王队长说。
  “锋哥,咱们走!”
  几个人刚下来,警车门还开着,凡一头拱了进去。弱雨追过来,要拉凡下来,被凡咆哮一声,一脚揣了出去。
  弱雨蹲一旁嘤嘤啜泣起来。
  陈锋走前两步,想对弱雨说两句,但又不知说什么好。凡在那边大喊着,催他们上车。弱雨抬起泪眼说:“锋哥,你们先走吧,我搭出租车回去。”
  正好一辆出租车驶来,陈锋招手拦下,叫弱雨坐了进去。陈锋扔车头五十块钱,对司机说,把她送到地方。
  “我的车呢?”陈锋问。
  “在清馨小区门口停着。”凡说。
  几个人上了车,朝清馨小区驶去。
  “怎么回事?”陈锋问。
  “没什么事!”凡很不耐烦。
  陈锋就没有再问。王队长讲些黄色笑话,李所长就哈哈大笑。凡没有笑,陈锋也没有笑。
  取了车子,陈锋提议去吃晚茶。李所长王队长都说不了不了,今天太晚了,明天还要早点名,改日改日。
  李所长坐王队长车走了,陈锋没有发动车子。陈锋等着凡给他讲原因。
  凡连抽了两枝烟,抽了烟的凡开始骂人:
  “ *** !那家伙是工商分局的局长!吃完饭我跟着他们的车,一直到了清馨小区。一开始那畜生还算规矩,可一拐弯,就开始对弱雨搂搂抱抱了。我当时血往上涌,上去就将他揍了。弱雨站一边哭了,那个婊.子.!然后是保安赶来,然后是公安人员赶来。把我带上警车,我才从公安人员嘴里知道那家伙是局长。感情那家伙在这里买了房,办坏事用的!在车里我挨了揍,说我不老实。到了分局叫我在拘留票上签字,我正签,有人打来了电话,就把收缴我的东西还我了,说有人保我。我以为是你,结果一出来弱雨在外面等着,这个婊.子.,叫工商局长保的我!”
  “也许里面还有误会。”
  “你不要再说了!”
  
  当太阳冉冉升起的时候,陈锋给黑孩儿打了个传呼。黑孩儿才放回来年把,黑孩儿十几年前靠一把军刺出了名。所谓军刺就是日本兵用过的三八大刺。黑孩儿那时刺不离手,铁皮的刺套被黑孩儿打磨得明光发亮。刺柄有个环,是朝三八步枪上装时用的。黑孩儿在环上缠了块红绸巾。黑孩儿高举三八大刺冲锋陷阵时,红绸巾迎风飘舞。
  黑孩儿和六指小顺三人在车站将一个早就出名的大哥排胸连捅十六刀,然后挑了脚筋。大哥不许他们来这块地皮偷皮包,大哥曾指挥人将他们打得头破血流。
  结果黑孩儿栽了,和小顺一起被判了十五年。六指一直在逃。
  刑期过半,这是通律,再减刑减不过一半去。黑孩儿坐了八年,黑孩儿会表现,小顺现在还在农场。
  黑孩儿回来时找过陈锋,陈锋给了他两千块钱。后来黑孩儿有一段没来。再后来黑孩儿总领几个人到陈锋饭店白吃,倪总经理有次给他们颜色,陈锋过意不去,还说过她。结果黑孩儿就不来了。
  黑孩儿很快回了电话。陈锋问黑孩儿在哪里,黑孩儿说在“撒玉米粒”。陈锋就有些泄气,这么大人了,还在“撒玉米粒”。怪不得有次狄爱国说陈锋,搭理黑孩儿那么多干啥,臭狗.屎.一堆。
  “撒玉米粒”就是找个僻静的街道,几个人散开来,装做互相不认识的样子。见有外地模样的人走来,一个人就站出来,朝前走,掉下一个皮包。如果外地人去拣起来藏进兜里,其他人就喊,前面的,皮包掉了,被这老哥捡去了!前面一个就拐回来,叫他拿出来。外地人只好拿出来,掉包的打开一看,说钱少了两百。其他人就围上来,大声嚷嚷着要揍外地人,说最看不惯这种事情。外地人知道中了圈套,为了免受皮肉之苦,只得乖乖得将钱补上。有那身上钱少的,还要挨上几捶。
  “什么事情?”黑孩儿问。
  “有个财路,就怕你干不了。”锋有些犹豫。
  “大财小财?”
  “大财。”
  “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陈锋和黑孩儿几个人躺在一家大众浴池里。这里是黑孩儿们的第二个家,在这里黑孩儿们充满了自信。那次倪总经理给黑孩儿脸色看,黑孩儿一时间杳如黄鹤。陈锋有些过意不去,在一个偶然的场合碰上了黑孩儿几个,便拉他们去一家较高档的酒店坐坐。黑孩儿他们明显不适应这类地方,一个个十分拘谨,比不出门的书生还拘谨。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环境已经残酷的将人们划分开来。结果这顿酒喝得很不愉快,黑孩儿在喝到八成的时候终于爆发了,将这间包房砸了个一塌糊涂。砸完后黑孩儿居然一把鼻涕一把泪举一张凳子朝外冲,嘴里喊着:“一瓶酒敢卖一百多,我跟你拼了!”
  “关傻了,现在这社会和从前不一样,从前从牢里出来,社会一成不变,你出来在江湖上就是资本。现在你试试,关你个一两年,出来就摸不着北,紧赶慢赶跟不上趟。”狄爱国事后对陈锋说。
  黑孩儿几个大大咧咧躺在床上,频繁地使唤着跑堂的。跑堂的跟他们都认识,点头哈腰,忙前忙后。
  “到底什么财路啊,你真会卖关子!”黑孩儿双手递给陈锋一枝劣质烟。
  “这里比较乱,不太方便啊。”陈锋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哈哈,尽管放心说,这里时刻都在酝酿阴谋,多少大事都是在这里策划的。如今这社会,谁管谁啊!”
  陈锋看了眼边上床上躺着的另外一伙人,有个人也正看他,就彼此点了点头。那人叫余三,过去很有名,专蹬小轮。就是在公共汽车上扒窃。火车上叫蹬大轮。过去扒窃比较讲究,溜街的不上车,上车的不溜街,撬门别锁就专门撬门别锁,行规分的很严。比如说公交车上发生了大案,公安人员就有个范围,把赶公交车的老贼滤一遍,澄清了再放人。江湖上把这叫“干拍”,就是不管是你不是你,先抓起来再说。现在就不同了,现在一切都乱了套,也不讲究技术了,干脆就明抢,把身怀绝技的人弄的很无奈。
  黑孩儿见陈锋和余三招呼,也招呼了,然后压低声音对陈锋说:“他现在混的也不景气,还偷,四十多的人了,也不怕人笑话。”
  说着话六指来了,陈锋许多年没见六指了,就问了一句:“现在没事了吧?”
  “什么话,”六指脱着衣服,“现在杀个人都不算啥,何况我那是多少年前的事。”
  “我可是喝了八年稀饭!”黑孩儿丢给他一枝烟,“你一直平平安安的再没进去,这么多年了,你居然没有发迹,还不如当初你进去,我现在肯定混的吃香的喝辣的,也弄个卡迪拉克坐坐。”
  “说大话累不死人,你可能混的比我还惨,我好歹给人家老板开个车,一月有那两千块。对了陈锋,什么发财的门路啊?我睁眼闭眼都是钱,可都是人家的钱,我.操.!”
  陈锋叫他们坐过来,陈锋确实不习惯在这里说这类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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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发布于:2004-07-09 08:57
几个人头凑在一起,陈锋正在措辞,一个人奔了过来。是马建立,形销骨立,一个抽大烟的。
  马建立朝边上一坐,也不说话,好象是等他们说完自己再说。
  “有事?”陈锋问。
  “你们先说,也没什么事,我等一会。”
  “建立,不是我说你,”黑孩儿乜斜着他,“你这样也不是常事,东借借西借借的,谁也管不了你一辈子。你干脆直接卖烟,大把的钱过来了,睁开眼就抽,看你现在凄惶的。”
  “这不是没本钱吗,有本钱我就干大的。我现在是以卖养吸,混个肚圆。”
  “哈哈,你那一套谁不知道。买人家两包,回家挑开来,凑成三包,自己吸一包,剩下的两包再卖给别人。我听好多人说了,你那烟是扒皮烟。”
  “呵呵,”马建立挠着头笑,“他烟瘾来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不买我的买谁的。”
  “我看你还是没胆,”六指说,“你就是有钱也不敢学霍家委,你看看人家,那才叫人佩服。不躲不闪,风平浪静。别说咱们市里现在没有大哥,我看人家就是大哥。”
  “他有人啊,”马建立不服气,“我要是有人,也混成他那样!”
  “好了吧你,还是过你这种生活吧,逮住了也没事,罚俩钱。你这种以卖养吸的还是以吸烟论处,哪个吸烟的不卖烟。哎,对了,听说乔老八戒烟戒死了?”黑孩儿往马建立跟前凑了凑。
  “是啊,他没钱,土戒,拿药当饭吃,不戒死他戒死谁!”
  “要不换个地方吧?”陈锋说。
  “哎呦!”黑孩儿拍一下脑门,“我把大事给忘了!要不咱们上楼?要个单间? *** 就是比较贵!”
  “上楼!”陈锋抱起衣服。
  马建立急了:“啥几吧大事呀,锋哥,借我二百块钱,下礼拜还你。”
  陈锋掏钱时黑孩儿说马建立:“我每次在这里都见你说下礼拜还,你他.妈.还过吗?”
  马建立梗着脖子说:“不是没钱吗?早晚我要还的!”
  
  上了楼,进了单间,陈锋叫把门掩上,把事情讲了一遍。几个人聚精会神听着,一时竟没有反应。
  “这事情比较麻烦,我也听说过附近郊区有专门吃这一路的,吃肥了,打手就不会少。断他财路,恐怕要血战。据说他们每到一处,先摆平地头蛇,然后再连手,利益均摊。”良久黑孩儿说。
  “天上不会平白掉馅饼的,”六指咬着牙说,“二十万,值得一干!”
  陈锋不动声色一口一口吐着烟圈。
  几个人嘀咕了一阵,黑孩儿说:“总得先给点经费吧?我们就这样肩膀扛着脑袋去,还不被人砍死。起码得买两杆猎枪。”
  “事情不能闹大,得一下镇住他们,闹大了我也不想参与。”陈锋说。
  “镇住他们容易,用装门球杆的袋子塞几把猎枪过去,到时候朝头上一抵,全摆平。当然人家提的条件你也要答应,不能把人家逼急了。”六指说。
  “先要多少经费?”陈锋说。
  “……五万?”黑孩儿犹豫了一下,又解释道:“去的人要多,除了猎枪,还要准备大砍刀,还要喝壮行酒,五万块不多。”
  “我做不了主,我先问一下。”陈锋说着到了门外,给刘总打了电话。
  回来时众人眼巴巴望着。陈锋说:“那边答应了。你们多长时间可以准备齐?”
  “主要是枪,一时也不好买啊……”六指看着黑孩儿说。
  “好买好买,一切包在我身上!”黑孩儿怕事情泡汤,大包大揽。
  “那咱们在这里喝会茶,一会有人把钱送来。三天之内把这事情办了,要不我不好交代。”陈锋说。
  “没问题没问题!”黑孩儿几个瞳孔雪亮。
  陈锋叫澡堂子炒了几个菜上来,酒要了两瓶。
  “少喝点。”陈锋说。
  
  “咱也烧包一回!”黑孩儿怀里揣着五万块钱,气壮如牛。和陈锋分手后,几个人打了辆车,直接去了一家夜总会。六指显然对这类地方较熟悉,轻车熟路的要了几个小姐。因是下午,小姐不够,老板就一个劲说好话,说打过电话了,那几个马上赶到。黑孩儿昂首挺胸朝那一坐,将一个小姐揽进怀里。
  几个人就放肆的乱摸小姐。陪六指的那个小姐站了起来,拿起包走了。六指怒气冲冲赶出来,对老板说:“再来的小姐有放不开的,趁早叫滚蛋!”老板说明白明白,又赶忙去打电话。
  六指去摸陪黑孩儿的小姐,边摸边说:“我老板最会玩这个,喊来一个,摸十几分钟,叫退。再来一个,再退,结果一晚上十几个还是一百块钱。”
  “这种人最奸!”小姐很生气,“我们容易吗?有时候一礼拜坐不上一个台,别说房租了,吃饭都成问题!”
  黑孩儿把六指的手推到一边,说:“你的一会就来了,急个屁啊!”
  “哈哈,看你当她宝贝,不叫自己兄弟摸,别人不是照摸!”
  小姐躲闪着六指,搂紧黑孩儿说:“我喜欢你,你是个好人。”
  黑孩儿骨头就酥了,见六指又来摸,破口大骂:“你 *** 再这样我跟你急!”
  六指知道他轻易不来这里,一来就动情,骂一句,拿起话筒唱起歌来。
  陪黑孩儿的小姐叫圆圆,皮肤白皙,穿得很露。圆圆问黑孩儿在哪发财,黑孩儿忍不住把甲克拉开,露出里面的几捆硬扎扎钞票,把几个小姐的眼都看直了。圆圆身子哆嗦着,用柔软的肉体揉搓着黑孩儿,黑孩儿感到体内热血奔涌。
  “我是包工头!”黑孩儿实在想不出自己象哪方面的生意人,就说了个包工头。
  “太好了!”圆圆搂着黑孩儿直“吧唧”,“俺家要盖房咧,你盘圆多少钱一吨啊,便宜卖俺一点。”
  黑孩儿也是一时得意,随口就抡了出来,其实他跟不本知道什么是盘圆。
  “一百多一吨,你要要我送你两吨!”
  “你那是纸盘圆吧,咯咯咯咯……”边上有个小姐笑得乱颤。
  
  从夜总会出来,几个人又去了一家饭店。黑孩儿掏出个破本本,用六指的手机拨打了十几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黑孩儿的脸色变了。
  “怎么了?”六指嘴被广肚塞得满满的,喷着菜沫子问。
  “我把咱准备整治的那帮人打听出来了,你们猜猜他们的后台是谁?”
  “谁?”几个人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闻天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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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楼#
发布于:2004-07-09 08:57
几个人一下子都慌了,一时间包间里静得出奇,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六指使个手势,服务小姐走了出去。黑孩儿嘘口气:
  “亏得他.妈.的.先打听了,要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二十万呐!”六指将半茶杯酒一口抽了。
  “要是一百万,还真他.妈.拼了!”另一个也将酒一口抽了。
  “你这话别叫闻天海听见……”黑孩儿说。
  “我不是说他啊……”这一个嗫嚅起来。
  “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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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楼#
发布于:2004-07-09 08:58
那是。那时侯拎包有几个拎到大点儿的?有的人拎一辈子,也碰不上一个大活。命里没有,再强求也没用。那次我和余三还有五六个人在街上溜达,我一眼就看出一个外地人包里有大的。跟了一条街,趁他喝汽水,刚将包放柜台上,我拎了就走。余三又换了个包放上面。你想想,人有三迷,那会谁也不在意。等他发现不是自己的包了,我们早没影了。包里放了四万多块钱,那时侯四万顶现在四十万!余三我们都傻了,商量了一下,就跑到一个派出所外面,隔墙把包扔了进去。四万多,谁敢要!关键是人太多,要是我自己拎的,肯定吃了!可这么多人,谁要是漏漏嘴,小命都没了!那时侯还没改刑法,三万块以上炮打头!”
  “刑法一改,四万块钱算个蛋。”陈锋说。
  “那是。随便偷,只要别沾着国家财产,咋说也炮不了头。可现在来钱的渠道多了,偷东西太累,腿都跑细了,说出来也不威风。”
  一股臭气飘来,高四儿跑过去,将便池里的人猛踹两脚:
  “他.妈.的.,你一直没记着规矩不是?水要一直冲着,跺死你个龟孙!”
  “你干吗一个人在酒店里惹事啊?你好久不惹事了,是不是你媳妇跟人跑了?”高四儿又躺了回来。
  “是黑孩儿那个王八蛋!”陈锋气又上来了,将事情讲了一遍。
  “哈哈,黑孩儿这家伙回来以后就完了,你看他过去多猛,提起来哪个不佩服。监狱把他的英雄生涯划上了句号。有次我们打牌,都没烟了,他捡地上的蚂蚱头吸,我就知道他完了。不过你还算幸运,黑孩儿真去了,你还真捅大漏子了。”

  “什么意思?”
  “那帮人我知道,后台你猜是谁?”
  “谁?”
  “闻天海。”
  “想不到他现在已经弄的这么大了。”
  “即来之则安之,只当住院了。回头托人活动活动,叫外面多送点钱过来,照样快活。咱们不用干活,其他的人,”高四儿指了指下铺躺着的人们,“一早就要干活,累死这些鳖孙们。每天分配的有任务,完不成觉也不能睡!”

  “吃的好不好啊?”
  “有钱就吃的好,和在外面一样。你要真舍得花钱,干部还可以领你出去下馆子,一只手把你铐凳子上。”
  “呵呵,我想起来了。那次忘记是谁说的了,潘云飞黄老歪建明从外地干掉三个人回来,潘云飞去一个朋友家被堵住了,这个朋友刚犯了大案。潘云飞哪里知道,一去就被枪抵住了头。带回分局,潘云飞铁嘴钢牙,就是不说自己是谁。可他身上带着枪,公安肯定他有来头,先关起来再说。黄老歪建明怕夜长梦多,就通过朋友托了看守干部。干部拿了钱,就领潘云飞去酒店里吃饭。黄老歪建明早准备好了,上等啤酒伺候。干部憋不住尿急,去了趟洗手间。黄老歪就拿出钥匙给潘云飞开了铐。喝酒时黄老歪就把钥匙偷到手了。干部一回来,一个人也没了,一屁股坐地上了。”

  “那干部坐罗卜了,据说开除工职,剩下的再怎么处理就不太清楚了。嘿嘿,不过你这种没事,你这种犯不上跑。要是大案,谁也不敢再领出去吃饭了。”
  “他.妈.的.,我真倒霉。”陈锋想说刘总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大概是天蒙蒙亮时,陈锋睡着了,睡着的陈锋梦见了玫。
  玫在一家事业单位作出纳。玫天生丽质,又善于打扮,属于那种雕栏玉砌今犹在,朱颜愈朱颜的女人。三十多岁的玫看起来像二十多岁,女人年龄是个迷,在她身上得到了验证。

  玫来看陈锋时,陈锋已经关了快一月了。和玫同来的有派出所的李所长,还有倪总经理和凡。
  陈锋接过玫递过来的信封捏了捏,估摸有五千块。
  “这里的东西傻贵,象住宾馆。”陈锋说。
  “别怕贵,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李所长说。
  “你瘦了。”玫说。
  “呵呵,”陈锋笑笑,“在这里吃了睡,睡了吃,就是不长膘。”
  “上回托人送的钱收到了吧?”倪总经理问。
  “收到了。”陈锋说,“就是不挡花,也不知怎么就没了。”
  “快放了,关系全部给你打通了,你再忍两天。”李所长说。
  “小甜甜还好吧?”陈锋想起女儿,问玫。
  “前两天发烧了,一直打吊针,今天烧退了。”
  “多给她穿点衣服,一天比一天冷了。”
  “知道,”玫看着陈锋身上的皮衣,“这是谁给你送的?”
  “穿别人的。”陈锋说。
  玫就去看倪总经理,倪总经理轻轻解释:
  “忘记给他送衣服了。”
  李所长笑笑:“剥别人的吧?”
  陈锋低头笑笑。
  凡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问:
  “我看有的犯人可以乱走,有的却不能出笼子,是不是有什么区别?”
  “呵呵,是啊,一会我可以去送你们到门口,多数不能。这里的区别大着呢。”
  “讲讲这里的稀罕事。”凡说。
  “没什么稀罕事,这里今天是昨天的重复。”
  “现在看管更严了吧?”李所长说。
  “是啊,”陈锋给李所长和凡把烟点上,“听说T市监狱跑了几个死刑犯,各个监狱都下了通报。”
  “怎么跑的?”玫问。
  “那几个人很有耐力,”李所长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锯条,每天先锯自己的脚镣。死刑犯都是带着手铐脚镣的。脚镣上缠着布,要不磨脚脖。他们把脚镣锯开后仍用布缠着,因此没被发现。每天放风时,他们就搭人梯去锯上面的铁网。每个监室都有一个独立的放风院落。这几个人很狡猾,将铁网锯断以后,再把馍嚼碎粘在上面,用墨水涂黑。这样上面放哨的武警就不容易发现。据说锯了几个月,终于把铁网锯开了。”

  “刘总现在还去咱们饭店不去了?”陈锋问正听得愣神的倪总经理。
  “哦,”倪总经回过神来,“还是去,只是话没从前多了,怎么了?”
  “没什么。”陈锋用看守的电话给刘总通过话,可刘总一听是陈锋,就把电话挂了。
  “明天给我买个手机,连充电器一起送进来。”陈锋对玫说。
  “这是不允许的。”李所长说。
  “知道。”陈锋说,“在这里很想念外面,藏个电话方便多了。对了李所长,有个叫大裤衩的你认识,和我关一个号。”
  “这小子吸上大烟了,我不和吸大烟的人打交道。”
  “高四儿也吸大烟,在号里照吸,有人给他带进来。”
  “高四儿有钱啊,他.妈.的.!你抽个冷子举报他一下。”
  “我不干那事。大裤衩最恶心,老爷爷奶奶的求高四儿,叫赏一口,高四儿就不甩他。高四儿吸净的锡纸要丢便池里冲,大裤衩抢过来,再用火燎一遍,过过干瘾。”
  “吸大烟的人都这样,不象喝酒,老怕别人喝少了。吸大烟是一口也不让你的,自私到了极限,这种人少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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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楼#
发布于:2004-07-09 08:58

  从看守所出来,凡去找弱雨。凡和弱雨又和好了。弱雨说她和那个局长没有实质性的东西。凡懊恼了三天,难受了三天,然后是努力去忘掉她又过了三天,当弱雨一脸凄迷出现在他眼前时,他们和好了。和好以后他们都小心避开那个事情,两人又爱得难舍难分。

  弱雨的公司在一家写字楼的四楼,四楼以下不通电梯。凡正往上爬,和两个人打了个照面。凡觉得有一人好象在哪里见过。那人见他注意自己,也回了下头。凡觉得那人的目光十分犀利。

  上到四楼,凡猛然想起来了,是潘云飞!
  弱雨给凡倒了杯纯净水,问道:
  “见到锋哥了?在里面没吃苦吧?”
  凡隔着窗子朝楼下看了看,好象没听见。
  “你怎么了?”弱雨打量着他的脸色。
  “哦,”凡醒悟过来,“没什么,我刚才看见一个人。”
  “谁呀?”
  “我也不认识,是锋哥的朋友。”凡喝了口水,“咱们走吧?”
  “我去给经理请个假。”
  弱雨来到经理办公室,经理正打电话,见弱雨进来,匆匆说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为什么不敲门!”经理一脸怒气。
  弱雨闹不明白经理今天怎么了,平常弱雨来是不用敲门的,经理对弱雨过分热情,弱雨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在公司里过地就很滋润。
  “我来请个假。”弱雨心里很不高兴。
  “去吧去吧,别来烦我,我正忙。”经理一挥手,“出去把门锁上!”
  出了写字楼,凡和弱雨钻进出租车,弱雨骂一句:
  “什么玩意!”
  “又怎么了?”凡问。
  “莫名其妙就发脾气,那个死经理!”
  “呵呵,当官的都这样,象小孩的脸。”
  “对了,”弱雨小声说,“我进去时他说的话很奇怪。我进去时他正说‘这次无论如何要捉住他们,要不我就没命了!’”
  凡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你们公司今天是不是来了两个陌生人?”
  “你怎么知道?”
  凡就知道潘云飞他们去了弱雨的公司。兴许是去敲诈。
  “你们老板过去是干什么的?”凡问。
  “不知道,好象经历挺复杂。有几次公司聚餐,他吹过他过去的事情。”
  “哦。”凡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是不是你碰上这两个人了?你来时他们刚走。他们是锋哥的朋友?”
  “不是。我碰上的是另一个。”
  “明天去看看我妈吧,她内退了,单位一刀切,女五十,男五十五。她心情不是太好。”
  “这不是歧视妇女吗?凭什么女的比男的早五年?”
  在一家叫做“极速时空”的迪厅门前,凡和弱雨下了车。一个青年人迎了上来。
  青年人是弱雨的一个远房表哥,从伏牛深山里出来,到城市里捞世界。
  “这是凡,我的男朋友。”弱雨介绍说,“老板在吧?”
  “他一般这时候都在,我刚才还看见他。”青年人说。
  青年人叫留柱,身材很壮实,脸上有伤痕。
  来到老板办公室,留柱露出畏惧神色。弱雨对着门叩了两下。
  门开了,里面乌烟瘴气,坐了五六个人。
  一个满脸横肉的坐在桌子旁的中年人朝外扫了一眼,嘴里骂一句:
  “他娘的,这个被辞的保安又来了!不是说叫你去找保安部经理吗?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来找我,你当我是什么了?”
  “保安部经理把他打了,你是老总,你总要管管吧?你凭什么欠着人家三个月工钱不给!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把工钱结清了,要不我们去报社告你!”弱雨憋了好几天的气,一下子发作出来。

  凡想拦,但知道拦不住,就掏出一盒烟给里面的几个人散。
  老板站起来,把烟搓碎了,走上一步,朝弱雨丢去。
  “滚!再在这里撒泼,小心你的腿!随便去告去,我他娘的每天都听见人对我说这个!”
  凡看见烟蒂落在弱雨脸上,纷乱的烟丝迷得弱雨闭上了眼睛。
  凡上前一步,大声说:
  “你怎么能这样!”
  老板用指头点着凡的鼻子:
  “信不信让你躺着出去?啊!”
  其他人都捋着胳膊站了起来,凡双眼喷火道:“你这样横行霸道,总有一天要得报应的!”
  几个人出了门,弱雨提议先去报社。到了马路边,正准备拦车,四五个人快速走过来,猛地将凡撞了一下。凡张嘴要质问,见这几个人来着不善,拉起弱雨要走。那个撞凡的人一把揪住了凡的领口:

  “你为什么撞我!”
  弱雨火了:“明明是你撞了人,怎么倒打一耙!”
  一个寸头上去就给了弱雨一耳光:“你他.妈.活的不耐烦了!”
  留柱冲了上去:“你怎么打人!”
  几个人上来就把留柱放翻了,凡看见留柱的脸被铮亮的皮鞋踢豁了口子。树边的一块铺地方砖松动了,凡弯腰去起,几个人冲了上来,对着凡一阵拳打脚踢。凡几次想爬起来,都被重重地踢了下去。

  弱雨声嘶力竭大呼:“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一个家伙奔上来,抬肘一捣,正捣在弱雨太阳穴上,弱雨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这几个人你们认识不认识?”警亭的人递给凡和留柱几张餐巾纸,叫他们将脸上的裂口捂住。
  凡就去看留柱,留柱一脸茫然:“没见过这几个人。”
  “肯定是‘极速时空’老板指使的!”弱雨擦着泪说。
  “办案重证据,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谁也不能乱下结论。”警亭的人拿出纸和笔,“先写一下经过,然后抓紧去医院看看病。”
  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下来了,很散,很干,像沙。
  陈锋从看守所出来,一下觉得天也高了,地也阔了,拥挤的城市不再拥挤。
  来接他的人很多,小车有六七辆。李所长和治安大队的王队长也来了,各自开着警车。倪总经理提议去一家高档饭店给陈锋接风,大家鱼贯上了车,汽车的尾气在寒冷的空气里拖出道道白烟。

  凡和陈锋坐在一个车里,凡告诉陈锋前一时在“极速时空”的遭遇。
  “一直告不赢。”凡心灰意冷地说。
  “不知道狄爱国回来没有,他要是回来去说说,准管用。”陈锋说。
  “对了,潘云飞回来了,我那天在弱雨他们公司楼里见他了。”
  “哦,没说什么吧?”
  “我又不认识他。还有件事,弱雨的经理可能卖了潘云飞,他现在也许很危险。”
  “他每天都处在危险中。有些事情我们管不了的,这个耳朵进,那个耳朵出,只能这样。”
  “要是潘云飞去一趟‘极速时空’,那才叫震!”
  “你不是想把自己朝火坑里推吧?本来事情不大,他要是一去,呵呵,也许你这辈子就完了。”
  酒店里安排了一个大包,就是带卡拉,带会客,带舞池的那种。因不想分开坐,服务员又抬进了一张桌子。大家三三两两散在宽大的包房里,有的窃窃私语,有的高谈阔论。
  凉菜摆上来时,李所长和王队长的手机几乎同时响了起来。
  王队长看了看电话说:“坏菜,一到吃饭时就怕看见这类号码。”
  果然二人接完电话,匆忙去穿衣服。王队长说:
  “又发大案了!这活真没法干!”
  众人都看着他们,李所长给陈锋摆摆手,又给大家打声招呼。
  陈锋送他俩到了门外,李所长说:“是潘云飞,正枪战,这次不能让他再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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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楼#
发布于:2004-07-09 08:58

  陈锋早上起来时,头还疼着。昨天喝的太多了。拉开窗帘一看,地上稀茬茬的,乌黑的雪泥像梨过的田地。
  玫上班了,甜甜也去上学了,陈锋伸了个懒腰,去卫生间冲了个澡。
  胡茬很硬,剃须刀像吸尘器一样将黑胡茬吸进去,镜子里的自己顿时明亮起来。这是一张十分英俊的面孔,是一副让多情女子过目不忘的容颜。
  陈锋有许多次艳遇,都是女的主动,可最终没有铺展成一段故事。陈锋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
  打开电视机,胡乱调着频道,感觉肚里有点饿。到灶间看看,煎着鸡蛋,米汤还是温热的。胡乱吃了几口,又倒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总觉得心里有什么事情。电视上正演一个连续剧,几个绑匪被困在一座楼上,警方正在大声喊话,绑匪在拉枪栓。
  陈锋拿起电话,想打李所长手机,可又想不起电话号码。李所长的号码过去是存在手机上的,可那个手机在陈锋出事那天稀里糊涂没了。倪总经理又个他拿了个手机,还办了原来的号,陈锋觉得很惋惜,所有的电话号码都没了。

  陈锋本来是想问问昨天的情况的,潘云飞估计是在劫难逃了。
  正把玩这个新电话,有人打了过来,是个陌生的固定电话号码。电话铃声想了许久,陈锋才接了:“喂……”
  那边没有声音,陈锋又喂喂了两声,骂一句“你神经病啊?”
  那边笑了:“你怎么搞的,打几次电话你都是欠费停机。刚才一拨通了,怕不是你。出事情了?”
  陈锋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是潘云飞!
  “你昨天没出事?”陈锋声音很紧张。
  “都知道了?哈哈,哪那么容易出事,我和建明完好无损。”
  “这么神?”
  “我不是问个人要一笔赞助吗,本来也没想到他会卖我,过几天一打电话,发觉他口气发颤,我们是干什么吃的!我也没露出来,叫他等我电话。我也学别人,去找一个交钱地点。我和建明在郊区找了个四层楼的平台,这里地势开阔。附近有一座没有竣工的高层建筑,我和建明爬上去一看,那座四层楼尽收眼底。选好地址,我给那家伙打了电话。我和建明是提前五个小时爬上那座高层建筑的。过了三个多小时,我们看到有人一拨一拨往楼里进,还有一些行迹可疑的人在楼四周分散开来。我和建明就冷笑,那家伙看来不想混了。到了约定的时间,那家伙拎个皮包上了平台。我们的一个人也上去了,哈哈,那是我们雇的民工。刚一交接,冲出几个人把民工按住了,好象在审问。本来我们可以走了,建明偏偏沉不住气,下到五层楼时朝那个出卖我们的家伙搂了一枪。这下麻烦大了,许多人都朝这个楼冲来。我们是从三楼直接蹦下去的,下面是沙包。骑着摩托车就跑,后面枪声呼啸。顺着土路一直往村里扎,见一大片矮树林,就扔了摩托车钻了进去。正好碰上一个放羊的农民,用枪一指,他就瘫那了。把他拖到一个土包后面,叫他闭上眼睛,我把枪塞他手里,告诉他不能睁眼,等数到十时朝天上放一枪,再数到十再放。建明一枪打死一头羊,说我们就在你后面看着你,我们说开始你就数数。听到羊的惨叫声,他紧闭眼睛哆嗦成一团。我说开始!然后和建明朝后面悄悄狂奔。后来这个农民瘫在沙包后一直放枪,我们趁机脱身了。”

  “你们会放过那个人吗?”
  “暂时不理睬他,不过不会放过他的。出卖我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
  “我找你有急事,先借我一万块钱,用不了半月还你。”
  陈锋顺口就说了个瞎话,陈锋为自己能突然这样对待潘云飞而感到略微吃惊。
  “银行催着还贷款,我也在借钱,你先想想别的办法?”
  “你也碰到难处了?那我帮帮你,我找那个企业家吴少侯去,一回多弄点!他.妈.的.,那家伙后来不知躲哪里去了。对了,你差的窟窿大不大?”
  “不用不用,我的我自己想办法。”
  “真没办法了还是找我啊,我比你来钱容易。”
  “真的不用……”
  “那好,好象有人注意我们,回头再联系啊!”
  陈锋去理了个发,理完发就进了一家桑那,好久没有按摩了。
  上了二楼,狄爱国正好从一个包房里朝外探头,一把把陈锋拉了进来。
  “你也回来了?”陈锋吃了一惊。
  “这不是风声不紧了吗,我.操.,听说潘云飞和建明又捅娄子了,真是不让大伙安生了。”
  “捅什么娄子了?”陈锋问。
  狄爱国就把潘云飞敲诈一个老板,和警方狭路相逢的事情讲了一遍。
  “比他.妈.泥鳅还滑!”狄爱国说。
  “出事情是早晚的事。”陈锋说。
  “他是枪毙一百回的人,最好不要活捉,活捉了抗不住打,嘴一松,谁沾着谁倒霉。”
  “……”
  “对了,我昨天见五孩儿了,他说他去看守所看人,见你也在里面,哈哈,听说你这次倒了血霉了!”
  “呵呵……”陈锋喝了口茶水,“我还有件事求你呢。”
  “什么事?”
  “‘极速时空’老板你能说上话吧?”
  “什么说上话,我放个屁他都要说是香的!他惹咱兄弟了?”
  陈锋就把凡的事情讲了一遍。
  “凡我俩关系特好,放别人我也不管这闲事。”
  “我.操.,叫他除了工钱再拿出一万块钱作医药费!你不用管了,过两天等我把手头的事情办完,就叫他给你办!”
  “真巧了,今天碰上你了。”
  “我这两天要把‘快乐巴黎’给摆平了,要不放着他几家不修理,其他酒吧都有怨言。”
  “听说他后台很硬。”
  “有人警告过我,我知道。可是不摆平他,其他的工作有点不好做。不过他后台到底多硬,我还真不把底,我准备一步一步来,先敲山震虎,试探一下。”
  没两天狄爱国被关进了看守所,报纸上都登出来了,打黑除霸重大战果。紧接着又一轮打黑除霸专向治理斗争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陈锋去找了几趟刘总,都吃了闭门羹。陈锋就在饭店里候他,结果他不来了,差人送了张支票,将前面的餐费结了。
  “你告诉刘总,那五万块钱我会还他的。”陈锋对来人说。
  说完话电话响了,陈锋看了看,是玫打来的。
  “什么事?”
  “抽大烟的马建立领着公安来咱家了,你是不是和他干过什么事情?”
  陈锋想了想:“没有啊,就是两年前他出事情,我帮他找了个地方躲了一阵。”
  “那你先躲躲,他肯定把你卖了。”
  “公安是哪个分局的你问了没有?”
  “我哪想起来问,马建立带着铐,小甜甜吓坏了。”
  “知道了。”
  陈锋告诉倪总经理自己有点事情,要出去一下,就朝门外走去。
  倪总经理朝外正望,陈锋又飞快闪了进来。
  “就说我不在!”陈锋从后门走了。
  倪总经理正纳闷,马建立领着几个公安走了进来。
  “倪姐,陈锋呢?”马建立双手合在一起,上面搭着衣服。
  “哦,是建立啊,他好久不来饭店了,什么事情啊?”
  马建立望着倪总经理,犹豫了一下,回头对公安说:
  “咱们走吧,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陈锋藏在后院的铁门处,从缝隙里目送着马建立他们钻进了警车,绝尘而去。
  陈锋又回到了饭店。
  “出了什么事?”倪总经理问。
  “不知道,我去上面休息一会,有点累。”
  陈锋快睡着时电话又响了起来,迷迷瞪瞪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锋哥,是我,建立。”
  陈锋翻身坐了起来:“什么事,说!”
  那边马建立快哭了:“再救我一救!我前两天拎包出事了,可能要判刑。昨天我吃了几个勺子,结果又被取出来了。今天一早我用单面刮胡刀片把肚皮豁开了,上午去医院抢救。现在人家说了,要回家可以,但要拿一万块钱保金。我家你知道的,条件太差,老婆都跑了。我父亲只凑了四千块钱,卖电器的保民给我拿了两千,还差四千,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救我了,我回头砸盆卖铁也要还你!”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在哪里?”陈锋问。
  “我在家,我就知道你不会见死不救,我会一辈子报答你的!”
  陈锋把一包钱朝马建立床上一扔,扭头要走。马建立对坐着的三个公安说“你们点点,我送他一下”。到了门外,马建立把衣服撩开,陈锋看见他的肚皮上缠满了纱布,上面渗着斑斑血迹。

  “哪来的刀片?”陈锋问。
  “是大明想法给我搞进来的,我俩一起出的事,当时他跑了,他不管我谁管我。主要是没钱,有钱谁自己拿自己开刀。”
  “你也真下得去手。”
  “长痛不如短痛,要不判了刑,受得罪更多。那里真不好自残,碗也是塑料的,勺子也是塑料的,这些你是知道的。你放心,这笔钱我会还你的。”
  “哼哼……”陈锋转身走了。
  马建立去换药的时候,见一个人也在看伤,带着宽边墨镜,身边簇拥着五六个人,很警惕的样子。马建立听到大夫说,是枪伤,要报案的。马建立就凑跟前看了看,觉得这人很面熟。见他过来,几个立着的人齐刷刷把头转过来,有两个把手插进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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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楼#
发布于:2004-07-09 08:59

  马建立陪出笑脸,把衣服拉开,露出缠裹着纱布的肚皮,嘀咕一句“换药的怎么没人”,退了出来。
  换完药,马建立出了医院,找了个电话。
  “锋哥,我看见闻天海了!他中了枪,听护士说是口径子弹,中在胳膊上。干他的人怎么这么没准头,干头上就好了。他后来没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你少管闲事。”
  马建立没处去,身不由己的又去找吸毒人员了。毒品很难戒,有一条很关键,好人躲着他,坏人也躲着他,只有吸毒的是朋友。无形中他们已经孤立了。
  敲开门,屋里或躺或坐有三四个人,每人身前一个痰盂。水果皮丢了一地。抽大烟的人都是水果狂,主食一般不吃,吃流质。干结,个把月不解大便。
  马建立很气势的丢床上二百块钱,叫弄几包。
  有人问:“你不是进去了?”
  马建立把衣服撩开:“豁了一刀,肠子差点流出来!!”
  “够狠!”
  “主要是烟瘾犯了,也不觉得疼。”
  迅速拣个废烟盒卷一枝烟枪,没见到多余的锡纸,马建立骂骂咧咧把一包烟拆开,取出里面的锡纸,小心地放水里泡了,然后把沾在锡纸上的白纸撕掉,先点上一枝纸烟,再把纸烟放桌子上,将一包大烟倒在锡纸上。抽出一根火柴,在纸烟的火头上一碰,点燃了,在锡纸下面燎了起来。

  过罢瘾,对着痰盂轻呕一口,闭着眼睛陶醉了半晌,马建立精神抖擞。
  “我前一阵不掏钱过了一回瘾,一个新手,烟吸不进肚里,老跑烟,跑得烟雾缭绕的,我站一边把跑出来的烟都吸了进去。”马建立说。
  “闻天海挨枪子了!”马建立又说。
  有人抬起了头。
  “我刚才在医院换药看见了,挨在胳膊上,口径子弹。”
  “潘云飞干的!上次闻天海把黄老歪和老哨干掉了,潘云飞会不报仇!”
  “潘云飞不玩口径枪啊。”马建立说。
  “可能他的枪前一阵被公安撵掉了,一时半会又不太好买,只好口径凑合。”
  “等着吧,这下有好戏看了。等这些大哥们都火拼了,咱也去弄个地盘玩玩,到时候成面袋买烟吸。”马建立把锡纸上燎溶后变黑的大烟小心翼翼地包了起来。
  “真有钱了,谁不去戒毒啊。他.妈.的.,戒毒所也真贵。自己去土戒,说不定就戒死了。哎,建立,你刚出来,哪来的钱啊?我看你刚才掏钱时,兜里还有几张。”
  “我说一万保金,其实是九千,骗他们的。”
  “那你还不都买成烟吧,几天不用出门,躲起来做神仙。”
  “买就买!”
  闻天海挨枪子的详细经过不久就传了出来。
  闻天海为了安全,一直住在郊区的一个小四合院里。附近散落着一些民房,有高有矮。四合院里的厕所不是太讲究,露天。闻天海好象和房东交涉了,要搭个顶棚,材料都拉来了。

  这天一早闻天海起来,打着哈欠走进厕所,刚尿了一半,边上一座四层楼上响起了枪声。闻天海胳膊顿时中弹。等闻天海趴在地上了,又有两枪打在墙壁上。
  闻天海的人冲到那座楼上,只拣了两个黄澄澄的弹壳。
  大家普遍认为杀手就是潘云飞和建明,有一种消息在流传,说有人听潘云飞和建明亲口讲了,潘云飞先是用六四手枪打的,卡壳了。建明拿出小口径手枪连续射击。本来一枪就可以毙命的,凭建明的枪法,这么近的距离,十拿九稳。无奈建明那天从三层楼上跳下来,摔伤了胳膊。潘云飞为这事很生气,说应该摸进院子里下手的,不该听建明的。

  私下里传的乱哄哄时,陈万明和几个人正在一家酒店里喝酒。
  陈万明阴着脸说:“这是借刀杀人,闻天海势力大,寻找潘云飞应该比我们容易。上次黄老歪和老哨被干掉了,闻天海就躲了起来,听说他也派了杀手,要干掉潘云飞。可一直没动静,这次给他上上弦。”

  “上次真亏,没捂住他。咱们当时应该再去附近找找,潘云飞和建明肯定没走远。”一个脸上带疤的说。
  “不能找,听到枪声他早灵了,遇上了就是枪战,那时侯就不一定谁干掉谁了,反而把咱们露了出来,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再说枪声一响,公安也会赶来,比较麻烦。不过我陈万明誓报此仇,早晚有那一天的。”

  “明哥,汤老大欠咱们的赌资驴打滚已经十几万了,他现在一贫如洗,唯一剩的就是那套房子了,卖了恐怕也不够。何况他不舍得卖,一直托人求情。”疤瘌脸又说。
  “今天晚上把他做了,先挑脚筋,托谁求情也不行。都象他这样,咱生意还做不做了!脚筋挑断后,给他半月时间还钱,这半月不加利息。”
  “好的,晚上就办。”
  “还是老一套,咱们不要露面,找两个马崽,完事后叫他们出去躲一阵,最近风声比较紧。”
  “我这就去办。”
  闻天海气疯了,有人说他从澳门花重金请了四个职业杀手,三个月之内务必要干掉潘云飞。据说警方传讯了他,他矢口否认。但江湖上坚信,闻天海来真格的了,闻天海财大气粗,做事阴毒,潘云飞的日子恐怕不会长了。

  陈锋对这一切充耳不闻。陈锋又开始天天呆在饭店里了。陈锋办公室装了一台电脑,最近上了网。陈锋闲了就在上面下围棋,结识了几个网友。有个叫“重出江湖”的网友下的不错,慢慢熟了,一问,他居然也在本市。他告诉陈锋他过去是做生意的,如今生意不太好做,就在家里闲着。反正挣的钱下半辈子也够花了。陈锋告诉他自己开了家小饭店,他问位置,陈锋支吾了一下。

  陈锋的网名叫“平淡”,重出江湖对他这个网名十分赞赏,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陈锋有些奇怪。
  这天重出江湖又邀请陈锋出来喝两杯,类似的邀请已经有好几次了。陈锋决定去见识见识这个人。
  地点是一家小饭店。
  陈锋打的去的,重出江湖说他穿小毛领黑皮衣,戴一金边平光镜,四十五岁。
  陈锋进门就看见了他,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那里。没有其他客人,有点萧条。
  陈锋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从此不背怔怔地看着陈锋,显然也在回忆什么。
  “你是陈锋?”
  陈锋也认出了他,上去打了一捶。
  “是大毛!我.操.,你老哥咋冒出来了!有二十多年了吧?”
  大毛也打了陈锋一捶。
  “真是二十多年了,想不到咱俩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陈锋拉起大毛:“走走走,换个地方,我给老哥接风!操,回来了也不找我!”
  大毛把陈锋硬拉着坐下了:“这里好,这里清净。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五粮液拿一瓶,如果没有去外面买,有好菜尽管上!”陈锋吩咐柜台里的老板娘,又忙给大毛让烟,“呵呵,那是,我早搬几次家了。你讲讲你怎么回事,那一年去农场里看你,说你跑了,我.操.!”

  “你发财了?这么铺张干吗?”
  “哈哈,老哥,我开的那家小饭店,应该顶咱们坐的这个饭店一百倍吧。”
  “哈哈,小时侯看着你就不地道!”大毛又给了陈锋一捶。
  “还说呢,要不是跟着你学坏了,现在咋说也弄个高工干干,你个教唆犯,哈哈哈!”
  “别说,还真想弟兄们,终于回来了。”大毛长嘘一口气。
  “讲一下,你后来跑哪去了?”
  “唉,那年我不是被判了十五年吗?咋想咋冤,送农场后就时刻瞅机会跑,当然表现的十分好,不能叫别人看出来,被多次加分表扬。割麦时,机会来了。我们割麦是凌晨三点就起床,天还没亮。正好那天又是个阴天,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大组长是犯人头,不干活,专门负责监视我们。我那天割的飞快,远远超过了别人。大组长最不放心的就是我这样的重刑犯,一直跟着我。又猛朝前割了一阵,我弯腰倒了下去。大组长走过来查看,被我伸脚一拌,骑上去掐住了他脖子。他连吭都没吭就昏过去了。我猫腰朝外飞奔,刚越过警戒线,被武警发现了,鸣了一枪。我豁出去了,哪管这些,一头扎进了边上的枣树林。身后又想起了枪声,这次是对着我打的,有颗子弹蹭着我脖子射过去,我感觉到火辣辣的。”

  酒菜上来了,老板娘把酒倒进玻璃茶杯里,二人一碰,同时抽了半杯。
  “后来你去哪里了?”陈锋问。
  “我跑新疆了,找人伪造了证明,参加了工作。后来干的不错,转成正式工。又后来我被提拔了,做了官。唉……”
  “老哥就是能混,做官是好事啊,你叹什么气?”
  “也是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积极入党,结果出事了。”
  “哦?”
  “那时侯入党审查很严格,要外调的,结果我就露馅了。我的东西都是假的。我看瞒不住,索性竹筒倒豆子,都说了。我们的头对我不错,要保我,就把这件事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官是做不成了,还当业务骨干。多少年过来了,一直没事。我还在那娶妻生子了,是个男孩,今年八岁。去年我倒霉了,这件事情被彻底掀了出来。是原来管档案的人掀的。他一直对上几任领导心怀不满。去年来了个新领导,搞中层竞争上岗,这个管档案的也去竞争,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我给掀了出来。”

  “你就回来了?喝喝。”
  二人又抽了口酒。
  “什么啊,当地警方把我给带走了。据说那几个知情的领导都受了牵连。我又被送回了农场,就是我当初逃跑的那个农场。农场管教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一个认识我的了。好象我原来的档案也找不到了。结果农场领导商量了一下,当场把我放了。”

  “呵呵,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他们怕我起反面作用,看看人家,逃跑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做了官。”
  “你现在?”
  “我直接回来了,没再去新疆。我被抓起往内地送时,我老婆居然没去看我一下。我现在吃软饭,我在新疆时认识了一个咱们这里的款姐,她现在养着我。”
  “哈哈,我.操.!”
  两瓶酒下肚时,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手里拎个大包。
  陈锋虽说喝的醉眼迷离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黑孩儿!”陈锋大喊一声,起身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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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0

  黑孩儿没有跑,被狂怒的陈锋拽着拖到了桌子旁。陈锋沉重的拳头砸到了黑孩儿脸上,黑孩儿的嘴角裂开来,紧接着黑孩儿的鼻孔也冒了血。黑孩儿没有动,一任鲜红的血液滴滴答答洒向前襟。等陈锋住了手,呼哧呼哧喘粗气时,黑孩儿一把将陈锋推开,从包里抽出一把雪亮的砍刀,将左手垫到桌子上,一刀砍去,食指在桌子上蹦了起来。

  陈锋看到那根脱离了黑孩儿身体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弧,又落到了桌面上。
  那根食指居然又痛苦地扭动了一下。
  大毛彻底喝得找不到北,凑近了去看那根食指,好象看一个非常奇怪的东西。
  陈锋愣在那里,酒精在血液里燃烧。他被喷涌的鲜血刺激着,很想砍别人,或者被人砍。
  黑孩儿将刀朝包里一塞,转身走了。
  黑孩儿丢下一句话。
  “看得起我咱还是兄弟,看不起拉倒!”
  老板娘缓不过气,一个劲捋着胸脯,朝外倒气。
  陈锋和大毛摇摇晃晃互相搭着出了饭店。
  “去、去酒吧,我知道一、一家酒吧,零点以后有艳舞。”大毛说。
  “去就去,他.妈.的.!”
  “我和那老板认、认识,叫她给咱扯个皮条,弄好了还能碰上俄罗斯的呢。”
  “你不回去伺候你那款姐了?”
  “滚他.妈.的.款姐,什、什么玩意!她今天晚上包了个鸭,叫、叫我自己找地方。”
  “嘿嘿嘿嘿,我也听说一个地方,是专门为女人提供鸭子的。有次我听刘总说,他为一个女官员去那里物色过鸭子。看来你这碗饭是越来越不好吃了。”
  “走、走着瞧吧,早晚有她的好看!”
  酒吧里乌烟瘴气,各色男女随着台上的舞女疯狂起哄。
  酒类推销员一个个活力四射,围了上来,推销着自己的品牌。
  大毛掏出二百块钱,对一个高挑丰满的女子一指:
  “就要你的,零头不、不要找了!”
  “喝啤酒吧?再喝葡萄酒怕受不了。”陈锋说。陈锋说完一个啤酒小姐笑容灿烂地挤了上来。
  “你神经病,大冬天喝、喝什么啤酒!快、快去给我拿!”
  “他.妈.的.,喝死你!”
  大毛扯着嗓门给酒吧老板打了个电话,打完后把电话朝桌上用力一扣,骂了一句,告诉陈锋艳舞取消了,最近风声紧了。
  “不喝了,回家!”陈锋说。
  “废话!”
  大毛又打了个电话,大概这里太嘈杂,对方听不清。时候不大,来了一个女的,很干练,年龄在三十多岁。
  她朝大毛头上打了一下:
  “死鬼,又喝成这样!”
  “今天晚上有、有没有?”大毛做了个下流动作。
  “要死啊你,早晚我要告诉姚姐的!今天晚上没有了,现在象你这样的男人太多!”
  “没有了你陪、陪我!”大毛拧她一下。
  “烂.货.!”女人又打了他一下,扭着腰枝走了。
  来了两个女的,一脸的贱笑。大毛推给陈锋一个,搂住一个。
  陈锋去搂那女的,突然呕吐起来,女的尖叫一声,捂着鼻子躲开了。
  陈锋躺在了那里,呼呼进入了梦乡。
  陈锋醒来时见躺在自己的床上,怎么回来的记不清了。爬起来喝了两大碗水,又躺那里了。中间电话响了数次,陈锋没有去接。
  到了中午,老婆没回来。经常是这样的,懒省事,领着孩子回娘家吃饭。反正离的不远。
  陈锋继续睡。
  下午三点钟光景,电话一个接一个打来。陈锋嘟哝一句“谁这么烦啊”,爬起来到了客厅里,拿起手机一看,得,没电了。刚换了块电池,电话又响了。
  接完电话,陈锋脸色变了。
  狄爱国死了。
  死在狱中,高烧后引起急性心肌炎,火速送到医院时已不行了。
  追悼会定在三天以后。
  狄爱国一直没有成家,兄弟三人,狄爱国排行老三。两个哥哥受他资助,先后去了澳洲。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一直守寡。
  灵堂就设在他.母.亲.那里,他.母.亲.住在一座七层楼的二楼。陈锋赶去时,楼下摆满了花圈,把整个楼都圈住了。约有一百多个穿黑衣服的面目不善的人站在那里。陈锋听到几个老太太在悄声说着“黑社会,都是黑社会”之类。赶过去放下花圈,陈锋和认识的打了招呼。然后站在一边,给大毛挂了个电话。昨天大毛还念叨过狄爱国,说回头去看守所看看他。

  大毛沉默了一会,说有事情脱不开,就把电话挂了。
  院门口又驶来一辆车,车门开处,陈万明几个走了出来。一色黑西装,戴着宽边墨镜。好多人围了上去,争相打着招呼。
  陈万明拍拍这个,握握那个,慢慢朝楼洞走来,边走边说:
  “这么大的事情,大哥级人物怎么都没来。”
  有人告诉他霍家委来过了,刚走。闻天海手下的刘七也来了,说闻天海脱不开身,吩咐刘七捎来了钱物,还说了几个人,陈锋不认识。
  “云飞和爱国最好的,可惜他不便露面,要不爱国在天之灵就可以瞑目了。”陈万明像是自言自语。
  “是啊是啊,”有人符合着,“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关系是没得说的了。可惜云飞哥大案在身,顾不上这么多了。”
  陈锋看着陈万明被簇拥着上了楼。陈锋觉得陈万明没有血性。听狄爱国讲,陈万里被潘云飞建明黄老歪三枝枪打得脑浆横流后,陈万明曾托狄爱国去给潘云飞说过情。陈万明说如果需要,他可以奉上十万块钱。潘云飞听了摆摆手说:“不要了不要了,把人家哥哥都打死了!”

  陈锋也跟了上去。狄爱国母亲在哭,几个年纪大的在开导她。陈万明也开导了几句,无非是老娘放心,以后这些弟兄都是你的儿子之类。
  陈锋将一个信封递给狄爱国母亲,说声节哀,转身走了。屋里的气氛很凝固,让陈锋感到了压抑。
  出了门陈锋吃了一惊,潘云飞走了上来。陈锋一把拉住了他:
  “你怎么能来这里!”
  “我怎么不能来这里!”
  “外面那么多人都认识你,谁歪一下嘴你就跑不了!”
  “建明和三狗在楼下看着他们,怀里都揣着喷子,看谁敢使坏!三狗也是我一个生死哥们,在牢里认识的,我在外地干掉的那三个仇人,就是他提供的线索。前一阵他持枪杀人,在他那地方呆不下去了,就投奔我来了。”

  “那你快点走!”
  “知道,我给他老娘送点钱。从小看着我们长大,我不来心里不好受。哎对了,你银行的贷款还完没有?我搞到钱了,一笔大的,正说给你打电话。”
  “还完了还完了。”陈锋骗他。
  “那我进去瞅瞅。”
  潘云飞进去了,陈锋也跟了过来。陈锋看到屋里的人都吃惊不小,尤其是陈万明,陈锋看到他的手下意识动了一下,又放了下去,随后堆出一点笑。
  潘云飞也没和他们打招呼,将一袋钱朝狄爱国老娘怀里一放,大声说:
  “姨,别难过了,死了清净,以后你再也不用为他担惊受怕了。再找个老伴,安安生生过日子,我要是不死,还会来看你的!”
  “什么话,乌鸦嘴!”几个年纪大的骂潘云飞。
  “姨,我走了,想开点,该吃吃该喝喝。”
  “孩儿啊,”狄爱国母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追悼会那天你可要去啊。”
  潘云飞停住了,犹豫了一下,然后大声说:
  “好的姨,我去!”
  潘云飞下了楼,也不和大家打招呼,对建明和三狗作了个手势,三人朝院外就走。
  “云飞哥,慢走!”陈万明在后面喊了一句。
  潘云飞停住了,回过头来:
  “万明,书本上有句话我记得最牢,相逢一笑泯恩仇,咱们还是兄弟!有用的到哥哥的,只管言一声!”
  陈万明几个坐上车也走了。
  “要不是你使眼色,我就拔枪干他们了!他三个把背影留给了我,机会最好!”疤瘌脸说。
  “你那小口径不挡事,干掉一个其他两个马上回头和你对射。”陈万明阴着脸。
  “起码能干掉潘云飞!”
  “我不想明打明的干,被公安撵得鸡飞狗跳的,我们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那猴年马月才能再碰上他!”
  “嘿嘿,放心,追悼会他去。到时候给公安透个口风,还不用咱们动手。”
  “那样不解恨!我和你哥哥生死患难,你哥哥死那天我要是在场,拼也要拼下他一个!”
  “你给我闭嘴!你脑子太简单,我已经想好了,这次给他来个一箭双雕。一会给闻天海说一下,叫他去准备火拼的事。闻天海的地盘也太肥了,我心里一直掂着。”
  “我听你的!对了,狄爱国这一死,他的人又被捉的捉,逃的逃,他的地盘就空出来了,咱们可得抓紧接收,等其他大哥一插手,咱们就麻烦了。”疤瘌脸说。
  “这个事情我考虑了,”陈万明点燃一枝烟,“现在扫黑风头正猛,大家都在躲,暂时不会有人去插手的,自己的烧饼炉子还顾不住呢。霍家委倒不用担心,他一心一意经营他的毒品,没有插手其他事情的迹象。唯一就是闻天海,他上下玩的开,每次扫黑他都皮毛无损。这次一定要把他纠缠进潘云飞这个烂泥潭里,叫他不能自拔。其他几个大哥我去给他们碰碰头,告诉他们爱国这一摊我接管了,量他们也不会再和我争。”

  “哈哈,狄爱国这一死,到给我们做了盘菜!”疤瘌脸大笑起来。
  车里几个人也都狂笑起来。
  陈锋看着潘云飞走了,和几个熟悉的说了会闲话,也要走。一辆本田车开了过来。车后放着花圈。
  陈锋看到黑孩儿六指几个人走了出来。陈锋觉得不可思议。
  黑孩儿见了陈锋,点了下头,算是招呼了。陈锋看到黑孩儿的左手缠满了纱布。
  六指居然对锋视而不见,和其他人一个劲招呼。
  此时天已黑了下来,陈锋朝外走去。
  陈锋此时觉得饿得心慌,找了家大众面馆坐了进去。
  陈锋给大毛打了电话,告诉他自己在吃饭,叫他来。时候不大大毛来了,还领了一个看起来很窈窕淑女的姑娘。陈锋不知道是不是昨晚酒吧的那个,风尘女子许多在朝窈窕淑女打扮,学生妹倒打扮得很风尘。有次陈锋在夜总会遇上一个十分书卷气的姑娘,她告诉陈锋,她业余时间都在读书。

  “你怎么不去,”陈锋说,“好多人你都认识。”
  “我想了想,还是不去吧。”大毛用张餐巾纸给那女的擦着凳子,“我都奔五十的人了,还去趟黑社会浑水,叫人笑话。”
  “什么跟什么啊,两码事。”
  “对了,巴运动现在干什么?没弄个大哥玩玩?”
  “早死了。”陈锋捏起块鸡子,啃了起来。
  “怎么死的?”大毛给女的夹了口菜,“你吃啊,嫌菜不好不是?”
  “他那次被劳改了,他的女朋友跟了小刘,就是整天跟在巴运动屁股后面那个小白脸。巴运动回来后,拿了两瓶敌敌畏,叫女朋友和小刘喝。当时还有许多人,给劝住了。巴运动丢下话来,说我的脾气你知道的,我要做的事一定会做的。小刘听得脸色煞白。小刘说去买点酒菜过来,就走了。小刘再赶来时,巴运动几个人正坐沙发上看电视。巴运动他家你知道,进去是个客厅,背朝门摆一溜沙发。听见门响,沙发上人都没回头。小刘把五连发架到巴运动脑后,搂了扳机。巴运动随着枪响头垂了下来。其他人都面色如土,眼睁睁看着小刘退了出去。外面又响了一枪,几个人出去一看,小刘倒在血泊里,太阳穴被打穿了。”

  “呵呵,喝酒喝酒,为我们活着干杯!”大毛举起酒杯,和陈锋碰了一下,酒花四溅。
  当陈锋将酒一饮而尽时,无意中看见了一个人,眼睛顿时睁大了。
  陈锋看见的是潘云飞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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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于:2004-07-09 09:00
十一
  潘云飞的女朋友叫双姐。潘云飞坐牢后双姐一直去看他。双姐长的比较普通,属于那种接触久了越看越顺的女人。双姐上高中时是学校的篮球队员,性格外向,泼泼辣辣。有次双姐和学校的小霸王发生摩擦,双方就约了时间地点。小霸王神通广大,召集了七八十号人。双姐通过本校的一个男队员约了几个社会上的小青年,双方朝那一站,实力悬殊。双姐问男队员,其他的人是不是还没有赶到?男队员朝小霸王跑去,边跑边喊,大哥,我昏了头,有眼不识泰山,以后跟你混!

  双姐傻了眼,看着这几个不认识的小伙子,一时不知所措。
  双姐不知道这几个小青年就是刚出道的潘云飞、狄爱国、闻天海、黑孩儿和陈锋。双姐只是觉得这几个人镇静得令人害怕。
  当对方的砖头如雨般掷来时,潘云飞几个人也不躲闪,一人手里两块砖,也不投掷,昂首挺胸冲了过去。
  这是一片青草萋萋的河堤,小霸王们掂了许多砖头上来,眼看就投完了,潘云飞几个人血流满面到了跟前,手里砖头攥得紧紧的。
  河风一阵紧一阵的吹,几个人长发飘飘,双姐那一刻知道了天下谁是英雄。
  小霸王们彻底崩溃了,不知谁先喊一声,撒腿就跑,其他人“哄”地四散奔逃,如炸了窝的兽群。
  几个人都缝了针,潘云飞伤得最重,眉骨露了出来。缝针时不叫打麻药,几个人谈笑风声,搞得大夫直叹气,这些孩子不是不疼,是比呢,这样比下去会有个好?
  双姐从这以后就和潘云飞好上了,好得一塌糊涂。后来潘云飞老打她,越打越好。再后来潘云飞又和另一个女孩好上了,双姐天天在家里哭。此时双姐已经上班了,在一家纱厂里,那时侯的纱厂女工还处于扬眉吐气的时代,下班的女工汇进城市的人流,装点的城市流光溢彩。

  潘云飞和别的女人都好不长,潘云飞想和别的女人好长,别的女人不和他好长,只有双姐痴心不愉。每次潘云飞再回头找她,她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再后来潘云飞就入狱了。入狱后的潘云飞每当看到双姐来探视的身影,总要骂一句:“他.妈.的.,甩都甩不掉!”双姐听到这句话幸福地不知怎么才好,双姐就是叫他甩不掉。
  “我每天做一百六十个俯卧撑。”潘云飞说。
  “你总是这样打熬自己。”双姐说。
  “我是干大事的人,干大事首先要有个好身板。”潘云飞说。
  出狱后的潘云飞如泥牛入海,再也没了踪影。双姐此时已经下.岗.在家,生活过的很清贫。潘云飞枪杀三人后,双姐被羁押了一段时间。
  “他居然没有来找我。”提审时,双姐哀怨地要落泪了。
  双姐再一次被警车请走时,才知道潘云飞又把陈万里干掉了。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双姐说。
  回来后的双姐开始去找潘云飞,如一头发疯的母狮。
  “我给你打听打听,别抱什么希望。他老明目张胆地杀人,我也不敢和他接触了。”闻天海说。此时闻天海还没有和潘云飞结仇。
  “我一直没见过他。”狄爱国说。狄爱国头天才和潘云飞碰了面。
  “好的,要是碰见他,我一定告诉你!”黑孩儿说。
  “不要再找他了,该为自己想想了。”陈锋说。
  双姐凄苦地不得了,双姐每天干馍咸菜下饭。双姐不要潘云飞从前的那些弟兄帮助,双姐说他只接受潘云飞一人的钱物。
  双姐去打工了。许多家娱乐场所都想叫她去,有她朝那一站,什么人不掂量掂量?人家双姐是谁,人家双姐背后站着潘云飞!双姐不去,娱乐场所名声不好,双姐是清白人家。
  双姐找了许久,终于有家面馆愿意要她,打杂。
  双姐去收拾一桌残汤剩饭时,看见了陈锋。
  陈锋告诉她潘云飞三天以后要去参加狄爱国的追悼会时,双姐的泪水刷地下来了。
  “这个追悼会你不能去,不是黑社会枪战,就是被公安一锅烩。”大毛看着陈锋说。
  “我也考虑了,”陈锋说,“我判断潘云飞不会去。潘云飞头脑那么简单,也活不到今天。潘云飞只要不去,即便被公安一锅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和他们没牵连。”
  “万一他去了,不就麻烦了。子弹可没长眼。”
  “打个赌吧。”
  “我不打赌,你愿去你去,反正我不去。”
  “你变了。”
  “是的,不变的是傻瓜。”
  当陈锋和大毛领着那女的去一家夜总会狂吼了许久时,凡的电话打了过来。
  “押金给过了,不够的你再添。”陈锋对大毛说着,去穿衣服。
  “女人约你啊?这么急!”大毛明显很不高兴。
  “我单位的,他对象的表哥出了事情。”
  弱雨的表哥留柱这一阵算是把“极速时空”给沾上了,天天去讨说法。弱雨和凡怎么劝他也不听,凡甚至又给他找了个工作。
  “我不去,工钱没结清我哪也不去!打我一顿没什么,皮肉贱,说长就长好了,可工钱不能不给!”
  留柱说这话时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凡突然就觉得这个世界很无奈,一件大家都认为你有理的事情,可办到最后,弄得大家都对你厌了。有关部门明显对这件事情不耐烦了。怪不得人们老讲,退一步海阔天高。
  可留柱脑筋不转弯,冤有头债有主,我谁也不找了,我只找你老板一个。
  弄得老板见了留柱象吞了个苍蝇。可老板不会给留柱钱,其他打工的要都跟他学,老板说的话还算个屁。
  留柱这天可能是气糊涂了,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他这里卖给客人摇头丸!”留柱见了几个便衣说。这几个便衣留柱认识,附近警亭的,常来这里玩。
  “你那个被辞退的保安说你这里卖摇头丸!”便衣对老板说。
  “他.妈.的.!”老板愤怒了,“开始造我的谣了!”
  “有没有这事!”
  “没有!”
  “你好自为之!”
  “我会靠那挣钱?这不是废话吗!”
  老板喊了几个人,去了办公室。
  “不能再叫那个家伙在这里呆了,他对公安说我卖摇头丸!真出了事,恐怕一二十万也摆不平。你现在要给他钱吧,明摆了我们怕他,这口恶气咽不下!”
  “拉出去腿打断得了,再来再打!”一个打手说。
  “那样不是办法,早晚把事情闹大。我有一个主意,可以叫他从此消失,咱们还不担什么责任,最多花几万块钱……杀一儆百,其他打工的以后再做什么也要想想。”
  留柱见今天又没什么结果了,恨恨地朝外走去。这时阴霾很重,狂风呼啸,午夜的都市尘埃漫漫。沿马路边走了几十米,横穿了马路。这时后面一辆轿车突然加速,留柱如挨了枪击的大鸟,四肢晃动着腾到了空中。

  陈锋赶到医院时,空荡荡的走廊里,留柱躺在长椅上,浑身是血。弱雨在嘤嘤哭泣。有两个戴大檐帽的警察,还有一个陌生人。看到陈锋,凡大步迎上。陈锋将一叠钱递过去,说身上没带那么多,又拐到饭店里拿了点。陌生人插话说,我现在身上也没钱,明天该是多少我拿多少。凡去交入院押金了,陈锋把弱雨喊到一边:

  “那个人是肇事司机?”
  “是的。我表哥当时还能说话,他们就给我打了电话。”弱雨抹着泪。
  “责任在哪一方?”
  “现在还没有说,警察说先救人。”
  “司机是哪里的?”
  “‘极速时空’的,我怀疑是谋杀。”
  “唉,现在的事情不好说……”陈锋本来要说估计最后还要定成交通事故,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留柱死了。上午九点钟光景,大夫从抢救室一脸疲惫地出来告诉弱雨,准备后事吧。
  凡觉得大夫说这话的口气就象给一个熟人打招呼:“吃过了吧。”
  凡给陈锋挂了个电话。
  陈锋接电话时正在商场门口站着。陈锋凌晨时熬不住,先走了。
  这天是个礼拜天,陈锋一早被玫拽起来,叫陪她们母女俩去买衣服。陈锋转了一会,借口抽烟,独自走了出来。
  天空一直阴沉着,有零星的雪花探头探脑飘过来,落身上就化了。地上隐隐打湿了表面。
  陈锋蹲了下来,陈锋蹲下来的一瞬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四儿!”陈锋站了起来。
  高四儿胳膊上挎一妙龄女郎,头发抹得雪亮,小圆平光镜显得其人文质彬彬。
  高四儿走过来擂了陈锋一捶。
  “哈哈,在这瞄美女呢!”
  “什么啊,”陈锋说,“我老婆在里面买衣服。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他.妈.的.,这回可关傻了,办那事都不管用了!”高四儿说着夸张地搂了下那女的。
  “恶心人你。”女的骂一句。
  “狄爱国死了你知道不知道?”陈锋不看那女的。
  “知道知道,他前脚抬进医院,我后脚就出来了。他.妈.的.,他也没那享福的命,‘快乐巴黎’是什么后台,他也敢去碰!”
  “追悼会你去吧?”
  “我不去!”高四儿叼上枝烟,让女的给他点上,“昨天晚上弟兄们给我接风,我都说了,我是不会去的。他后来不人物,眼皮朝上挑!”
  “哦……”陈锋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女的在拉高四儿,高四儿对陈锋说:“把你电话给我说一下,以后多联系。”
  陈锋说了一串数字,高四儿按在了手机上。随即陈锋的电话响了起来。
  “不用接,是我打的。”高四儿说。
  高四儿被女的挎着正准备走,玫一脸怒气走了出来,身后跟着甜甜。
  “弟妹,好久不见了!”高四儿打招呼。
  “噢,是四儿!”
  “怎么了?和谁吵架了?”高四儿问。
  “钱包被人偷了!”
  “偷了算了,以后小心点。”陈锋把女儿抱起来。
  “算什么算!”高四儿说,“在这块地皮上,敢偷咱们的!明摆着是不想混了!弟妹,他们长什么样子,你应该有个印象。”
  “有几个人老在边上转,贼眉鼠眼的。有个瘦子最显眼,有一米八高,穿黑皮衣,理平头。等我发现钱包没了,这几个人也不见了。”
  “你少等一下,我给你问问。”
  高四儿开始打电话。陈锋说句算了,抱着甜甜站到了一边。
  “你马上给我打听出来,近来在人民商场偷包的都是谁,”高四儿对着手机大声嚷嚷着,“主要是一个理平头的,可瘦,有一米八。哦?是小蛋子?你认识?你有他电话没有?那就好,叫他马上到商场东门,说我高四儿在那等着他!偷我的包?反天了他!偷我弟妹的!你给我快点啊,门口老冷!”

  陈锋指着天空对甜甜说:“又一片雪花飘过来了,快抓住!”
  少顷高四儿电话响了,高四儿说“好好,他.妈.的.叫他快点!”
  十几分钟后拐角处转出几个年轻人,一个理平头的高个子十分抢眼。
  “就是他们!”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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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1
十二
  “四哥!”几个人走了过来,一脸谦恭。
  “看你们几个面熟,”高四儿说,“拿出来。”
  高个子拿出一叠钱,顺着高四儿眼光递给了玫。
  “刚分过,又回笼了,你点点,一分钱不少。”高个说。
  “我钱包呢?”玫点着钱问。
  “扔了,洗完就扔。要不我再去帮你找找。”
  “算了,”陈锋插话说,“也不用点了,不会少的。”
  “四哥,那我们走了,还得去干活。”高个说。
  高四儿挥挥手,几个人又贼眉鼠眼进了商场。
  玫领着甜甜也进去了。陈锋和高四儿握别,拿出一枝烟,朝柱子上一靠,看那雪花飘舞。
  下午陈锋去找了李所长,说了留柱的事,叫他给托托人。李所长面露难色,沉吟半晌,说了句“尽量吧”。
  李所长今天值班,陈锋拉他去桑那,李所长不去。
  “去年的今天,正好我们辖区发生抢银行案件,当时娄所长值班,他和人喝酒去了。结果值班电话没人接听,所长也给撸了。我对今天这个日子比较敏感。”
  两个人就拿出象棋来下。
  “狄爱国要开追悼会了。”陈锋落了颗棋子。
  “我有一个预感,这次恐怕要出事。”李所长把一个棋子落了又起,起了又落,只是不离手。
  “你听说什么了?”
  “官方倒是没听说什么,不过今天早上吃早茶,碰上余三他们,他们说潘云飞到时也要去。”
  “余三这家伙!都是传闻,没有可信度。”
  “那家伙胆也忒大了点!人家是身子包着胆,他倒是胆包着身子!这种人你少接触,弄不好就惹火烧身。”
  “知道。”
  “这个追悼会你也不要去,”李所长这时落子比较快,“到时候惹一身臊不划算。”
  “不去不好,关系在那放着。”
  “去什么去,都是社会渣滓!”
  “到时候再说吧。”
  下着下着天就黑了,李所长看看表,棋盘一推:
  “走,去你饭店里喝两杯。”
  “不怕抢银行了?”
  “银行早下班了,还抢个屁啊!”
  为什么要落雪?有次甜甜问陈锋。
  因为地上的害虫多了,老天爷要冻死他们。陈锋想了想说。
  害虫要是回屋咋办?甜甜又问。
  老天爷就白费劲了。
  陈锋站在漫天大雪里,不知怎么就想起了这个。
  今天是狄爱国追悼会,狄爱国的两个哥哥回来了一个,委托一个朋友全权操办,自己只是默默垂泪。
  医院太平间门口停满了车辆,大家三三两两在风雪里站着,嘴里哈着团团白气。
  黑孩儿主动来和陈锋打招呼,黑孩儿说灵车是辆卡迪拉克,本市最高档的,出车费一千二。陈锋说爱国他哥现在吃这么胖。黑孩儿说呵呵,替爱国洗黑钱,能不胖?陈锋四下看了看,没见那些大哥来啊,陈锋说。黑孩儿也四下看了看,两拨人呢,有一拨直接赶火葬场,估计九点能见到他们。你说云飞会来吗?陈锋问。肯定会来,等着瞧吧,今天有好戏看!黑孩儿说,六指那货最奸,说今天老板有事,车也不让用了,躲起来了。哼哼,我是不怕!不管如何兄弟一场,你不来以后你死了谁给你送终。

  说着话灵车来了,车身硕长,上面的棺木雕刻得十分俗艳。
  陈锋听到沉重的卡迪拉克把雪地压出了“咯吱咯吱”声。
  几个选好的人去抬尸体,陈锋和黑孩儿也跟过去看,这时一个人闯了进来,穿着鸭绒袄,帽子把脸捂得紧紧的,只露出一双沾满雪花的眼睛。
  只见他从手中的尼龙袋里摸出一瓶酒来,照墙上一磕,酒瓶口就飞了。又朝尼龙袋里一摸,摸出个酒杯,正好狄爱国尸体被抬出来,他哈哈一笑,把脸上的带子一拉,帽子朝后一推,将脸露了出来。

  “来来来,爱国,兄弟给你满上三杯,喝了再走!”
  众人都吃了一惊,想不到潘云飞这时候会钻出来。
  “爱国,我答应过你.娘.的,要来给你送行。可你也知道,火葬场已经给我布下罗网了,我他.妈.可不想和你一起走啊。喝,你喝啊,嘴闭这么死干吗!想叫打你不是!”
  陈锋回了下头,看见两个同样把脸包裹的很严的人立在那里,手插在怀中,警惕地四下张望着。
  “来来来,再抽哥哥一枝烟。”潘云飞把烟点燃了,抽了一口,然后插在了狄爱国嘴里。
  “哥哥走了!”潘云飞把酒瓶“咣当”掷墙上,帽子朝头上一捂,低头走了。
  外面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三三两两说着话。
  狄爱国的哥哥在给灵车司机塞红包,嘱咐他开慢点。
  司机很内行地捏了捏,掩饰着一脸狂喜,连说放心放心,我保证不拉下一辆车来。
  潘云飞三个人顺着墙边消失了。
  潘云飞果然逃过了一劫。这是陈锋事后听说的。当时大批武装警察把火葬场围了个铁桶一般,连警犬队都出动了。不过最终都悄悄地撤了。
  “据说是有人通风报信,警方为避免打草惊蛇,无功而返。”李所长说。
  当时陈锋就注意了,闻天海没有露面。陈万明一伙倒是来得早,灵车赶到时,陈万明及其他百十号人已经候在那里了。
  “市局局长亲自督战,发誓拔下潘云飞这颗钉子。”李所长说。
  大伙都在暗自庆幸,里面不乏在逃被通缉之人。
  只有一个人哭了。
  是双姐。双姐站在火化场的雪地里哭了很久。
  “云飞,你在哪里呀?云飞,云飞……”
  后来又传来了潘云飞的消息,这一次可以说得上是石破天惊。他枪杀了个官员。
  这个官员是一家国营公司的老总,名气如日中天。这个官员有个儿子,大家都叫他小九。小九每天开着大奔,在市区的街道上横冲直撞。小九也不是省油的灯,两年前伙同其他几人让一出租司机横尸街头,其他人都判了重刑,只他没事。有人说小九吃顿饭两万块钱,眼睛眨都不眨。

  这天小九开着大奔,载几个女的去外市闲逛。车子风驰电掣出了市区,岔道里开上来一辆桑塔那,小九把车一直冲上去,两辆车都停下时,小九的大奔正好撞在桑塔那的车门上,那扇门明显凹了进去。桑塔那从那边门下来几个人,对着小九破口大骂。小九哪能吃这亏,开车门就出来了,手里拎一口径步枪。那几个人见他有枪,猛扑上来,三下五去二将他打翻在地,枪也夺走了。几个人将他拧起来,要送派出所。小九发疯一般挣扎,到底脱身了,满脸是血跑了,边跑边打电话。车里的几个女子也出来了,朝着小九方向跑。

  这几个人也没追,围着那车看,也在打着电话。
  眼看小九没了踪影,这几个人把脚踩在大奔上,恨恨地说着什么。一会来了一辆警车,下来两个警察,看了看大奔的车号,又打电话问了些什么,就上了警车。车子发动后,门又开了,下来一个人,把那枝口径步枪拎了进去。

  这几个人见警车走了,开始大骂。然后接着打电话。时候不大,许多农民赶了过来,有坐农用机车的,有骑自行车的,有步行的,手里掂着铁锨、钢叉、锄头之类。总计有五六十人。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四辆大轿子驶了过来,到了大奔跟前,车子靠上了路边。许多农民被挤下了沟。
  这边农民骂声未了,四辆大轿子呼啦啦下来一二百人,手里都掂着钢管木棍之类,多数人都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小九冲在最头里,手端一杆锃明瓦亮的五连发猎枪。
  农民见势头不对,“哄”一下都跑了。一伙人冲上前来,把那辆桑塔那一阵猛砸。一个农民跑的慢,被捉住了,一顿暴打过后,农民告诉他们,都是前面那个村的。
  这伙人又上了车,朝村子开去。村子不大,很容易就围住了。
  潘云飞和建明三狗恰好潜伏在这个村子里。此时还没起来,听得外面大乱,三人忙捉枪在手,将子弹上了膛。到了院子里,隔着门缝观察了一阵,知道是斗殴,不觉松了口气。
  “不过还得马上离开这里,公安说不定一会就来了!”潘云飞三人又拐回屋,将衣服穿好,三狗拎起一个沉甸甸的包裹。
  “咱们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咱说咱们是租房户。”潘云飞说。
  本来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几个人一路走,一路解释着,也没人特别为难他们。到了村口,正好碰见小九端着猎枪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争执着什么,好象是中年人叫小九把猎枪放回车里去,小九不依,被中年人打了一耳光。

  建明多了句嘴:“乖乖,这家伙这么恶道,明目张胆就敢扛着猎枪。”
  说着话就走过去了。开始小九见他们是城里人,也没理他们,可偏偏听到了建明说的这句话,在后面拉响了枪拴:
  “他.妈.的.你给我站住!”
  潘云飞三人也不站,照直朝前走。潘云飞说:
  “兄弟,我们还要赶火车,有说错话的地方,还请多多担待。”
  小九也许是被中年人打恼了,抬手朝天放了一枪。
  枪声一响,潘云飞三人就地一个翻滚,同时拔枪在手,连连点射。
  中年人中了四枪,当时就咽气了。小九身中五枪,大难不死,居然给抢救了过来。
  警方根据描述,断定是潘云飞一伙干的。
  小九住院期间被武装监视。小九父亲的事情很快被捅了出来,小九父亲涉黑,洗黑钱,包养情妇,贪.污.腐化,在任期间职工被打伤无数,据说还有人命。警方正在侦察中。
  据说市局局长一拳擂在大班台上:“三个月之内不杀潘云飞,我自动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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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1
十三
  年根一晃就到了。这两年人们消费习惯改变了,懒省事去外面吃,饭店也就不好放假了。陈锋对不回家的打工者很体谅,双工资。许多老板不这样,他们将工钱扣着不给,逼着你在这里干。

  留柱的事有了结果,交通事故。留柱横穿马路,也负有一定责任。留柱的父母都来了,拿了三万块钱赔偿金。李所长告诉陈锋,“极速时空”托得人太硬,没办法。陈锋说,这是意料中的事。

  凡和弱雨双双去了南方,两人去那边散心。弱雨公司早帕思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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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2
十四
  六指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这个信息的。六指的老板承包着一家药厂,经营陷入困境,车间基本上停产了。年前的一段时间柳暗花明,尽管工人工资依旧开不下来,六指却发现老板花钱又开始冲了,挥金如土。六指得到一个信号,老板还有其他背起来做的生意。六指跟了老板这么多年,竟被瞒了个滴水不漏,六指心里不是滋味。

  六指开始留心了。他发现最近有一个戴眼镜的外地人来得比较频繁。只要他来,无论吃饭唱歌什么的,老板总要把六指支开。六指知道这里面有名堂。
  老板过去去香港时曾经带回来两个窃听器,一直放在大班台的抽屉里。六指有天趁老板不在,轻易地把锁捅开了。两只窃听器,一个开过封,一个没开封,六指拿了开封的。
  上面是洋文,六指不认识。托了个朋友,找人翻译了,六指捣鼓了半天,终于玩熟练了。
  当这个人又来时,六指去酒店安排包房,将窃听器按到了桌子背面。
  六指知道了老板的秘密。原来老板在倒腾氯胺酮,就是俗称“K粉”的一种药品。
  卖方是眼镜,老板是中介,买方不见首尾。
  “年三十晚上八点在丽都宾馆618房间交货?那是个小宾馆啊,我在那上面住过一夜。他.妈.的.也真会找时间,年三十,公安也光剩值班的了。”黑孩儿说,“真的是笔大交易?”

  “隐隐约约听得好象是百十万。”六指说。六指当夜就把窃听器放回了抽屉。
  “翻身的机会来了!”黑孩儿说,“你老板一看就不是个溜子,仗着有俩臭钱,见了这些人们鼻孔朝天,早想搞他!这回天算不如人算,他涉毒犯在了咱手里,搞他就搞了,还不是哑巴吃黄连!”

  黑孩儿托人打听了,丽都宾馆没有闭路监控。
  “这下事情容易办多了!”黑孩儿说,“我还得去借个手机,到时候方便。我.操.,混到现在连个手机也没有!”
  “手机算个蛋,事成了我们可以买一汽车!”六指说。
  大年三十晚上八点十分,黑孩儿三人上了丽都宾馆六楼。六指没上,六指一直躲在宾馆外面的花坛里。这天晚上这家宾馆静得出奇,外面不见一人。远处有零星的炮声传来。
  八点差十分时,六指四下看看,从花坛里走出来,到了附近的IC卡电话亭边,朝618房间打了个电话。
  “先生您好,”六指捏着腔调,“我是三楼美容美发老板,要小姐服务吗?”
  “不要不要。”那边说。
  六指放了心,又回到了花坛阴影里。回到阴影里的六指给黑孩儿拨了手机。
  黑孩儿三人正坐在宾馆大厅一偶,那里是咖啡座,被塑料葡萄藤遮掩着。
  八点整,一辆出租车悄然停在了宾馆门口,后排下来两个人,提着两只密码箱。六指留神看了,都不认识。六指判断他们就是买方,又给黑孩儿拨了个电话。
  黑孩儿从葡萄叶缝隙里看了看,也拨了个电话。
  六楼公用卫生间里蹲着一人,接了黑孩儿电话,提着裤子站起来,到了门口,将门虚掩上,侧耳倾听。
  外面有了脚步声,楼面服务员问了一句:
  “先生您住宿吗?”
  “我们找人,618。”
  卫生间里的人给黑孩儿拨了个电话。
  黑孩儿三个就上来了,服务员问了一句,黑孩儿他们也没理,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等服务员再看到他们时,吃了一惊。黑孩儿四人蒙着面,手里锃亮的砍刀让一条过道顷刻间寒气逼人。
  服务员大张着嘴巴,被黑孩儿走过来,一团毛巾塞了进去。黑孩儿拿砍刀的刀锋在服务员颈处比了一下,服务员瞳孔睁到了极限,昏了过去。
  找出钥匙,一个人留下看管服务员,剩下三个悄悄地来到了618门前。黑孩儿把钥匙用唾沫浸湿了,轻轻插进锁孔,猛一拧,房门豁然洞开,几个人挥刀冲了进去。
  屋子里人乱成一团。密码箱开着,里面满是花花绿绿钞票。
  有个人想反抗,被黑孩儿搂头一刀,砍翻在地。眼镜跪地上直求饶,另一个人浑身哆嗦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黑孩儿看到六指的老板拱到了被子里。
  几个人把密码箱合上了,拎了起来。黑孩儿把刀架在眼镜脖子上,厉声问道:
  “货呢?”
  “货、货、货,货都在楼下的客车里,我们是先验钞票,再、再验货。钱、钱货分离……”
  “我们走后,你们先把那车货开走,然后报警,说有人打劫,我他.妈.的.是为你们好,我们不要货!”
  没两天六指听老板说了,眼镜被人抢了,没多少钱,就是一个生意伙伴被齐耳根砍成了重伤。
  “公安已经立了案,”老板说,“不过不好破,年头这种案子太多,死人的案子还破不过来呢。”
  黑孩儿他们武装起来了,一个个趾高气扬。
  “六指,过了年上班了你可不敢这么打扮了,老板看出来。”黑孩儿说。
  “知道知道,第一个要当心的就是我,我会那么傻。他.妈.的.不行咱们再干他一票,我也不跟那老板混了。”
  “你以为老天爷一直向着你?他们早灵了。咱们现在也有钱了,可以组织人了,再想法去干点别的。正道咱们是不行,得上面有人,咱们只有来邪的,等每人干够二百万,咱们就金盆洗手,去做那守法公民。”

  “狄爱国那一摊不是空着吗,咱们为啥不接过来!”
  “我说过正道咱们不行,那在黑道里也算是正道,得上面有人。咱们得抓冷门,黑吃黑最适合咱们。”
  “他.妈.的.不行咱们去把那些大哥都绑起来,拿钱赎人,不行一个一个杀。什么大哥,把他们都做了咱就是大哥!”
  “够狠,可以放到五年计划里。”
  “哈哈哈哈!”
  黑孩儿几个给一楼的水老鼠们打了招呼,迈着鸭步上了二楼。
  “听说这上面有个豪华浴室,从来没见识过,今天咱们先包一天!”黑孩儿说。
  领班告诉他们,这间房子已经被人长包了。
  “他.妈.的.有钱人真多!”黑孩儿说,挨着门去找那间包房。
  领班要阻拦,被六指推了个跟头。
  “参观一下不行吗?他洗他的,又不是女的!”六指说。
  正吵闹,一间装修异常别致的房门被打开了,露出一张年轻而邪恶的脸。
  黑孩儿从那张脸上掂量出对方也是有斤有两的人,但被财气烧着了,没考虑那么多。
  “朋友,不打搅你们,就是参观一下这间房子。”黑孩儿笑着说。
  “老板正洗澡。”年轻的脸说。
  “参观一下又何妨。”黑孩儿依旧笑着。
  年轻的脸缩回去了,又冒了出来,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黑孩儿一伙进去了,领班在外面诧异着。
  这边领班还没走到楼梯口,后面就传来了拳打脚踢的声音,然后是黑孩儿一伙捂着脸跑了出来。每人都是血流满面。
  那几个年轻人站在门口,活动着手腕,口里骂着:
  “他.妈.的.充什么老江湖,早没你们的位置了!”
  楼下的人见黑孩儿一伙转眼间变得如此狼狈,一个个肚里直笑,知道是闻天海操练他们了。
  上了出租车,黑孩儿骂一句:
  “等着吧,他.妈.的.!过去都是一起玩的,现在你混得再好,也不能这样对待兄弟!早晚有你倒霉的那一天!”
  刘七从大池里出来了,听了刚才的事情,笑了笑:
  “黑孩儿几个现在都不能算人!江湖上不搞政.府.那一套,你不行就是不行了,没有老资格可摆!”
  刘七咕咚喝了口茶水,眼光朝那几个南方人扫去。
  他.妈.的.闻天海这王八蛋也真够舍本的,刘七心里说。干一个潘云飞,五万美金!自己人要是把潘云飞干死了,根本落不住这些钱,你是该干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操.!这几个澳门人什么职业杀手,最多是澳门的小混混,真正的职业杀手,来一个就够了,人家象猎犬一样,任你躲到哪也能闻到你的气息。人家总统都能干,别说你一个小小的潘云飞了。哪象这几个笨蛋,无头苍蝇一样,光会在这里睡觉。走着瞧吧,引神容易送神难,事成了给钱,可要是碰不上潘云飞呢?人家来这里不是光图个吃喝住宿的,到时候翻起脸来,看你怎么办。

  要是他们或者是潘云飞把闻天海干掉了,会出现什么局面?
  刘七想着想着激动起来。
  过年的喜庆如变得稀稀拉拉的鞭炮一样,越来越散淡了。
  潘云飞早上起来,望着双层玻璃外冰封雪冻的白山黑水,对躺在床上的双姐说:
  “你今天先坐火车回去吧,我们过两天也回去。不过我又杀了人,你回去就不用干活了,先躲起来算了,给你的钱仔细点也够你花一二十年了。”
  “那你回去了可要找我,你一直玩失踪,我都快疯了。”
  “你疯了也没用,不该找你就不能找你!”
  躺在床上的双姐默默地看着潘云飞宽厚的背影,流下了两行清泪。
  那天双姐去收拾一桌残汤剩饭时,一个陌生人擦肩而过。陌生人在她耳边丢下一句话:
  “潘云飞在外面等你。”
  双姐当时就幸福地晕眩起来。
  双姐戴着围裙慌慌张张出了门,见那个陌生人身边站着两个老人,拄着拐杖,头上捂着圆形帽,脸被围巾遮住了半拉。
  “我刚杀过人,你赶紧去东北。三天以后我在牡丹江车站广场等你。”
  双姐一句话也没说,双姐被这个熟悉的声音一下击垮了,双姐的思绪开始腾云驾雾。
  潘云飞建明三狗三个出了宾馆,上了出租车,把混沌的双姐丢到了夜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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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2
十五
  “潘云飞回来了,有人看见他了。”疤瘌脸说。疤瘌脸把口径手枪在指头上打着旋。
  陈万明看着窗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汤老大去告咱们了,摇着轮椅去的。当初应该把他的手筋也切断。”疤瘌脸说。
  “你给下手的那两个马崽打个电话,叫他们在外地好好呆着,不要惹事,再给他们汇点钱。你这边去运作一下,还去找分局的大刘,叫他摆平。”
  “汤老大躲起来了。”
  “什么时候找到他,什么时候叫他失踪。他不失踪,死帐就会多起来。”
  “狄爱国的场子闻天海的人已经进去了,怎么办?”
  “他不给我面子。这事等一段再说,潘云飞不是回来了吗?闻天海派了杀手,潘云飞不是缩头乌龟。”
  “反正再看见潘云飞,我是要下手的!”疤瘌脸把枪旋到了高空,一把攥住了。
  陈万明依旧看着窗外。阳光时隐时现,路边的积雪顽固地不肯消融。
  “该给你换把枪了。”陈万明说。
  “以后应该多注意双姐的行踪。”疤瘌脸说。
  “据说那个开饭店的叫陈锋的人也和潘云飞接触密切。”疤瘌脸又说。
  陈锋从东北回来后,去找了刘总。陈锋是硬闯进去的。
  “什么事?”刘总刚上班,脸上没有表情。
  “这是还你的。”陈锋把报纸包着的钱放在了大班台上。
  “你以为你这样就够义气了?”刘总脸色平静地象一潭死水,“说实话,我根本不在乎这些钱,我在乎的是办事能力。你没办成事,这钱还我不还我都是一个样。”
  “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陈锋说完出门而去。
  陈锋回到饭店,见门口停了辆流线型的红色跑车,车身很低,让人联想到它掠地而过的速度。
  陈锋觉得那个车号很夺目,基本都是八。
  企业家吴少侯衣冠楚楚地坐在大厅里,斯文地喝着茶水。
  “是你!”陈锋说,“我以为哪个美女来了。”
  “香车美男,哈哈!”吴少侯笑着站了起来。
  “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还是头一次光顾我这店。上次开业,请你都请不来,真不给面子。”
  “不是忙吗,你不忙钱就朝别人怀里跑。”
  二人互相打两下,重新落座。
  “找我有事?”陈锋问。
  “还不是想弟兄们了,找你喝两杯。”
  “唉,过去玩的那些朋友,想坐一起真不容易了。今天不把你喝趴下不叫你走!”
  “呵呵,我现在养身,一次不超过二两。在一起主要是叙叙。”
  “你现在主贵了,不过今天可由不了你。”
  “呵呵,还玩霸道啊。听说你前一段喝稀饭了,在里面不好受吧。”
  “是不太好受。喝稀饭有两个季节不能喝,一个是冬天,一个是夏天。但比较起来,冬天比夏天好过,再冷也抗住了。三伏天可不行,你那年可是三伏天进去的。”
  “哈哈,那次说我偷税。也就进去二十来天,真叫一个热。你想想,一个号子二十来平方,关四十多个人,每人都是一个小火炉。不过我没受大罪,每次抬冰进来,都放我身边,其他人就不行了,象锅蒸一样。”

  “去搞几盘好菜。”陈锋对走过去的倪总经理说。
  “这娘们在许多地方干过,你多少钱把她挖来了?”吴少侯看着倪总经理背影。
  “我朝她跟前一站,就挖过来了。”
  “哈哈,小白脸加黑社会!”
  “你才不是好东西,你是怎么起家的,谁不知道,蒙坑拐骗。现在你骗不住了吧,现在的人都能了。”
  “哈哈,说起来你也是做生意的,其实什么也不懂。有句话说的好,老的骗怕了,小的长大了,哈哈!”
  菜上来了,酒是五粮液,码了两瓶。
  “你拉开架式要灌我啊!”吴少侯端起一茶杯酒,抿了一口,皱了皱眉,然后一仰脖,一杯酒见了底。他把杯口朝下,居然一滴也没有滴出来。
  “你真阴啊,这么能喝!”陈锋也一口抽了。
  服务员刚满上,吴少侯又端了起来,双眼直视着陈锋。
  陈锋也端了起来。
  陈锋觉得头重脚轻了。
  “你最近还和潘云飞联系不联系了?”吴少侯没有一丝醉态,双目炯炯。
  “我联系他干吗。”陈锋又抽了半杯,却忘记叫吴少侯抽了。
  “说实话。”吴少侯盯着他。
  “没、没联系。就是狄爱国死时见了他一面。哎,对了,他前一阵是不是又拿了你一大笔钱啊?”
  “你俩关系过去特别好,谁都知道。你要是再见他,和他约个时间,我俩见一面,我有事情求他。”
  “好、好吧。”
  倪总经理朝这边观察着,因为不是吃饭时间,没有客人。倪总经理看到吴少侯狞笑了一下,狞笑地很明显。陈锋根本没注意,把剩下的半杯酒一饮而尽。
  “喝到最后我看见他狞笑了。”倪总经理对陈锋说。
  “他一直是那样的笑,你不了解他。”
  倪总经理瞳孔里蒙上一层忧郁。倪总经理有了不安的预感。但倪总经理的许多预感都是荒诞的,她自己知道。
  一个春光乍露的下午,弱雨开着一辆流线型的红色跑车,掠地而过。
  陈锋正开着车,无意间一扭头,看见了春风满面的弱雨。
  陈锋看到了那个夺目的车号,基本都是八。
  陈锋打开了手机。
  “凡,从南方回来也不找我喝酒了。”
  “噢!锋哥!这一阵单位忙,忙完了我喊着老面和亮去找你。”
  “弱雨最近好吧。”
  “她换公司了,她单位的小丽给她介绍了一家效益很好的公司,据说那个公司准备叫她做形象代言人。我们都在拼命地挣钱,我们要把婚礼举办地排排场场的。”
  “哦,我刚才看见她了,开着辆红色的跑车。”
  “那车真漂亮,坐上去真舒服。公司里教她出去做宣传用的。”
  “哦,这样啊。那改日喝酒啊。”
  陈锋找出吴少侯的名片,拨了电话。
  “少侯,我是陈锋……呵呵,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告诉你,有一个女人你不能动……弱雨,我刚才看见她开着你的跑车……她是我一个老弟的对象……那好吧,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陈锋去所里找李所长,李所长喊他去洗澡。
  李所长刚喝完酒,脸上怒气未消。
  “怎么了?”陈锋问。
  “刚才开着车回来,有个骑摩托的横冲直撞,我说他两句,他出口就骂。”
  “谁这么狂啊?”
  “还不是仗着他爹,在我的辖区里见天惹事。”
  “他爹是谁啊?”
  “你别管,你去替我教训他几句,他喝多了,就在前面路边停着骂人。”
  “好的。”
  陈锋步行,李所长开着陈锋的车在后面缓缓地跟着。
  那人还在骂,边喝饮料边骂,见谁骂谁,还朝小卖部主人脸上吐唾沫。陈锋走到跟前,也不说话,一拳击在他脸上,眼看着要倒地,陈锋又飞了一脚。然后陈锋抓着长发把他提起来,朝树干上猛磕了几下。陈锋掸掸衣角,说一句:“看你还敢欺负我们卖东西的!”一挥手,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澡堂里碰头。”陈锋给李所长打电话。
  洗完澡天已黑透了,都市已被点亮,肮脏的城市变得妩媚。
  陈锋和李所长回到饭店,居然没了位置。
  “该你发财了。”李所长说。
  二人驱车去了另一家饭店。车刚停下,李所长拔出了枪。陈锋从倒车镜里看到了潘云飞,三个人从路边匆匆走过。
  陈锋握着方向盘,没有动。
  李所长下车的动作十分敏捷。
  潘云飞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三个人突然横穿马路,闯进了车流。李所长几次双手举枪,都没有放。李所长一手持枪,一手拿出了对讲机,也闯进了车流。
  陈锋静静地坐在车里,把窗子摇开,冷风呼地灌了进来。
  过了好久,陈锋没有听到枪声。路面上顶灯闪烁的警车来回穿梭。
  三天以后,陈锋的电话响了,陈锋看到显示的是IC卡电话,头皮炸了一下。
  潘云飞叫他赶到小王庄,有急事。
  陈锋答应了,陈锋答应了就后悔了,陈锋狠狠拍了下自己脑壳。
  小王庄的路很难走,坑坑洼洼的。路被从中间破开了,破路之风蔓延到了乡村。
  陈锋碰倒了一辆自行车,出来几个小伙子,拦着陈锋不让走,叫他赔辆新车。陈锋没有下车,只是把车窗摇了下来,看看那辆自行车,苦笑了一下。二十块钱怕都没人要。但陈锋还是拿了二百块钱。

  发动引擎,离开吵闹的人群,陈锋发现身后坐了个人,一身农民打扮,眉眼很脏,看不分明。
  “照直开,开出这个村庄。”身后的人说。
  陈锋照直开了过去,出了村庄,路面好了起来。
  “去哪?”陈锋眼睛盯着前方。
  “后面有辆车,保险一点,你再原路开回去。”
  陈锋把方向盘猛地打了过来,一路尘土又进了村。
  “没有跟着。你再拐回去。”
  “云飞,不是你声音,真认不出来你。”
  “没办法,焦头烂额。在外地人生地不熟,不好搞钱。我这次回来,准备大搞一笔,然后去缅甸,老街那有我一个朋友,我们说好了一起去罗马尼亚。”
  “不要再杀人就好。”
  “不好说,该杀的还得杀。听说闻天海找了澳门杀手,真下本钱。先把他搞掉,其他人的钱就好搞多了。我已经列了个名单,挨个过刀。”
  “现在往哪里去?”车子又驶到了大路上,陈锋提高了车速。
  “下公路,去大王庄。”
  车子下了公路,陈锋心里盘算着明天手机该换个卡号了。
  “我想叫你代管一笔钱。等我去了缅甸,过个年把子,双姐那边不被公安追究了,你把这笔钱交给双姐。她这辈子不容易。”
  “你怎么不带她走?”
  “我们失去联系了。再说带个女人早晚要坏事的,哪里都有女人,但不能一直跟着你。”
  大王庄外有片树林,稀稀落落的,车子正好可以开进去。
  潘云飞下了车,点上枝烟。不一刻建明和三狗走了出来,也是农民打扮。建明手里拎一破旧的编织袋。
  陈锋也下来了,打开了车后箱。建明把袋子丢了进去。
  “是三十万。”潘云飞说,“里面有给她的一封信。”
  “对了,吴少侯想见你。”陈锋说。
  “这两天我给你打电话。”潘云飞看到远处有人走来,“我们走了,你也走吧。”
  陈锋发动车子时见树林里又闪出一人,是高四儿!
  陈锋回去后给吴少侯拨了电话,说潘云飞这几天会见他,叫他等电话。
  “你见他了?”吴少侯语气很兴奋。
  “唔……”陈锋支吾了一下。
  吴少侯直接把电话打到了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接姚局长,我是吴少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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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3
陈锋把三十万交给了倪总经理,叫她妥善保管。
  “什么也别问。”陈锋说。
  第二天陈锋去了电信局,把手机卡号换了。
  天渐渐暖和了,路边的枝头上吐满了绿骨朵。这是阳光最温情的时候,万物都被她鼓舞起来。
  陈锋和单位的凡、亮、老面又一次驱车来到了黄河边。
  开春的河水湍急起来,一波盖过一波。
  凡这一阵心情不好,恍恍惚惚的,老面就找了陈锋,拉他出来散心。
  “和弱雨生气了?”陈锋眼光看着浩瀚的水面。
  “没有!”凡遥遥望着对岸。
  “她公司的老总我认识。”
  “给你说了不是因为她!”凡很烦躁,“看河就看河,老提她干什么!就你认识人多!”
  凡朝河里丢块石头,手揣进裤兜,独自一人顺河走去。
  陈锋走开几步,给吴少侯打了电话。
  “你动弱雨了!”陈锋说。
  “我没有动她,是她动我了。”
  “你.妈.的.!”
  “哈哈,别这么剑拔弩张,我怎么会动她呢?如今美女如云,我犯得上吗?咱俩是什么关系!对了,潘云飞又没动静了?我这边都快失火了,只有他能帮上。我帮他这么多次了,他总得帮我一次吧。”
  “他没给我再联系。”
  “你不想问问我找他有什么事吗?”
  “不想。”
  “那好了,我正开会,你抓紧联系。哎对了,你手机换号了?”
  “我手机没电了,用别人的。”
  陈锋回市区时,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三狗被乱刀砍死了,潘云飞和建明负伤而逃。
  是马建立告诉他的,马建立上午去找霍家委的手下蹭烟吸,听说了这事。
  大前天夜里发生的。
  金龙湾里灯光暧昧,客人已经不多了。
  四个南方人正穿着秋衣秋裤,躺在床上,等伙计端饭来吃。
  进来两个农民,病怏怏的样子。从南方人跟前走过时,突然拔出了枪,对准了四人。
  “谁动打死谁!”
  紧跟着后面又冒出一农民打扮的人,从四人的枕头底下摸出两把闪着蓝光的手枪。搜枪的时候有个南方人动了一下,乌黑的枪口冷冰冰指了过来。南方人阴沉着脸,眼光里都是沮丧。搜枪的这人站到一边,不慌不忙把枪里黄澄澄的子弹一个个退掉,子弹落地时碰出很钝的声音。然后把枪揣进了怀里。又把他们上下搜了一遍,又去搜箱子里的衣服,然后耸耸肩。

  “你俩看着他们,我上去!”
  澡堂里的客人和伙计们心惊肉跳,一个个大气不敢出。澡堂老板肥胖的身躯一个劲哆嗦着。有个社会上的老油条看出来了,上楼的那个是潘云飞。
  不一会闻天海就陪着笑和潘云飞走了下来。闻天海穿着浴袍,头发凌乱。
  “不许报案。”闻天海对缩成一团的老板说。
  “我俩的事情不希望旁人插手,不许报案,听见没有!”闻天海声音提高了。
  “听见了听见了……”老板想站起来,但没有能力。
  当天夜里果然没有人报案,人人心怀鬼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后来据霍家委手下说,潘云飞三人押着闻天海上了出租车。刘七和几个打手就在外面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几个人去了闻天海公司,闻天海打开保险箱,黑着脸说道:
  “都是你们的,拿吧,有五六十万!”
  三狗把闻天海浴袍扒下来,将钱一股脑扎进了里面。
  “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被扒得赤条条的闻天海说。
  潘云飞笑笑,冷不丁把黑洞洞枪口抵在了闻天海太阳穴上:
  “你以为咱们还会再见面吗?”
  闻天海看到潘云飞眼光里杀机四起,闻天海腿一软,跪到了地上。
  “云飞,我这一辈子只给你一个人跪了!看在咱们小时侯一起玩的份上,你留我一条命!哪怕你不解恨,把我四肢残了,只求留一命!天海求你了!”
  “必须叫你死!”
  “天海求你!天海后面都是白活了,你只看在前面的份上!我闻天海威风扫地,我认栽!你卸我一条腿吧!”
  潘云飞把枪收了起来,潘云飞没有卸他的腿,潘云飞甚至在他脸上轻轻摸了一把。
  潘云飞三人没有走大路,公司正门出来就是大路。潘云飞他们走了后门,后门一条小路曲曲弯弯,两边是老旧的住宅。小路灯光昏暗,居民们多已进入了梦乡。
  刚出了小路口,黑暗中一阵刀光纷飞,潘云飞他们遭到了十几个人的埋伏。
  三狗当场毙命。潘云飞和建明被砍翻在地。
  枪声响了起来。
  “要不是潘云飞和建明开枪,三个人做一处死了。当场撂倒了几个,潘云飞和建明居然溜了。潘云飞就是潘云飞,放别人根本溜不掉。后来武装警察把各个路口都把住了,潘云飞还是快了一步。被枪撂倒的几个人也没死,估计潘云飞他俩因为受伤,枪法也不准了。”马建立说。

  “估计刘七早带着人赶到了,潘云飞一出门,闻天海就打了电话。”马建立又说,“闻天海老奸巨滑,宁肯手下人死伤,也没有用枪。闻天海报了警,闻天海说潘云飞到公司持枪敲诈,公司员工奋起自卫。跟潘云飞一伙被砍死的那个人身份也查出来了,外地的,也背着人命,正被网上全国通缉,过去和潘云飞一起劳改过。公安说死有余辜。他.妈.的.,闻天海一分钱没有受损,五六十万呢!”

  “你找我又是来借钱的吧,给你!”陈锋从兜里抽出一把钱,看也不看塞给了马建立。
  马建立心花怒放。
  “我又不是来借钱的,你非得给我!”马建立说。马建立说完就吹着口哨走了。
  陈锋又开始上网了,陈锋下围棋下得很投入。陈锋觉得对手的招式有点熟悉,陈锋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你最近还好吧。”陈锋突然打出了一行字。
  “还好吧。你呢?”对方也打出一行字。
  “也好也不好吧,我觉得我可能要倒霉。”
  “看你说的,你要是要倒霉,我不是离死不远了。”
  “大毛,告诉我你在哪。”
  “别喊我名字。我现在在美国。”
  “放屁。”
  陈锋突然想查查他IP,凡会查这个,查一下就知道他在那里了。陈锋给凡拨了电话。
  “锋哥,我正忙!”
  “哦,那算了。”
  “……你说吧,我给你查。”
  “算了,我要出去了。”
  “你在干吗?”大毛那边问。
  “接了个电话。你真悠闲啊,上来就碰上你了,看来你老在上面泡。”
  “这不是没事干吗,我这一段老上来,就是想再碰上你,问你一些情况。”
  “你打电话啊。”
  “我不打电话,我一打电话你上面就显示了。主要是不想给你惹麻烦。我现在说不清了,我那天从东北回来,听说姚姐出事了,就跑了,因为第一个说不清的就是我,唉。”
  陈锋笑笑,笑完以后告诉他姚姐没死。
  “真的?”
  “骗你干什么!”
  “他.妈.的.!”
  大毛迅速在电脑上消失了。
  过后的几天陈锋再没碰上大毛,大毛彻底消失了。
  陈万明和疤瘌脸这天来到陈锋的饭店。陈锋正在上网,被喊了下来。
  “你好。”陈万明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来。
  “你好。”陈锋也伸出了手。陈锋和陈万明不熟悉,揣测着他的来意。
  “能不能借个安静的地方?”陈万明笑眯眯的。
  陈锋领他们到了自己办公室。办公室十分凌乱,陈锋把沙发上的报纸杂志朝边上堆了堆,请他二人坐下。然后拿出两个杯子,去给他们接矿泉水。
  “潘云飞这回落难了。”陈万明雪亮的眼光注视着陈锋,“我想和他联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陈锋也直视着陈万明。
  “跟你没什么关系,不过我想找你说说,你不介意吧?”
  “你说吧。”
  “狄爱国的生意我本来是要接手的,可闻天海插了一杠子。我这个人你也许不知道,六亲不认,只认钱。谁坏了我财路,我和谁就不会罢休。不错,潘云飞是把我哥哥干掉了,可我还要感激他。我哥哥的生意都变成我的生意了,你说我能不感激他吗?所以我准备和潘云飞联手,把闻天海拔掉。单凭我的势力是不能和闻天海抗衡的,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我不知道你对我说这是什么意思。”
  “你他.妈.装糊涂啊!”疤瘌脸把杯子朝茶几上一顿,水花溅了出来。
  陈万明用眼光制止了他。
  “他是个粗人,没有文化,你不要在意。”陈万明点上枝烟,“他也经常这样对我。陈锋,对闻天海这样的人我是非常不齿的,潘云飞放过了他,他却没有放过潘云飞。潘云飞要是当时指头一动,什么都解决了。我不明白杀人不眨眼的潘云飞还有软弱的一面,真的不明白。机会稍纵即失了,可惜啊。”

  陈锋干脆不答腔了,摆动起电脑来。
  疤瘌脸又要发作,陈万明做了个手势。
  “陈锋,不打搅你了。”陈万明站了起来,“今天的话希望你不要露出去,那些杂七杂八的闲人碎舌头。告辞了。”
  “不送。”陈锋也站了起来。
  “他.妈.的.,这小子以为他是谁!”疤瘌脸发动着车子。
  陈万明看着窗外,似乎在欣赏陈锋饭店的装修风格。
  “咱们的目的达到就行了。对了,汤老大找到没有?”陈万明说。
  “没有,蒸发了一样。要说他一个残疾人,走到哪里是很显眼的,估计是躲外地了。”
  “不能放过他,一定得叫他真正消失。现在咱们去找刘七。”
  “刘七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吃里爬外。”
  “利用他。”
  “你们约我到这么远的地方,到底准备干什么啊?”在一家县城宾馆里,刘七迎着他们。
  “当然是好事。”陈万明几个人走进了房间。
  “你小子要发财了!”疤瘌脸把手里的提包朝床上一丢,“先给你十万块钱!”
  “你们的钱可不是好接的,先说说什么事情吧。”刘七眼皮都没眨一下。
  “呵呵,你可真滑。上次咱们喝酒你说的话我可是记在心里的。”陈万明站在那里。
  “我说什么了?”
  “你说闻天海要是给干掉了,你肯定接他的位置。”
  “我没说,你这不是要整死我吗!他.妈.的.!”
  “我怎么会整你,我把话给闻天海传过去才叫整你呢。”
  “你传吧,看他信谁的!”
  “我坏那个良心干什么。我只是希望和你合作。”
  “我才不和你合作,他.妈.的.!”
  “你再骂我撕你的嘴!”床上的疤瘌脸跳了起来。
  “去球吧你!谁不是在刀尖上长大的!”刘七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我准备干掉闻天海!”陈万明突然说。
  “啊?”刘七眼睛一下睁大了。
  “实话告诉你,那次闻天海在郊区的四合院里小便,就是我找人放的枪!”
  “为什么?”
  “我要叫他和潘云飞交火,潘云飞杀了我哥哥!”
  “现在你又要杀闻天海?”
  “他抢走了狄爱国的场子!”
  “没好处的事情谁干,十万块钱我还没看在眼里!”
  “咱们来个交易吧。事成以后,除了狄爱国的场子,闻天海原来的都归你。”
  “你叫我干什么吧。”
  “提供闻天海的住处,他现在不是藏起来了吗?现在干他是个绝好机会,谁都会以为是潘云飞干的。”
  “你不等闻天海干潘云飞了?”
  “先杀挡我财路者,潘云飞是早早晚晚的事。也许我们都没干掉他,公安已经替我干了。”
  “好的,”刘七猛抽一口烟,“你等我消息。”
  陈万明的车子上了公路。
  “干掉闻天海,利马把刘七也干了!都是潘云飞干的,哈哈!”陈万明心情畅快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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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3
十七
  “陈万明,他.妈.的.!”闻天海听了刘七的叙述,眼睛都气红了。
  “从头都是他捣的鬼,我他.妈.玩死他!”闻天海把烟缸砸在了地上。
  红色硕大的烟缸在地上破碎一瞬间的图案,被刘七看成了一朵怒放的鲜花,美得耀目。
  刘七心里笑了起来:“陈万明也是个危险人物,正好叫闻天海给除了。你想要狄爱国的场子?哼哼,我还想要呢!到时候我给潘云飞和闻天海扯扯线,叫他们火拼了,我再想法摆平这事,自己脱离干系,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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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楼#
发布于:2004-07-09 09:03
十八
  “潘云飞真给面子,一句脏话也没有说。”黑孩儿心有余悸地朝后看了一眼。
  “可高四儿把欠条都拿走了。”六指脸都青透了。
  “高四儿见陈万明栽了,趁机发展业务,过去他放帐的范围很小,客户都被陈万明攥着。他.妈.的.!”
  “咱去告发吧。”六指说。
  “你以为潘云飞会在那里等着你!告发以后你还能在这个城市里呆?”
  “逼急了我真敢杀了潘云飞,谁都是一条命!”
  “算了,去喝酒吧,去陈锋那里,吃一餐霸王饭,要不这口气真窝心!”
  双姐坐在陈锋的饭店里。春天里的双姐面色苍白,一脸憔悴。
  “我才听说这个消息。”双姐忧郁地看着地面,“他一直让人操心,象个孩子。”
  “大难不死,云飞这一生注定了要在惊险中度过,一直让人心悬着。”
  “想想从前,他和闻天海是多好的弟兄。这么多年过来,两人反而不共戴天了。”
  “江湖就是这样。”
  “云飞一定会把他干掉的!”双姐的目光变得坚定。
  黑孩儿一伙这时候走了进来。
  “双姐?”黑孩儿有些吃惊。
  “是黑孩儿啊,”双姐站了起来,“你最近有没云飞的消息啊?”
  “我有个屁,他.妈.的.!”黑孩儿几个人都怒气冲冲的。
  “那我走了。”双姐对陈锋说。
  “快到吃饭时间了,吃完饭再走。”陈锋说。
  双姐白了黑孩儿几个一眼,朝外走去。
  “今天我们几个生气了,要在你这里白吃白喝,你看着办吧!”黑孩儿说。
  “什么话,都是自己人。”陈锋说。
  “你给我滚蛋,我不想看到你!”黑孩儿指着不远处的倪经理破口大骂。
  陈锋一脸愕然,莫名其妙。
  没几天分局的大刘落马了。大刘是副局长,陈万明的保护伞。地下赌场被铁臂横扫,开赌场的栽的栽了,逃的逃了。
  又没多久高四儿出事了。和他一起出事的还有吸大烟的马建立。
  要说高四儿和马建立还沾一点亲,属于拐弯抹角的关系。高四儿平时根本看不起马建立,见面也是爱搭不理的,要钱更是两个字,没有!可近来高四儿春风得意,见了马建立也不那么讨厌了,还要请马建立一起去潮汕海鲜城吃海鲜。

  马建立知道高四儿近来风光了,攥住了陈万明的客户。趁他高兴,也许还能要一笔钱呢。马建立一直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吃饭的时候出事了。
  马建立和邻桌发生了口角。邻桌是三个小伙子。马建立抽大烟,不喝辣酒,就要了杯扎啤,不知怎么就碰翻了。碰翻了的啤酒划过一道弧,落到了一个小伙子身上,前胸湿了一片。小伙子不满地说了一句,高四儿正要赔礼,马建立不知哪根筋转住了,开口骂了一句。那几个人不依了,站了起来,质问马建立为什么骂人。高四儿笑着连说算了算了,一点小事。马建立却趁人不备一板凳砸了上去。双方就动了手。

  混战中高四儿头被酒瓶砸烂了,殷红的鲜血迷住了高四儿双眼。见了血的高四儿头脑发起热来,抽出一把刀子朝砸他那人捅去。
  事后高四儿托人打听,被捅的那人脾脏破裂,没抢救过来。
  是个现役军人。
  “这回麻烦大了。”高四儿对马建立说,“往常捅死个有劣迹的,数双方斗殴,跑个年把,再花花钱,事情就摆平了。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捅死的是良民,还是军人,捉住了恐怕命都不保。”

  “那怎么办?”马建立惊恐不已,“你干吗要捅人家!”
  “他.妈.的.都是你惹的事,你还说!你跟着我吧,一时也没地方去,咱们先去见一个人。”
  “我杀人了。”高四儿说。
  “有水没,让喝点。”高四儿又说。
  “杀了就杀了吧,水你自己去倒。以后不要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这里。”潘云飞和建明躺在床上看电视。
  马建立讨好地给潘云飞和建明让烟。
  “我俩一起杀的。”马建立说。
  天黑透时,马建立说出去买点下酒菜,被建明制止了。
  “你老实呆着吧!”
  高四儿出去一会,拎了一大包东西。
  几个人喝酒,说闲话,不觉都醉了。
  半夜里马建立蹑手蹑脚爬起来,悄悄出了门。
  “我要见局长!”马建立说,“我知道潘云飞和建明在哪里!”
  值班的公安人员听了,忙给局长拨通了手机。
  “潮汕海鲜城里的人是高四儿杀的,我没有动手。”马建立对局长说。
  局长一脸专注。
  “能不能叫他们出去?”马建立看着立在一边的两个公安。
  局长做个手势,两个公安走了出去,带上了房门。
  “说吧。”局长递给马建立一根烟。
  “我要是说出潘云飞和建明窝点,能不能免去我的刑事处罚?”
  “可以,我给你打保票。”
  五分钟以后,大批公安和武警全副武装集合待命。
  马建立刚溜走没一会,建明的手机一阵接一阵地响了起来,几个人都是灵敏的人,都醒了,但没有去看手机,睁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手机一直响着,高四儿下意识朝身边一摸,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拉开灯,马建立不见了。

  建明用手在马建立睡过的被卧里探了探,估计离开了有十几分钟了。
  “他去告发了。”建明说。
  “我他.妈.混蛋!”高四儿一巴掌打在脸上。
  潘云飞拿起了手机,手机依旧响着。
  “刘七打来的。”潘云飞做个手势,示意不要说话。
  “什么事?半夜三更的……”潘云飞在通话,眼睛看着建明,“喔,喔,好的,我马上去……废话,我潘云飞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关掉手机,潘云飞说快穿衣服,快。
  外面漆黑一团,快步走到岔路口,潘云飞推了建明一把。
  “你走吧,天高地远任你飞。”
  “我走哪里?”高四儿急了。
  “我们现在是去杀闻天海!”潘云飞暴躁了。
  “你他.妈.的.什么意思,我也去!”
  “你.娘.的!”潘云飞笑了,拍了高四儿一把,掖给他一枝枪。
  潘云飞几个搭上出租车走出几里地时,潘云飞住过的那片民宅被铁臂合围了。
  出租车到了黑灯瞎火的郊外,司机借口出故障,不敢开了。潘云飞说那下吧,车靠路边刚停稳,潘云飞一眨眼抽出了枪,一枪把砸上去,司机就混沌了。建明快速解下司机鞋带,在司机脖子上缠一圈,勒了片刻。直到司机蹬腿了,建明和高四儿将他抬进路边的树林,折几枝树枝盖了。

  潘云飞开车,天边的晨曦已经露出来了,建明和高四儿不知道去哪里,但谁也没问。
  和前面一辆车会车时,对方雪白的灯光打过来,潘云飞骂一句。潘云飞几个没有想到,那辆车开过去后,又悄悄跟了上来。
  开车的是李所长。李所长独自一人去郊外一家桑那了,桑那过后李所长睡了,一觉醒来已经快黎明了。匆匆往回赶,狭路相逢,碰上了潘云飞。
  李所长掏出手机,发现没电了,他把手枪拿出来,打开了保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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